金玉堂笑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是这部片子的出品人,就是出事也是先找到我,你担心个什么劲啊!”
张铎“呵呵”笑道:“玉堂哥,我怎么听出点得意洋洋的劲头啊?”
金玉堂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段时间,的确很得意。一部《英雄本色》,让他在影视圈里声名大振。从前的很多“发小”都纷纷打电话过来祝贺。恭维他目光如炬,慧眼识英才,才能有《英雄本色》的出现。对于这些话,金玉堂是十分认同的,因为张铎最初不怎么想拍这部戏,要不是他一直坚持,哪有这部誉满天下的英雄片的出现啊!
不过被张铎说破心事,金玉堂也有那么一点脸红。“你小子,少拿我开玩笑。今晚要准时过去,我爸不喜欢不守时的人。”
张铎说了句知道,就把电话挂掉了。想着晚上要去见金怀中,心中有些惴惴。跟金怀中谈话并不是多令他愉快的事情,那种感觉就如同前世犯了错误的他,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一样。虽然之前几次谈的还算愉快,但两个人毕竟身份悬殊。就算金怀中再和蔼,张铎也感到拘束。
金玉芝还在江南影视城拍戏,所以这次到金怀中家根本没人接他。虽然他这部车没有省委家属楼的通行证,但门卫已经被事先通知过,张铎便直接把车开到楼下。
进屋时,有小保姆帮他开门。张铎连忙向坐在客厅里的金怀中夫妇问好:“金伯父好,霍伯母好!”两人也是笑着跟张铎打招呼。
寒暄之后,霍思宁就回房间了。只留下金怀中和张铎在客厅里说话。金怀中开口便说道:“怎么,我听说你最近挺忙的?”
张铎忙笑道:“不过是瞎忙罢了!”
“做人勤奋上进是好,但也不要太拼命。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金怀中语重心长地说。
听到这么衷心的劝导之言,张铎心中有些小感动,说道:“嗯,我知道,从下半年起,我工作量会减少许多的。”
金怀中满意地点点,对张铎的态度十分赞赏。他从前曾借金玉芝的口,劝张铎不要去做歌手。免得贪多嚼不烂,虽然多有涉猎,却全都成绩平平。而张铎肯虚心听取,让他对张铎的印象大好,觉得他有才华,识进退,要不是年龄太小,倒是个好女婿的人选。
“你的新作《雍正皇帝》写的不错嘛,现在在机关里很是流行。可雍正这个人过去在民间的风评可是不佳的,你怎么会想着写他呢?”金怀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张铎知道金怀中叫他来的目的就是因为这个。如果是普通读者,看小说的时候,碰到作者挖坑,或者不理解作者的意图,就只能等着作者一点点的揭秘填坑。但金怀中不同,借着身份超然,以及张铎和金玉堂兄妹之间的关系,便直接把张铎叫过来问了。
张铎说道:“不知道金伯父对隋炀帝怎么看?”
金怀中思索了一下,才答道:“罪在当代,功在千秋。”金怀中平日里也是一个饱读史书的人,自然不会把民间野史当中荒淫暴虐的隋炀帝,当成他在历史上的真实形象。
“不错,纵观隋炀帝一生的所作所为,的确当得起这八个字的评价。因为他信奉的是‘吾为天下计,岂惜小民哉’!他的眼中只有他的大业,却看不到百姓的疾苦。当年中山先生曾提过三民主义,民族、民权、民生。在我看来,这当中最重要的就是民生了。”张铎侃侃而谈道。
金怀中“哦”了一声,显然有些意外。因为把民生的地位抬高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的民族和民权没那么重要了,如果把这个话题拔高的话,这可是原则问题啊!
“说说,为什么民生是最重要的?”金怀中不动声色地问。
“汉族文明曾经两次亡国,一次亡于蒙古,一次亡于满清。可是元朝之所以会被推翻,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因为民族和民权,更主要的是因为民生的问题。”
“哦,难道民生问题比民族、民权还重要?”
张铎笑了,笑的有些肆无忌惮。“其实华夏历史上,改朝换代的动力,并不是源于阶级斗争,也不是因为民族对立,而是因为政治的腐败,导致经济的崩溃。乱自上做,败由下生。华夏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坚忍的民族,不到吃不上饭的份上,是不会造反的。”
“这么说,你是觉得民生最重要了?”金怀中说道。
“可以这么讲,其实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衣食荣辱。吃的饱,穿的暖,能够有尊严的活着而已。”
金怀中嗤笑道:“难不成你觉得在雍正的统治下,能做到这些?”
“雍正的名声太差,是因为他抄家追债和官绅一体纳粮。得罪了文人知识分子,他们当然要往死里诋毁雍正了。就像当今社会,大力反腐和要求公务员跟普通民众一样纳税一般,自然会让这些“士人阶层”不满的。”张铎打了个比方说。
“想不到你的想法还挺深刻的,怎么,你对现在的社会不满吗?”金怀中不动声色地问道。
张铎“呵呵”笑了,“不满谈不上,但这个社会不公平是绝对有的。在两百多年前的雍正王朝,一个出身夷狄的君主,能够大力改革,整饬吏治,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火耗归公,打击地方官吏的任意摊派;官绅一体纳粮,至少在律法上,做到了无论官商都依法纳税。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我觉得这样有作为的君主,任由野史传说的污蔑,实在是太过不公的。”
金怀中听了,沉默半晌才说道:“想不道你小小年纪,想法倒挺深刻的。怎么,有没什么好建议,不妨跟伯父说说!”
“啊,问我啊?”张铎有些惊讶道。
“对啊,你金伯父也是能够上达天听的人,既然你对这个国家有些想法,不妨谈一谈,要是可行的话,没准能够造福万民呢!”
“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听到金怀中真的让他参政议政,张铎反倒露怯了。
金怀中摆手说道:“从你的那部《雍正王朝》中看,你是对历史、政治、民生都很有想法的一个人,今天这里没外人,想到什么你就说什么,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嘛!”
张铎听到那八个字,却吓了一大跳。他也算是对国史颇有兴趣的人,自然知道这八个字的典故,如何不心中戚戚然。
金怀中望着张铎,板着脸说:“怎么,难不成你也犯了那些穷酸文人的毛病,对国家批评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真让你们参政议政,提点有用的建议时,反倒没话了。你该不会是那种腐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吧?”
张铎心中原本惴惴不安,只是瞧着金怀中愈加威严的表情,和不屑的眼神,心中豪气顿生,心说,妈的,老子说了又能怎么样?
“金伯父,我请你上书中央,请求免除农业税!”张铎忽然间正襟危坐,朗声说道。
金怀中却瞬间愣住了,失声叫道:“你说什么?”他外表镇定,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要知道,华夏已经收了两千多年的农业税了,怎么可能是张铎这一布衣小子说免就免的啊?
既然已经说出来,张铎自然不能继续缩回去,“一年农业税是多少,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才两千多个亿,这只相当于一年公款吃喝的钱,公费旅游呢,公车私用呢?所以我觉得本朝是不差农民这点小钱的,但如果取消的话,附在农业税上的那些派生费用,就没了生存的载体,我觉得对农民的减负是很有意义的,金伯父能够看到更多的信息资料,小子说的这些,您不妨好好想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俩人也就没了再谈小说的兴致。金怀中点点头,心中思索,不再言语。张铎坐在沙发上,也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只是张铎过来一趟,金家怎么也要管顿饭的,张铎吃过饭后,才驱车离开。
吃过饭后,金怀中依旧是一脸思索的样子坐在客厅,霍思宁见了,十分好奇道:“你们不就是聊了一些小说吗?怎么还给你什么启发了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金怀中苦笑道:“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
霍思宁给金怀中的杯子填满茶水,说道:“我哪知道你们两个说了什么?”
“他建议我向中央上书,免除农业税。”
霍思宁的手一抖,茶壶差点掉在地上,“这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怎么什么都敢想啊?”
金怀中叹气道:“要是他仅仅是胆子大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他提出的这个建议,非常具有可行性。
霍思宁杏眼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说,这孩子说的话,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确实如此,生子当如孙仲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