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栋并不在军营,他所管辖的河段也有吴军偷渡,吴军偷渡上岸之后他领兵追捕去了。等他接到命令赶到大将军营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
他风尘仆仆闯进大将军营帐,一身戎装都不及回营地换即匆匆赶来,银灰色的盔甲上还沾着血迹呢。
“参见大将军!”他躬身行礼,图海不敢托大,起身走出:“给赵将军看座!”赵良栋,字擎之,号西华,非图海直属部下,原为天津总兵,后调任宁夏提督,自领一路大军入川平乱。
赵良栋又向周培公颔首之后方坐下,周培公回礼一笑,问:“看赵将军身上沾着血渍,可是刚经过一场血战?”
赵良栋道:“昨日良栋率部追击吴军,有过一场血战,今日方回!”
图海关心问:“结果如何?”
赵良栋谦逊道:“小有斩获,上岸之吴军俱被歼灭!”
图海喜问:“有多少吴军?”
赵良栋又不免得意:“约千余吴军!”
这是连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也是第一份上报歼灭偷渡吴军的战报。
“赵将军神勇,本帅必将上呈天听为你请功!”图海赞道。
赵良栋高兴,旋问:“不知大将军召卑职前来有何要事?”
图海望向周培公,周培公道:“赵将军!昨日在塘村也有吴军偷渡,应是与莫村发生在同一时间,只是结果却与莫村的完全相反。”赵良栋驻守莫村河段。
赵良栋紧张问:“怎么个相反法?”
周培公叹息:“楚布将军战死,塘村大营被毁!”
赵良栋惊色,与图海一样下意识问:“吴军大规模渡河了吗?”
周培公笑着反问:“若是吴军大规模渡河,大将军与我还会如此安闲地坐在这里吗?”
“也是小规模的偷渡?”赵良栋不相信地问。
周培公点头:“正是!而且还只是一支二千人的偷渡部队!”
近几日发生的偷渡事件,二千之数也算是大规模了,但赵良栋仍不敢置信仅凭两千吴军就可杀了楚布毁了塘村大营,怀疑问:“何人有如此厉害?”
周培公反问:“赵将军以为呢!”
赵良栋怔然片刻,立刻反应过来,惊恐问:“桂明?”喃喃自语:“这就难怪了!这就难怪了。”被桂明所败,其心仍有余悸。
周培公长长叹一声:“说说这个桂明吧!”
赵良栋现在才知道大将军何因如此匆忙召见于己。“对于桂明,良栋也知之不详,只知其原是吴逆应熊手下的一名侍卫,冷静,足智多谋,胆识过人!”
其实,图海与周培公应比赵良栋对桂明了解得更多,他们应该都曾看过桂明,只是以前未曾留意。
“赵将军说说桂明的军队吧,为何他这么厉害?”周培公问。
赵良栋道:“确切地说非是桂明如此厉害,而是他的军队厉害!”
欧!周培公惊问:“何以见得?”图海也侧耳聆听。
赵良栋怵然回忆:“桂明手下有一支二千人的连发弩部队,那是一支魔鬼般的部队,他们有发不完的弩箭,铺天盖地,一箭接一箭,连绵不绝,就像天上下雨一样。”
“有这等事?”周培公满腹疑惑,问:“那弩何模样?”他意识到那可能又是一种新兵器。
赵良栋回答:“外形与一般弩弓并无二致,只是它有射不完的弩箭,可以不需上箭,一箭接一箭丝毫不停顿。”
周培公问:“赵将军可曾得到过此弩?”
赵良栋摇头:“未曾得到这种弓弩,不过那弩箭倒是收集到不少!”
周培公吩咐:“劳赵将军送些那种弩箭过来看看!”
赵良栋道:“这个容易,良栋现在就令人回营去取!”
周培公再问:“良栋可发现那弓弩有什么弱点?”
赵良栋拧眉沉思片刻,道:“那弓弩好像不如普通弓箭射程远,这应该是它的唯一弱点!”
周培公明白了,道:“赵将军!若是今后有机会请千方百计弄一把这种弓弩回来!”
赵良栋道:“省得!”
图海突道:“培公何不去问问楚布将军部下?经昨夜一仗,说不定他们就收有这种弓弩呢?”
周培公道:“卑职这就去!”不过,他不抱丝毫幻想,既是落荒而归,又有何心思关注其它?
周培公正待迈步,一声长长的“报”声阻住了他的脚步,“禀大将军!前方急报,扎尔杰将军遭敌伏击,损失惨重!”一名传信军士满头大汗跪在地上。
图海暴瞪双眼,惊而站起:“什么啊?”
周部公则急问:“扎尔杰将军如何?”
军士禀报:“扎尔杰将军所幸无事,不过其部损失达六成!”
扎尔杰仍图海手下五大骑兵甲喇额真之一,甲喇额真是满清官名。依满清八旗建制,每300人为1牛录,设牛录额真1人;5 牛录为1甲喇,设甲喇额真1人;5甲喇为1固山,设固山额真1人,固山即汉语中的“旗”。
这是图海部精锐八旗骑兵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大损失,图海青筋凸起,虎视怒颜:“是谁干的?”
传信军士正待开口,周培公已抢先道:“禀大将军!还是那桂明!”昨日得知桂明部上岸后,他及时作出了军事布置,他料定桂明会直奔大劳山,他一边在大劳山设防,一边令扎尔杰部追击。桂明部是他重点防范的对象,所以调集了重兵,派遣了精锐,可没想到一直号称天下无敌,在汉军眼里如梦魇的八旗骑军也遭此大败。
图海横眉竖眼,万目睚眦:“定要烹蒸了那桂逆贼!”令其怒恨冲天的另一个原因是扎尔杰部属正黄旗,他自己也是出自正黄旗,其中许多都是他的宗族亲侄。
周培公凝重神色:“大将军!我们一定要好好防备这个桂明了!”
图海吼一声:“那还不快去?”多少有点牵怒周培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