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是守是撤齐良与胡国柱争执不下,考虑到一万多人都去打游击似乎也不妥,折衷道:“胡将军!不若你带本部留守叙州城,我带昆明卫野外游击?我们内外配合说不定效果更好!”
胡国柱思虑道:“世子!清军八千骑兵来无影去无踪,他们精骑擅射,我们是游击不过他们的,还请世子三思!”
齐良道:“川南山高林密,河流沟壑星罗棋布,并不利于骑兵的活动,有什么可怕的?”
胡国柱还待再说,齐良阻止道:“我把火炮部队留给胡将军,把伤残的士兵及俘虏先一步南运,本王只带昆明卫野外游击!”
胡国柱见齐良意已决,退一步道:“昆明卫要野外游击我也不拦着,但世子一定要留在叙州城内,或是退往宁远府!”
齐良暗忖:“我才不陪你在城内等死呢!”至于退往宁远府也不能作考虑,将士们都在前面英勇作战,主帅却懦弱地退往后方,那还有何颜面可言?还有何威信可言?
“谢过胡将军关心,本王一定要与将士们战斗在一起!”齐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胡国柱由衷钦报:“世子可要多多保重!”
决议之后,齐良领昆明卫北上,昆明卫轻装减重,没有辎重队,也没有后勤部队,人人自带干粮。
这几天齐良肚子痛,可能是吃野山果多了,或是喝了不干净的生水,现在他躺在一间茅屋里痛着并香艳着,齐惜音关怀而又埋怨地为他轻轻揉着肚子。
“世子!还是好痛吗?”看见齐良苍白的脸上痛苦的表情,齐惜音一阵揪心。
齐良把脸拧成一团麻:“齐姐!你不应该这样揉!”
齐惜音柳眉一展问:“要怎样子揉?”
齐良又作出一个万分痛苦的表情:“你应该把手放进我的衣内揉!”
这登徒贼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坏事!齐惜音倏地脸红拍打一下齐良的肚子,狠狠道:“你肚子不痛了!”
齐良马上道:“痛!痛!谁说不痛了?”央求:“好了,不放进里面揉,就在外面揉!”
齐惜音不理他,齐良去抓齐惜音的手,这时张景山匆匆进来,齐良马上把手改成捂自己的肚子。张景山担心问:“世子好些了吗?肚子还痛吗?”
齐良摇摇手:“没事了!”
张景山道:“外面有许多士兵也肚痛!”
齐良蹙眉:“吩咐下去,让大家野山果都要洗净了吃,且尽量少吃,还有不要喝生水,水要煮沸了再喝!”春天是最易发病的季节,从后世来的齐良知道所谓的疟疾、感染、感冒极易流行,可千万莫要因此而影响部队战斗力啊!
张景山道:“随军医官已向士兵们做了这些预防方面的宣传。”
齐良点点头,问:“景山可是有事?”
张景山道:“探子回报!南下清军前锋部队已至相山,距离我军三十里!”
齐良一改脸上痛苦的样子,精神振奋问:“清军本部在什么地方?距离我军多远?”
张景山道:“图海部已至古通,距离我军百余里。”
齐良问:“这就是说清军前锋部队与他们的主力本部拉开了七十余里的距离了?”
张景山道:“不尽然,清军前锋部队与其主力本部之间还有一支部队,但清前锋部队距离其后的部队至少应有四十里!”
齐良再问:“清军前锋部队有多少人?”
张景山回答:“八千人!”
齐良沮丧,昆明卫满打满算都不到六千人,现在还分出了后勤部队,火炮部队,及前期作战减员的人,虽后面补充了一些人但现在也仅刚刚五千出头。
但这又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机会,清军前后部队脱节四十里的距离啊!“通知鲁将军过来议事!”他毅然道。
鲁辉湘进来时,齐良正认真察看地图,路上张景山已向鲁辉湘通告了相关情报,他开门见山即问:“世子可是想对清军的前锋部队来一下?”
齐良觉得鲁辉湘说得好笑,含笑附和:“对!来一下!”接着问:“鲁将军觉得应该怎样给他们来一下呢?”
鲁辉湘绷着脸,整张脸丑陋难看,看着地图:“世子不是已有了决定了吗?”他看见地图上某处画了一条细线!
旁边张景山也注意到了那条细线,道:“世子可是想在石柳河伏击清军?”
齐良点点头,张景山有余虑:“清军前锋可是有八千人啊!”
鲁辉湘不以为然,他好像比齐良更有信心,道:“半渡而攻!”
齐良赞赏,果然不愧为沙场老将。张景山又问:“石柳河河床宽阔,视野开阔,恐不易设伏?”
齐良道:“大家先统一思想,务必要给清军来一下,就在这石柳河,以挫清军脱气。”
鲁辉湘道:“只要解决埋伏问题,一切好办!”
张景山道:“清军必定会有探子甚至小股部队先行过河,我军在石柳河畔的埋伏将难于遁形。”
齐良道:“谁说在石柳河畔埋伏了?”
张景山惊问:“世子不是说在石柳河伏击清军吗?”
齐良道:“是在石柳河畔伏击清军,但并不一定非要在石柳河畔埋伏啊!”
张景山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鲁辉湘亦是一阵迷惑不解,齐良道:“我军将在石柳河五里之外的黄芽村隐蔽,躲过清军探子或小股部队的侦探,然后待清军大规模渡河时,我军再奔袭至石柳河畔实施打击。”
张景山惊诧,提出三个问题:“怎样及时传递清军渡河信息?我军怎样及时赶至石柳河畔?怎样阻击清军后缓部队的渡河?”
鲁辉湘道:“我来回答第三个问题,阻击清军后续部队渡河很简单,我军只要先期破坏掉石柳河周边五十里范围内的大部分民船即可,清军只能自造木排摆渡了,这样只要能限制清军一次性的摆渡能力,就是阻击了清军后缓部队的渡河。”
齐良再次一次对鲁辉湘赞赏点头,鲁辉湘皱眉道:“第二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只要解决了第一个信息传递问题,我们当然能及时赶至石柳河畔!只是我军怎样解决这信息传递问题呢?”他求教似的望着齐良,用传统的烟火传递办法是肯定不行的,自己看得见,清军不也一样看得见?
齐良胸有成竹,向茅屋外大声叫道:“齐姐!”
齐惜音闻声进来:“世子什么事?”她不敢看鲁辉湘那张丑恶的脸,仅是随意的瞟上一眼,她便一阵恶心。
齐良道:“把你的化妆镜拿出来!”
齐惜音迟疑,不知齐良搞什么鬼,但还是顺从地从自己的背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化妆镜,可别小看了这化妆镜它花费了齐惜音二十两银子。
齐良拿着镜子走到茅屋外,对着暖和的太阳光照了照,前面马上显出一个晃动的亮影。
鲁辉湘还是没有搞懂什么意思,但张景山已是眉飞色舞了,无比钦佩道:“卑职明白了,利用这太阳光传递信息!”
齐良重重点头:“正是!”望着两人:“下去布置吧!”
张景山还有许多疑点,担心问:“我军奔袭五里人已疲劳,又是突然发起攻击,恐先期过河的清军早已有防备,攻击效果并不一定好。”
鲁辉湘道:“这个容易,我们先期作好布置,奔袭过来的部队各入自己指定位置再实施攻击,还怕敌军不败!”
齐良不再多说:“张景山解决信息传递问题,并解决清军渡河探子问题;鲁指挥解决石柳河渡船问题及部队设伏问题,有什么困难大家再商议解决。”
清军先后三批派出探子渡河,最后一批还是一支百人队,但均被刘胜明率领的飞豹组明卫射杀或俘获,在明卫的威逼之下,他们向对岸的清军出了“平安无事”的信号。
由于石柳河渡船被吴军先期焚毁,清军搜集到的渡船并不多,只得自己编扎木排,忙碌了两个时辰才造出三十多个木排,见天将黑,他们迫不及待地开始渡河了。
看到清军先期部队开始渡河,负责观察的吴军探子用铜镜放出反射光,一个接一个,很快传递到五里外的黄芽村,齐良迅速下令:“出发!”五千吴军分成三个队奔驰石柳河畔。
半个时辰,清军已渡过两千多人,渡过河的部队开始建立滩头阵地,一支千人的部队占领左边的制高点——党南岭;五百人在南面构筑防御阵地;另有六百人在右警戒防御;同时还有近五百人的清军在渡河中。此时,吴军的五百骑兵赶到了石柳河畔,鲁辉湘随军其中,他并没有等后续部队到齐,遂下达攻击命令,他命五百骑兵从右往左冲击。
急促的骑蹄声,震天的呐喊声,首先发言的是骑兵的弓箭,受到突然袭击的清军猝不及防,顿时像炸开了窝的蚂蚁,被如一阵旋风的骑阵冲得四处乱窜。
冲刺贯穿整个清军阵形后,吴军掉转马头又回冲,一个来回之后,后续部队已赶到,齐良命令部队发起猛烈冲锋,想一鼓作气把在岸上的清军赶下河去,满天盖地的箭雨笼罩了清军个滩头阵地,清军虽构筑了简易防御工事,但二千多岸上清军在骑兵的冲击阵脚已乱,他们尝尽了苦头,瞬间损失大半,这令清军又气又急。
一名清军将领咆哮:“别乱!别乱!固守阵地,因守阵地,后续部队马上上来了。”
齐良举着单筒望远镜了望,他看见了那位咆哮着的将军,毫不犹豫道:“射杀他!”军中有神箭手专门负责射杀对方的军官将领,明卫中的神箭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的弓箭都是大弓长箭,力度大,射程远!
齐良突觉那清将领有点眼熟,再次认真观看了一下,惊叫:“格仑?”那个他恨之入骨,恨不然挫其骨扬其灰的贼子!
“把他活捉了!”齐良情绪激动,发指眦裂,戟指怒目。
齐惜音骇目惊心:“世子!你怎么啦?”
齐良颤声道:“我要杀了那贼子!”
齐惜音急问:“哪个贼子?”何人能令世子如此愤恨?
“就是那个着银盔,站在一块石头上指挥的清军将领!”齐良歇斯底里道。
齐惜音看清楚了,娇呵:“奴家帮世子捉了他来!”不待齐良阻止,赶马飞奔而出。
齐良大惊:“快回来!要你去逞什么能?”见已阻止不及,向左右命令:“保护齐侍卫长!”左右剑两兄弟带着十名侍卫奉令跟上。
吴军有一部分弓箭手专门负责阻击后续清军渡河登岸,木排上清军拥挤成堆,一排排的利箭飞来,许多清军中箭落水,还有些清军慌乱一阵摇晃,木排都翻了,这些清军大多是北方人不识习水性,落水后扑嗵几下便淹死了。一会儿功夫河里漂满的尸体,一条河一段一段地染成了红色。
清军虽有八千之众,但吴军却占据了局部的绝对优势,吴军后续部队越来多,冷静下的齐良命令部队发起全面攻击,重点攻击石柳河左侧的党南岭山头,他敏锐的发现如果能占领此山头,就可在这制高点遥望各地,控制全局,胜负立判。
守护党南岭山头的清军有一千人,显然清军也知道此处的重要性,先期便作了些布置。此时,千余清军已严阵以待,潮水般的吴军涌向党南岭但被清军利箭所阻,士兵成片成片倒下。
齐良锁眉,没想此处清军如此厉害,滩头阵地上已成一锅粥,而上面却无一丝乱相。这样攻法可不行,跟送死没什么两样,齐良及时调整部署,命令部分吴军举着盾牌慢慢接近党南岭,后面跟一些持刀的近战好手,然后再令弓箭手与党南岭山头的清军对射。清军人少,很快被吴军箭阵压制下去,吴军举着盾牌慢慢接近,给山头上的清军造成很大的压力。
等到吴军快接近清军阵地十五米时,一名清军协领突地冒出大声喝道:“杀!”山上的石头滚滚而下,吴军大乱,前面的盾牌手被石头砸翻,后来的吴军被暴露出来,清军瞧准时机,弓箭手争先恐后拉弓射箭,射倒吴军无数,此次进攻吴军失败。
齐良见此招不灵,令部队围而不攻,暂停攻击。
石柳河北岸清军先锋官铁别兹遥望河对岸激烈的战斗,表情就像见了火布的牛,“太疏忽大意了!”他左右踱来踱去,自责不已,可又无一丝办法。“情况万分危机,怎也得想办法让后续部队过去啊!不然,对岸的将士们迟早会完蛋!”他心如火燎。
他停下脚步,大声命令:“所有会水的士兵,不分建制自由泅水过河;其余人等马上编扎新的木船竹排,能过多少是多少!”
一名谋士情急提醒:“参领!万万不可!这不是去送死吗?过多少死多少!”
铁别兹道:“吴军能有多少兵?只要我们能过一半的人,再支撑一下,就可击溃他们!”
谋士继续劝道:“参领!我军已乱,不可强求矣!”
铁别兹突地抓住谋士的衣领狠狠道:“汝可知副先锋官格仑在对岸,若是他有意外,我们的麻烦便大了!”谋士无语。
滩头的清军已被吴军围剿得七七八八,齐惜音勇猛与格仑斗在一起,齐惜音轻巧腾挪,突地使出大力娇呵一声,照面砍向格仑一刀,格仑跳跃躲过,惊奇对方竟是女的,分心瞧了一眼齐惜音,立被其精致脸所迷,手脚一顿,手臂上中了一万,他龇牙裂嘴地暴呵:“贱货!”又与齐惜音战在一起。
党南岭上的清军见吴军不再来攻,又见滩头清军危在旦夕,他们分出一部分兵下山增援。党南岭四处被围,在党南岭与滩头阵地的中间,早有一队吴军候在此处,生生隔断了两处清军的联系。此处的吴军主要攻击滩头阵地上的清军,但他们又不能毫无顾忌地接近滩头阵,因为党南岭山头上的清军不时地居高临下给予山下清军支援。此时,山上清军突然冲下,此处吴军马上反身迎敌。
齐良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再次大声道:“再攻党南岭!”吴军又潮水一般冲向党南岭,党南岭顿现危机。
一炷香的时间,无法阻止的泅水过来的部分清军来不及拧干身上的湿衣,就在一位千户的带领下向党南岭与滩头阵地的接合部冲去。这股清军来势凶猛,吴军不敌退却,清军党南岭阵地与滩头阵地被打通,后续排阀的清军也源源不断上来,清军很快稳下阵脚。
再激战两刻钟,齐良让部队最后一次猛攻之后,下令收兵撤退。鲁辉湘赶上来不满问:“世子!为何收兵?我们完全有能力全歼所有上岸敌军!”
齐惜音全身是汗,同样不满道:“奴家马上就可拿了那贼子!”
齐良道:“拿那贼子下次还有机会,这次暂且饶了他!至于为何收兵?不错,我们确可全歼上岸的所有清军,但我们的损失亦不会少!大家想想,把昆明卫消耗在这里,后面的还有几万清军谁来阻击?”
“世子言之有理!”鲁辉湘受教地点头。
齐良语重心长道:“游击战的精髓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鲁辉湘喃喃自语,细细体会,感触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