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的地点在城外,齐良骑着马出了城,在城外他反放慢了速度,慢慢地溜着就像在踏青一般。广东的春天来得早,天也热得早,在北方可能这时才开始下种,但在广东这里已是绿油油一片了。
天阴沉,灰蒙蒙的,前面飞奔跑来一匹健马,齐良彻底停下来,炯目望着前方,一点不慌乱。快马在跟前嘎然止步,马上之人拱手:“禀世子!对方十人,周围五里无异状!”
齐良吩咐:“侦探扩大至十里!”侧首又吩咐:“胜明!派一人回军营通知高大节将军,让其派出一支二百人分队策应周边安全!”
完毕,又笑着对另一侧的美艳无比的齐惜音道:“齐姐!我们来比比骑术如何?”
齐惜音嫣然一笑:“好啊!”话未落音,已如箭般射出了。
“嘿嘿!都还没开始呢!”齐良叫道,也忙打马赶上。他比骑术是假,想看齐惜音奔跳的丰胸及其娇喘吁吁的样子是真。与其并驾齐驱之后,他的目光便不时地瞟向齐惜音那波动的峰峦中。
奔出十里,前面出现一群人,齐良勒马打量一眼,中间一位年轻人身材修长,腰如束素,齿如含贝,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五官如雕刻般俊美。在齐良见过的人中,其貌只有吴应麟与汪士荣可与之媲美,可能汪士荣更美些,但那只是一种女人般的美。
还有两位同样引起齐良注意,正是站在年轻人左右的两人,左侧一人中年儒士,相格相当清奇,颀身玉立,风度娴雅,两眼深邃,闪动着智者的光芒。右侧一人雄伟如山,脸带紫金,眼若铜铃,骨骼粗壮,但嘴唇很薄,鼻梁很高,字眉两边分开,带有一股慑人的煞气。
双方一言不言对视良久,齐良跳下马,缓缓走过去,刘胜明小声道:“世子!那位中年儒士是台湾郑家军师陈永华!”
难怪如此好风采,原来是历史故事传说中陈近南!齐良又认真望了一眼,嘴角带着一抹笑。
“那位豪汉是台湾郑经的亲卫侍从冯锡范!”刘胜明又道。陈永华与冯锡范乃声名在外之人,早入了天朔府资料库,其实即便刘胜明不说齐良也可对照两人的外貌猜出来,现在只是应对一下罢了。
小说里描述的冯锡范是一个反面人物,不认大体喜弄权,也不知现实中的他是否真这样?但看那阴煞之气,齐良对其感觉并不好。
这台湾郑家一左一右两位军师都来了,齐良便想中间那位年轻人身份定不简单,不会是郑经本人吧?“为何不说中间那位年轻人?”
刘胜明不能确定道:“应该是台湾郑王爷的弟弟——镇国将军——郑聪!”
齐良倏地止步,奇怪问:“不是郑克爽?”听说台湾郑家约会,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郑克爽。
刘胜明狐疑,郑克爽是谁他不知道。
此时的郑克爽仅三岁,乃郑经的二公子,大公子是郑克臧,不过是郑经小妾所生。历史上,台湾郑家后来的衰败,就因郑经大小二儿的争权,而陈永华与冯锡范互为死敌,也因这郑克臧与郑克爽,陈永华是郑克臧的岳父,冯锡范是郑克爽的岳父。
齐良早已对后世那些小说与电视剧不再信,所以不管历史与现实出现多少大的出入他也不再吃惊,从容走近。
“可是吴世子?”那俊美年轻人拱手道,眼却瞟着齐良身边的齐惜音。
“正是!敢问阁下是?”齐良同样拱着手,但心里已大不爽,眼角瞥处,见齐惜音也正痴迷地望着对方,还羞赧地带上了红晕。
“在下郑聪!”年轻人终把目光放在齐良身上。
“镇国将军!幸会!幸会!”齐良朗声笑道。天朔府资料,郑聪乃郑经弟弟,与冯锡范关系交好。
“敢问这位姑娘是?”郑聪竟不再理齐良,转而貌似风度翩翩地询问齐惜音,实则色迷迷地正打着齐惜音的主意。
齐惜音不争气道:“小女子齐惜音!”
齐良愈发火头,暗骂:“一对狗男女,奸夫**!”对齐惜音很是失望,挺直身子斜视着两人,齐惜音似察觉到齐良不快,妩媚地瞟了一眼郑聪,又对齐良甜笑一下退后一步,她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男人。
郑聪色魂与授,脸现得色,好不容易收回神,突地沉下脸色喝问:“吴世子把我天地会的蔡德忠总舵主怎么样了?”
齐良倒也佩服郑家实力,保密工作做得好,不仅现在他才知道来广州的人是谁,而且能仅一晚上便可查明昨夜之事。
齐良知瞒不了对方,想定是昨晚夜黑,那露掉的第十七人跟踪了行动组,哈哈笑道:“镇国将军说的什么话,小王只是请蔡德忠总舵主去坐坐,喝喝茶,聊聊天,哪会对他怎么样?”
郑聪冷笑:“深更半夜采取为不人道的三下烂手法,掳过我天地会十六人,还想狡辩?”
齐良自如道:“镇国将军莫要不信,今天,最迟明天蔡德忠总舵主就会安然回去,到时镇国将军就信了。”
潘园地上墙上留下的血痕还斑斑在印,郑聪怎会相信?大手一挥,喝道:“给我拿下!”
“镇国将军不可!”左侧的陈永华及时喝阻。
“陈参军不想救天地会的兄弟们吗?”郑聪瞪一眼。冯锡范一众人早已扑上。
这就动手了?齐良有点意外,想对方可能是拿下自己作人质交换。齐惜音拉着他退后一步,刘胜明则率众迎了上去。
双方人数基本相当,齐良一方还多上两人,不一会儿,陈永华也扑了上来,齐惜音也想上阵,又忧心着齐良,终老实地呆在齐良身边不动。
郑聪一方,陈永华与冯锡范是高手中的高手,左右剑方明方仲两兄弟对上冯锡范也只是打了个旗鼓相当,而魏士安对上陈永华则落了下风,其它人则互有强弱。
那边郑聪没有动手,这边齐良与齐惜音没有动手,三人怒目而视,但齐惜音望着郑聪的目光明显柔和得多。
陈永华果然厉害,魏士安已被其打伤,魏士安比齐惜音强,应该与桂明武功相当,是齐良一方这次来广州的武功第一人,齐良现在暗暗后悔没有令侍卫们列阵发射连发弩。
见魏士安不敌,齐惜音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郑聪打出手势,他那一方的人马上停止攻击迅速撤退,不想这郑聪表现得相当果断干练,而他的部众们也表面得十分训练有素。
驰来的马队正是高大节派出策应安全的那二百骑,齐良没想到本是调来保护郑家人员安全的兵马,反倒吓退了郑家的人救下了自己。
齐良跳上马在军队的护卫下往回走,平常在路上他都会与齐惜音有说有笑的,这会他一言不发,沉闷地赶路,到了军营吩咐高大节与谭炎良来见自己。
“世子!与那郑家的人没见上面?”谭炎良担心问,齐良的脸色很难看。
齐良忿恨道:“何至见上了,还打起来了!”他并没有告诉高、谭两人有关偷袭天地会之事。
高大节惊问:“这是怎么回事?”旋又怒道:“郑家的人真不识大体,太不自量力了,在人家的地头上,没什么力量竟敢对我方动武?他们不要命了?”拱手道:“世子!可要属下派人搜捕郑家之人?”
谭炎良阻道:“高将军稍安勿躁!”转问齐良:“敢问世子!郑家露面的都是谁?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齐良回答:“郑家此番派来的是郑经的弟弟——郑聪,还有军师陈永华及侍从冯锡范!大家一言不合便打起来了。”至于天地会之事,齐良觉得还是暂时隐瞒的好。
谭炎良忧心忡忡,心中明白事情绝不似世子所说那么简单,但也不点破,蹙眉道:“如此会否影响到吴、耿、郑三家的联合?”
齐良自信道:“先生不用忧虑,吴、耿、郑三家联合是最高一层的战略联盟,不是一两件小事就能影响得了的!”
谭炎良道:“但就是影响此次三家在广州的战略协作也是很麻烦的事啊!”
齐良仍然信心十足道:“郑家水军攻打粤海是郑家军事高层的决断,更改不了,而且那郑聪没能力也没权力指挥动这支水军!”
谭炎良点点头,齐良站起道:“我要马上回城,这边麻烦谭先生与郑家的人接触一下,可由福建耿家的人出面牵线!”走到门口,想到既是做了如此安排,谭炎良马上就会知道天地会之事,不如现在就告之他们,以免两人生疑心,便道:“昨夜我的侍卫偷袭了天地会!”
“啊!”谭炎良与高大节大惊,难怪打起来了。
“世子……”谭炎良出声叫唤,他想听齐良的解释,但齐良已出了帐营跃上了马,此事没办法解释,也不需解释,放了蔡德忠双方马上即会冰释前嫌。
回到住所,蔡德忠即来求见。
“世子!蔡某想现在就离开!”蔡德忠炯炯望着齐良,对齐良所作承诺他仍存怀疑。
齐良爽快道:“可以!”
蔡德忠道:“蔡某准备带四人走!”比原先齐良准允的多一个。
齐良毫不犹豫:“可以!”多一人少一人没什么区别,齐良并无意与他们真为敌。
蔡德忠道:“蔡某想早点离开的原因是以免吴、郑两家发生误会!”
齐良道:“知道!”心中却想,误会已经发生了。同时,又感叹都是陈正成事情没有办牢,漏了一人泄了踪迹。
“蔡某告辞!”蔡德忠发现齐良兴致不高。
齐良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挡,望着蔡德忠离去的背影出神发呆。
可仅是片刻,蔡德忠又突然返回,跪在地上痛声道:“请世子恕罪!”
齐良惊觉道:“蔡总舵主这是怎么啦?”
蔡德忠道:“世子以真心待我,我却骗了世子,蔡某当真该死!”他满面惭愧,神色却是异常坚定。
当他畅通无阻地走出大门时,他知道人家是真心放他走,心里顿觉堵得慌,又返身回来。
齐良心中一紧,一个不祥的预感闪出。蔡德忠愧痛道:“世子!你的那两个部属有一个已死!”
齐良倏地站起:“什么啊?”怒发冲冠问:“哪个死了?怎么死的?另一个呢?”
蔡德忠怛然道:“死的一个叫王浪林,另一个叫唐楠的关在金门岛!”怎么死的他便不说了,是他们活活打死的。
齐良拍着桌子,指着蔡德忠道:“你们为什么要打死他,他是你们的仇人吗?当时,我父王已在南方举旗,你们为什么还要在大同追杀我?为什么要打死我的部属?难道你们对我们比对满洲人还要仇恨吗?”
蔡德忠羞愧难言,那日他们也只是想掳了吴世子以威胁吴三桂,并未想要吴世子的命。而王浪林则是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被沐王府的人打死的,幸亏那日他回来得还及时,救下了另一个气息奄奄的唐楠。
“蔡某愿意一命还一命!”蔡德忠咬牙道。他知道骗得了齐良一时,骗不了一世,到时他交不出王浪林与唐楠时,自己还有十几名兄弟在这里恐会遭殃,还不如坦诚相待,他的性格也不允他那样做。
齐良颓然坐下,瞅一眼蔡德忠,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内心很是钦佩,本可脱了险境又自动返回,自问自己便做不到这点。
“算了,你走吧!把唐楠给我安全带来就是!”齐良挥挥手。
蔡德忠怔然,就这样放过了?“多谢世子!”他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更加钦佩齐良宽广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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