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宫走的是入城的路线,准备进入燕地三大城之一的东林城修整一二后,穿城而过,面西而行,再走百里就是日月山脉。
枯禅寺则不准备入城,走了城外路线,微微弧形,直达日月山脉。
“停。”陈岳掀开了马车车帘,与察觉到动静扭头的水语珂四面相对。
“无桦大师,您这是?”水语珂不敢怠慢,立即停马,与面对枯禅寺几人完全不同,露出了一丝小女生的怯怯神色,妩媚双目眨又眨,显得很柔很弱。
剑心宫的众女弟子,见水语珂停下了马车,立即停马警戒,他们以为陈岳发现了魔教刺客的踪迹,当即一个个警惕到了极致,手掌都握在了腰间剑柄之上。
“容无桦大解一二。”陈岳‘腼腆’地笑了笑,也不等水语珂回话,跃下了车,一步步进入山路旁的密林。
水语珂先没理解‘大解’二字意思,想明白后俏脸一红,咬了咬红唇,目送着陈岳进入树林,消失不见。
慢慢地,水语珂神情恢复了平淡,脸上的红晕也一同消失不见,似从未出现过般。
神情转变之快若让前世演员看到,也会叹为观止。
水语珂侧过身体,掀开了马车门帘,借着穿过枝叶后稀疏的月光视内。
当她看到里面桌上好像纹丝未动的一盘蔬果后,不由眉头立蹙。
但当她视线下瞥,看到了被扔在角落,只剩下一小半的一个红苹果时,眉头顿时舒展,妩媚双目中,隐隐显出一抹喜色。
“所有人自由活动半盏茶时间,都打理一下自己。”
水语珂放下车帘,神情已恢复平常,她从马车上跃下揉了揉小腹,似很不舒服的样子,弯腰钻进了陈岳离开的另一侧树林,消失不见。
剑心宫众弟子闻令下马,三五成群向小树林钻去。
外出任务时,大派弟子令行禁止,若无水语珂的命令,除了是忍不住,否则她们万不敢去解决的,只能少喝水。
即便去解决,除了水语珂不受限制外,同小队人得一同去,得互相看好了。
万一有私通外敌者,牵连处理,一队人全部要受罚。
……
树林深处,为一乱葬地,通常为东林城处理来历不明尸体的地方。
月暗星淡,鸦声几啼。
地面,偶有腐烂骨手探出,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才与泥土混为一色。
一棵槐树下,埋有一块断裂的一人高残碑。
因年代久远的关系,碑文已看不清了。
残碑上,绑着一名身上满是血迹的僧人,身上的麻衣被鲜血浸染下,都快要看不出本色。
双腿、双臂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僧人双眼浮肿,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牙齿掉了一多半,身体瑟瑟发抖,冰凉的夜风吹过,让他抖得更加剧烈。
一边念叨,僧人一边恐惧地盯着前方一棵歪脖子树。
离地三米高的歪脖子树杆上,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黑衣,女人一身白衣,很素,没有任何装饰。
二者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不是普通的苍白,而是死人入殓时抹过白腻子的那种白。
远视之下如同厉鬼。
若有人视力好,或近距离看下,会发现这二人身上的衣服竟都是纸衣,给死人穿的那种纸衣!!
乱葬岗,夜林,鸦语,枯骨,断碑,血人,纸衣男女……
此情此景,若有旁人闯入,只怕会被直接吓晕过去。
“哥哥,人家好想杀了他呢?一直念叨什么阿弥陀佛,让人家好烦呀。”女人没有穿鞋子,坐在横树杆上,在月色下,晃动着如玉小脚。
一边晃动,她一边抬起脑袋,望向天穹弯月。
抬头下,黑发散落,露出一张苍白的普通女人容貌,有些病态的柔弱美。
“小妹,哥哥也想,甚至好想在他脸上化死人妆呢,但……”男人侧头,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容。
此刻,他脸上的肉皮在疯狂颤动。
隐隐……有一抹惧意。
“哥哥,你没事吧?”女人握住了男人的手掌,让男人疯狂颤动的脸皮变得放松、平静下来。
“我没事。”男人轻轻吐出一口气,握紧女人的手掌道:“这是那个人以传承讯玉发出的教主令,未得允许前,这僧人的命我们不能收。”
提到那个人,女人也变得沉默。
夜风冰冷,吹过下,他们的纸衣哗哗作响,露出了脖颈下、手臂上的皮肤。
纸衣下的皮肤,竟然如树皮般粗糙,呈黑褐色状。
犹如老树盘根,时而一条条血筋鼓起,时而有老鼠钻土般移动的凸起,诡异异常。
二者却似无感,好似那不是自己的身体般。
女人低声道:“哥哥,陈教主消失了这么久,现在已经改朝换代,魔千行上位,成为了日月神教新的教主,我们这些属于陈教主的旧下属,都被打压的打压,外放的外放。
我们二人身为四大镇教山主之一的黑白鬼仆,大敌当前,不能带麾下教众镇守日月顶,反而被外派出来刺杀五绝无桦,若非有足够谋划,硬碰硬下就是送死。
如此被打压,我们索性学了那水长老,身为神教五行长老之一,接到教主讯令也无动于衷,死投了魔千行,彻底背叛了陈教主。”
闻言,男人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宠溺,揽住了女人的肩膀道:“小妹,你看的太浅了。”
“水长老哪怕完全投奔了魔千行,但正道十大派围攻我日月神教的大局当前,刺杀无桦的任务不也有他么?”
“还有,千万不要管什么江湖流言,类似什么陈教主因为修炼魔心功,散去了一身修为,现在与炼体境武者无异,弱小如蝼蚁等等。”
“这些流言不管真假,都与我们无关,教主之位,是陈教主与魔千行的争斗,我们只需要记住,我们是日月神教的黑白鬼仆,是陈教主的旧属即可。
“在他们二位教主之间的争斗没有明朗前,切忌反复横跳,这样两头不讨好,到时候不管谁坐了教主之位,结局都会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