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山矿业,看似井井有条,颇有秩序,出多少矿缴多少税,但背地里却存在着一种联盟,灰色收入的联盟。
只要有了利润,就会有人铤而走险,无论是什么社会,只要是有人,都是有贪婪的。
吴迪南和顾诏在政府班子翻脸以及吴迪南逼顾诏上架的消息传得很快,平安乡的薛向前等人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会议的内容。对于薛向前来说,新来的县长第一把火就烧在了矿业,并且安在了平安乡的脑袋上,是他非常不爽的事情。整合资源,说好听了那是县里统筹安排,说难听了这是吴迪南打算把这个聚宝盆放在自己口袋里,不允许别人来分杯羹。
而顾诏负责这个试点,同样让薛向前很难受。许书记跟顾诏是不对盘的,薛向前也知道许曙光和耿自谦给过顾诏难堪,甚至把顾诏压在这个位置上他们也多少出了力气。
现在摆在薛向前面前两条路,要么响应县长的计划,整合乡里的矿产企业及资源,向县里做具体汇报,那与许曙光的策略是相悖的,也与薛向前本身的利益相冲突;第二条路便是对县长阳奉阴违,在试点工作上多出难题,利用乡里的具体情况达到让吴迪南无功而返的目的,但那样的话必然要对顾诏妥协,甚至还要暴露点东西出来,同样是薛向前无法接受的。
左右为难,薛向前的电话便打给了耿自谦。现在许曙光去了地区,耿自谦就是许系留在纺山的掌旗人,薛向前自然是要讨个主意。
听了薛向前的汇报,耿自谦同样非常为难。万万没有想到,吴迪南和顾诏之间的斗争反而让他有些无法自处。想想吧,吴迪南之所以让顾诏负责这个试点,无疑是给顾诏出难题。试点成功了,说明吴迪南的做法是正确的,那在县府乃至县委班子中,吴迪南的气势就升起来了,更容易拉拢其他游离的党委,若是顾诏的试点没有搞成,那说明顾诏的能力有限,吴迪南就起到了打压顾诏的目的,对于吴迪南同样有利无害。
但再怎么搞,耿自谦却不能让矿业方面真正的落到吴迪南的手中,若是吴迪南运用背后的力量来次突击,恐怕这几年落在耿自谦等人口袋的钱都要吐出去,还会连累莫书记和许书记。
左右难受啊!耿自谦隐隐觉得吴迪南这次下来带着雷霆之势,有些把握不住了。再加上顾诏这个不确定的因素,让人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他敷衍了薛向前几句,同样把电话打给了许曙光。
此刻许曙光正跟莫书记悠然的坐在一起下象棋,接到电话之后听了片刻,便挂上电话,回到了棋盘旁边。
“纺山的事么?”莫书记的脸上带着几块早出的老人斑,声音很沉稳。
“嗯,吴迪南一下去,就给人出了个难题啊。”许曙光叹口气,下了一步。
莫书记端起茶杯喝了口,呵呵笑道:“终归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吴迪南有动作,顾诏是不会让他好受的。”
这句话点在了明处,许曙光想了想,还是把目前碰到的情况做了汇报。莫书记点点头,半天不说话,直到这盘棋终了,他才缓缓的说道:“地方干部工作,总是要配合领导的指示嘛。我们做改革开放,要适应市场的需求,也要听听大众的声音,这样才能做到检讨自我,稳步发展的目的嘛。”
许曙光琢磨着莫书记这句话,眼睛陡然一亮,心中顿时明白了莫书记这句话隐藏的含义。
是啊,吴迪南要动矿产,最受损的恐怕不是自己这一系的人,而是那些矿业公司的老总。现在那些人在纺山已经吃习惯了,断断不允许有人贸然出来分杯羹的。更何况,看吴迪南的动作,恐怕不仅仅是分杯羹那么简单,而是准备来个大包圆,准备把那些人的利益全都收到他自己的腰包里。
那些矿业老板怎么能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
顾诏前一段时间已经把那群人弄得好像惊弓之鸟一般,却没有了下文,结果来了个吴迪南,再次引爆他们的神经,恐怕这一次他们背后的力量要出力了。
尤其是那个女人……许曙光看了看莫书记高深莫测的表情,心里暗暗想着,都说那个女人是莫书记的情妇,到底是不是真的呢?顾诏啊,看看你跟吴迪南到底能互咬到什么程度吧。
顾诏并没有那么快就去平安乡蹲点,而是前去拜访刘艺州。自从柳妍帮刘艺州出头一次,老头这段时间内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为难,在家里专心做着关于纺山各种矿业发展前景的课题。
顾诏在屋子里刚刚落座,刘艺州便有些激动的问道:“顾书记,听说县里准备整合全县矿产资源了?”
顾诏还有个职务是县委副书记,刘艺州这么称呼也不为过。顾诏微笑着说道:“吴县长是有这个计划,不过实施起来有些难度啊。”
“怎么会?”刘艺州问出了这一句,随即醒悟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吴县长想动那些丧了良心的畜生们的命,他们自然不会同意的。”
顾诏眉毛一扬,这老头的思路很清晰啊,怎么斗争起来就那么的楞,好像没有一点的政治智慧?他没有说出心里的疑惑,点头道:“猫走猫道,蛇形蛇路,这是没办法挡住的。”
刘艺州叹口气,将自己最近做出的课题让顾诏观看。顾诏认真阅读着,对其中不明白的地方向刘艺州仔细询问,刘艺州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越看,顾诏越觉得刘艺州已经把纺山的矿产资源摸透了,尝试着问道:“刘老,你这份计划非常有价值。我几个朋友成立的公司非常需要您这样的人才,不如我……”
刘艺州摇摇头,拒绝了顾诏的好意,有些哽咽的说道:“我还出来做什么事呢,儿子闺女在苦窑里挖矿,这辈子没准都指望不上了,挣钱还有什么用?”
顾诏眉头皱了起来,刘艺州可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种话。随即他便想到,恐怕刘艺州的儿子闺女现在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否则凭刘艺州这一副耿直的脾气,还真不见的说这样的话。
“刘老,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解决。”顾诏说得斩钉截铁。
刘艺州擦了擦老眼,嘴唇抖动了几下,这才慢慢的问道:“顾书记,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梁淑香这个女人?”
又是她?顾诏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妖媚无比却带着些阴毒目光的女人,点点头。
“前段时间我去天都,回来之后他们就把我儿子闺女送到了她的矿上。”老头的眼里又浮现出泪水:“谁不知道,梁淑香的矿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啊,是我连累他们了。”
矿,一直是带着血泪的,顾诏在这一点上早就有了认识。不过,从刘艺州的话里,顾诏隐约明白了纺山矿业公司的现状,好像就是以梁淑香公司为龙头的,而梁淑香本人也是有些能量,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看来这条美人鱼,是有尖锐牙齿的,甚至还带毒。
“刘老,我可以向梁总说说,让您的孩子回来。”顾诏轻声说道。
“没用的,听说连许曙光都要让她几分,好像在上面有关系。”刘艺州摇摇头说道:“要查她,难啊。前几年有人真要碰碰她,结果第二天就被撤职了,最后逼的连西南省都混不下去,听说去了南方,全家走的,本来已经是县公安局副局长了。”
顾诏眉头又皱了起来,看起来,要想彻底突破纺山的困局,首先要打掉的,就是梁淑香这头雌老虎,只是动她之前,要摸清她背后的伞究竟有多大。
不知不觉的,顾诏的脑海中又想到秦峥落马的情况,这可是涉及到省级布局了,难道说……
顾诏沉思的这段时间,刘艺州也收拢了情怀,帮顾诏倒了茶。顾诏端起杯子,突然问道:“刘老,您觉得,县里整合矿产资源是不是正确?”
刘艺州点点头说道:“纺山的矿产,有许多稀有资源。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是我知道,有些外国企业都偷偷摸摸的收购,其中以星条国和倭国最厉害。这些人都是霸权主义,我想他们没有那么好心,跑到咱们这里来收废土吧。”
顾诏却是知道的,稀土资源的重要性,他已经向柳部长做了汇报。刘艺州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现在的科技条件还没有达到,所以只能含糊其辞。顾诏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下去,而是低声问道:“平安乡,如果想打开缺口,哪里最容易下手?”
“薛风!”刘艺州不假思索的说道:“薛风掌握了平安乡矿产地下交易的权力,私下卖出的矿产都要被他抽一层,他那个饭店就是个黄赌毒和私下交易的大杂烩,这在纺山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薛风吗?顾诏的眼睛眯成了针,是该给薛向前压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