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离凝霜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时,冯小美便被苏八挡住了去路。
“属下奉命监视着凝霜院的一举一动,夫人回去吧。”他压低了声音说。
原来,苏简早就怀疑这女人了啊。这个时候她去,反而打草惊蛇了。
冯小美唇角微勾,“你做得很好。你们主子公务繁忙,记住,有什么消息先报与我听。”
苏八心中暗自叫苦不迭。那陈公子将朱凝霜与那几个姨娘的对话告诉主子后,主子便瞒着夫人,命他潜伏在此监视。
可眼下夫人知道了不说,还要第一时间掌握这里边的动态……主子知道了,还不得把他劈了啊!
他眼眸闪烁,只得阳奉阴违先应下。
……
待到下晌,王府的宾客才逐渐散去。
宁婉儿苦苦等了苏简大半日,结果连他的影子都没瞧见。磨磨蹭蹭留到最后,才心有不甘地离去。
经过冯小美身边时,咬牙道,“别得意得太早,世子妃的位置,我先寄存在你这儿,迟早我会拿回来的。”
“有本事,你来拿呀!”冯小美朝她勾勾手指头,样子既嘚瑟又充满了挑衅,令宁婉儿差点失去理智要打她。
送完所有宾客,已是黄昏。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冯小美才得以抽出时间,与华老太傅一家叙叙旧。
令她意外的是,花大夫人、花二夫人竟当着两位老人的面向她道歉。
“上次是我俩有眼无珠,冲撞了妹妹,还请妹妹原谅。”
两人低垂着头,面上又羞又愧,瞧着像是诚心诚意悔过的。
冯小美笑道,“两位嫂子,你们对我不了解,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我是那种拜金又愚蠢的女子,才会如此对我,我是有些不快,可绝不会怪罪的。眼下看到了我的优秀,你们自然对我的印象改观了,说不定,还以我为榜样,崇拜我,维护我呢!”
众人嘴角抽搐。
毫不谦虚说自己优秀的,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了。
不过,也正是因她这一番大言不惭的话,解了花大夫人两妯娌的尴尬,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接着又说了彼此的境况、家中大小琐事等等,气氛温馨而和谐。
“我说客人都散了,这里怎的还这般热闹,原来是老太傅一家子。”长平侯夫妇从缓缓走入,苏简跟在身后。
“侯爷、侯爷夫人。”所有人站起来。
“别整这些虚礼,快坐。”长平侯金刀大马地坐下,众人才缓缓落座。
“最近方浩被关,皇贵妃被禁足,左相派系蠢蠢欲动,我们同是被打上太子标签的人,大家都要多加小心。”长平侯开门见山说道,“方才我与世子也聊到了这个问题,既然他们狗急跳墙,我等的立场理应更坚定、明朗一些,将这些魑魅魍魉打落一批,让太子顺顺利利登基,还我华国万年安宁。”
众人未料到他会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一时都有些呆,特别是几个妇人。她们向来都只呆在家中相夫教子,什么国家大事,离她们甚为遥远,此时感受到长平侯语气里的杀伐之气,都不免有些面色发白。
不过,这也说明侯爷拿他们这些当自己人看。冲着这份信任,他们也该无所顾忌才对。
华老太傅沉吟半刻,道,“不错,与古泊国战役尚未结束,他国又虎视眈眈,琉璃国提出和亲,想必也是有所图,咱朝堂上又不太平,可谓是里忧外患。外患咱们帮不上什么忙,里忧就让咱这几个老家伙想办法解决吧。”
冯小美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讨论国家大事了,她不懂,不想掺和,便找借口退出。
两位花夫人也是聪明人,也跟着出来。
冯小美对她俩道,“两位嫂嫂,我让人收拾两个厢房,先去午休歇一歇吧?”
花夫人两妯娌对视一眼,缓缓摇头。
她们想与冯小美多聊聊,增进下感情,殊不知,冯小美根本不想与她们多呆。
她们骨子里仍是有种身为京城人的优越感,虽说因冯小美的身份特殊而对她改变了态度,可是潜意识里,还是瞧不起寻常百姓的。
冯小美与她们三观不合。
“两位嫂嫂,难得今日大家都在,义父义母又好久没尝过我手艺了,因此,我决定亲自下厨准备今晚的饭食。”
言下之意,你要么去伙房做苦力,要么就别跟着我。
两妯娌神色讪讪,“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妹妹了。”她们妆容精致,衣服簇新,哪里会去伙房那藏污纳垢的地方,埋汰自己?
冯小美望着她们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
不过,她想着何志凯身受重伤,也没有什么心思一道道菜的做。想了想,还是做一个石锅鱼吧。
不久前王伯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口石头做成的大锅。差不多有两个脸盆大,浑厚笨重,两侧有耳,用来煮石锅鱼是一绝。
忙遣下人回简美小院运来,她则去厨房准备菜。
鱼还有草鱼与鲈鱼,都是王伯一早预定的,今早上才送过来,很新鲜。
她让厨娘把鱼杀了,然后她亲自操刀,切成长而厚的片状,大概一个手掌长、厚,再用秘制的料腌制。
配菜准备有羊肉、鸡肉、萝卜、藕片、生菜、黄豆芽等。
这个年代没有煤气灶,她只能让人在院子里搭个灶,而后在离灶台不远的亭子里,用帷幔搭建起临时饭厅,中间用屏风隔开,分成男女两桌。
冯小美安排好这一切,便去看看何志凯的状况。
荷香搬了张小凳子,一直在两个房间外头守着。
冯小美走到她跟前这才想起,她忘了让人给她送饭了。握着她冰凉的手,她无比自责,“饿坏了吧?”
“不饿。”荷香摇摇头,“莫老动手术之前,主子让人送了吃的来,奴婢也吃了点。”
“那就好。原本就够傻了,再饿一顿,指不定更傻。里边怎么样了?”
荷香不满地嘟嘴,“夫人,奴婢哪里傻了?”顿了顿,道,“赤姑娘醒来吐了两回,什么东西也没吃,眼下又睡过去了。”
这是脑受伤的表现,不知道颅骨有没有破碎,颅内有没有感染。
可在这个年代,除了吃药、敷药,别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病人硬扛过去。
冯小美心中担忧,叹息一声,“何公子呢?”
荷香摇摇头,正要说话,那紧闭了大半日的门扉被人从里边打开,面色有些苍白的小药童端着一盆血水出来。
冯小美忙示意荷香上前接过,问,“焕哥儿,里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