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自己对她太过仁慈,她太闲了才这样胡思乱想,得狠心一些,让她三天下不床才对!
苏简心里发了狠,可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脸,他根本就生不起气来。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松开了拳头,狠狠掐了下她的小脸泄愤,“你呀……”
冯小美就喜欢把他惹毛,他却又拿她没办法时那副无可奈何的可怜模样,蠢萌蠢萌的,深邃的双眸里满是无奈与宠溺。
她忍不住也掐了掐他苦瓜子似的脸,“相公,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你面前太嚣张跋扈,恃宠而骄了?后悔娶我了吧?”
苏简心想,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却没说话,只看着她笑了笑。
“怎么不回答我呀,就会傻笑。”
端着食物来的荷香与王大娘,远远便看到冯小美将男主人的一张脸搓扁又捏圆,惊得站住了脚步。
王大娘还好些,只是对苏简有种莫名的敬畏;可在荷香这些年轻婢女的心目中,苏简就是高高在上的英俊男神,平时看她们一眼都觉得心慌气短,像女主人这般欺负到他头上去的,真的不敢想象!
梅娘也说过,这不是欺负是夫妻间的情趣,可是……她有点心疼男主人了,怎么办?
冯小美瞧着王大娘与荷香两人神色怪异,忙讪讪然松了手,扬声道,“冰都化了,还不赶紧过来,傻站着干嘛?”
……
苏家人是幸福的,可在外头,百姓们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天气越来越热,天上的太阳毒辣,地面热气腾腾,人就像被架在火炉上烤。
即便是家里储备了足够的粮食与水源的石窝村村民,也觉得度日如年,更别说外边那些灾民了。
“渴啊,请施舍我一口水吧,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有可怜的灾民坐在铺子门口哀求。
“求求你,好心人,别的不要,我只要一口水……”也有乞丐在路边抱住行人的双腿。
人不吃食物能熬上几日,可没水喝,两日便奄奄一息了。
然而,为了避流民、流匪,镇上、县城里很多店铺都关了门,有的远走他乡,有的像冯小美这些有固定大主顾的,暗地里做好货物,派人送出去就行。
因此,在外边走动的,除了流民就是流民,他们的哀求,注定得不到回应。
流民们骨瘦如柴、衣衫褴褛,只是如同丧尸一般往前迈动双脚,脸上满是麻木与绝望。
也有个别商户好心熬粥赈灾,可流民太疯狂,拥挤、打架、抢劫等等,将粥棚生生挤垮、坍塌,那两名商户被活活践踏而亡。
接着官府又联络了商户做了几次,结果都出了意外。
有人猜测,这是一些不法粮商故意制造的事件。
百姓越饿得厉害,越舍得将祖传的家业、田地贱卖给他们换来救命粮。而施粥出了人命,商户再好心,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赈灾的粮食迟迟不到,又没人救济,山穷水尽的灾民,还不得卖儿卖女卖田地卖传家之物?
不过,也有人说是一些流寇的手段。
故意趁着灾荒将民间搞得乱成一锅粥,继而趁乱**起义,再给这些饥饿的灾民画饼充饥,到时让他们打头阵。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有人在商户眼皮子底下捣乱、商户们不敢再冒险赈灾已成事实。
要按照以往,这时应该是插秧下地了。
可这时不说秧苗没有,田地也都裂成了拇指大的一条缝,大河也都干涸了,哪里还能看到活着的希望?
饿死的百姓越来越多,还活着的人也如行尸走肉,偶尔有个别精神些的人出现,饿得几乎没意识的人会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眼冒绿光地朝这人扑过去,问他要水要食物。
如果回答说没有,那么,这人会被活生生撕咬、吃掉。
形势越来越严重,即便是全副武装,配上不少武艺高强的侍卫、护院的商人,也不敢来了。一些商户也不敢出去交货,招来许多江湖人躲在家中严防死守。
整个北流省如同末日降临,城里城外,一片死气沉沉。
冯小美猜到灾荒会死人,可没想到,竟会严重至此。
朝廷的赈粮影子都没见,不良商人趁机大发横财,一些贼寇趁机起义,前方战事没完没了……
她总感觉朝廷要完,该不会像北宋那样,被外藩一锅端了吧?
外面大片大片地死人,她每日都好焦灼。有时候也想从一些粮商那儿抢来一些粮食暗中送到灾民手中,又怕暴露出来,会连累苏简。
而且,除了饥饿,缺水源也是主要问题。
她唯有打造了几批水管,让人从山里的暗河引流到外头几个村落,好让村民们能喝上水,再暗中留下些粮食。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了。
日子驼着背,拱着身子,艰难地爬过了黑色的六月,迈进七月这个坎儿。
七月的太阳越发火热,似要将整片大地焚烧殆尽,北流省的生机也一点点的失去。
饿殍遍野。
苏简终归忍不住,带人劫了几个粮商。
他分别以“凤华阁”、“天字第一号”酒楼、“天字第一号”布偶铺、糕点铺的名义,在镇上、城里施粥,让他收拢回来的流匪、山贼与冯爷等人镇守。
然而,那些商人背后都有大势力支撑,诬告苏简等人是起义的反贼,硬逼着朝廷派人下来,联合地方官府彻查此事。
苏简只能暂时消停了下来。
不出几日,粮食派光了,那些流民在绝望中看到的一丝曙光,又生生被掐没了,从天堂坠到地狱的感觉,激发了他们的兽性。
不断地去打砸苏家的这些产业,清楚这些产业背后之人出自石窝村,又全都往这里聚集过来闹事。
即便是苏简的人将石窝村围成了铁桶,可全村人都高度紧张,时常彻夜未眠。
“我两个月前倒是给爹娘捎去了几十斤米,还嘱咐他们,一看情形不对,就躲在地窖里别出来了。可眼下时局如此紧张,水源又缺乏,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住。”一年轻媳妇抹着眼泪,跟丈夫偷偷说。
“造孽啊,贼老天不给人活路啊!前日双河村遭了流匪,我闺女一家怕是凶多吉少了啊!”一老妇人在家门口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唉,我大舅哥他们外出几个月了,尚且未归,不知是否遭遇了不测。”一年轻汉子也红着眼眶对村人说。
即便他们安居一隅,可他们的亲人却在外边受苦,生死不知,他们的心又怎会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