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美也跟着笑，“没有吧？所以，你应该也猜到，我想说，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一样生活。同样的，我三哥哥离开了，咱酒楼也一样能正常运作。”
何志凯失笑摇头，“你家伙狡猾如狐，你忽悠别人可以，可别想讹我。在你的哥哥们单纯如一张白纸时，我让他们进酒楼，一面做事一面成长；可等他们成材了，你又把他们拐走了，这不是把我这儿当跳板了吗？”
冯小美温柔一笑，“他们那时不叫单纯，是傻，是土，难为你肯收留他们。”
冯锦铭几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何志凯哼了哼，斜眼瞧她，“你知道就好。”
“可是，他们也付出了劳动呢，不算是利用酒楼的。而且，人总不能打一辈子工啊，他们成长起来了，我总得为他们指条路走的。当然，如果他们都走了，这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一点生意。不过，没关系，有了我的方子与我的手艺，生意总会好的。我承诺你，无论你以后开多少间分铺子，生意做到哪里，我都不会终止与你的合作。”冯小美一双美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一辈子的合作伙伴，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何志凯把身子往椅子后面靠了靠，折扇一展开，快速地扇了扇，“骗人的吧？上次我提议说与你合作开别的铺子，你都没同意。”唇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冯小美无奈地一摊手，“那是我答应别人在先了啊！”
何志凯端起半杯果汁喝了一口，徐徐看向她，“然而，我酒楼没打算扩张。”
冯小美微微有些吃惊。
在镇上开的酒楼尝到甜头后，他就极快地来了省城考察位置扩张了，看得出他野心勃勃，可他竟到这儿就满足了？
“我以为，你会趁着名气与新鲜感，迅速地开拓、占领市场，将酒楼开到京城去……不过，如若你志不在此，我也能理解。反正，我哥哥借助了酒楼才成长起来，就当是我欠你人情，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定义不容辞。”
何志凯眉间带起一丝冷意，“呵……说你是狡猾的小狐狸，的确没冤枉你。你看吧，就算你给我承诺，也在言语间下套。你力所能及，什么情况下，才是你力所能及的呢？”
一听这话，冯锦铭等人脸色都变了。
冯锦峰冷声道，“何老板，我小妹是极重承诺之人，她既开了口，断不会敷衍你。更何况，从我们进酒楼开始，小妹就把所有事情跟你摊开来讲了，你现在却怨气冲天，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是什么意思？”
何志凯面上有一丝痛色闪过，怔了怔，忽而爽朗一笑。
“开个玩笑罢了，锦峰你无须这般紧张。我只是在想，我与小美不仅仅是合作伙伴，又是朋友，有些事情便不用太泾渭分明，什么补偿，什么欠人情的，太见外了。”
他为方才自己口不择言说的那番话而深深后悔。
因为她与别人合伙做生意，却不再找他，他心中总不舒服，便总觉得，她当初找他合作，是利用他；又听她说什么“欠人情”，将界限划得如此的清，心里烦躁，说话才这样尖酸，不知道她会不会……
冯小美方才也以为他是真的介意了，心里也吓了一跳。与他合作这么长时间，心里也当他好朋友的了，她不查酒楼的账目，也是居于朋友间的信任，如果与他生了嫌隙，她也是很难过的。
见他脸上雨过天晴，她也深深笑了。端起半罐果汁，“是我的错，咱好朋友之间，实在不该如此客套。来，我以茶代酒，不，以果汁代酒，敬你一杯。不过，要一口闷。”
何志凯扬了扬眉头，“什么叫一口闷。”
“就是喝酒时，兄弟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好敷衍。”
“哈哈，好个‘一口闷’，我喜欢！”他想：“感情深”其实最喜欢，“兄弟”二字最恶心！
他站了起来，修长的手执起罐子，与冯小美的碰了碰，豪气干云，“一口闷！”
冯小美憋笑，然后，一口喝光了。
而何志凯还举着罐子，“咕噜咕噜”地灌在嘴里。
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她，方璐惊呼出声，“哦，你作弊！”罐子是铁的，外边瞧不见里头。
因此，她的仅剩一口，竟也说出“一口闷”的话来！
何志凯听闻，停顿了下来，蹙眉望着她。
冯小美晃了晃自己的罐子，“我的喝光了哦，你快点！还说一口闷呢，中途却停了下来，小心我罚你再多喝一罐。”笑容狡黠明快，当真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四周惊呼声四起，包括何老爷子那一桌，其实一直都有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
有个年纪稍微年轻的一点男子也惊愕地道，“我去，这女子也太狡猾了！”
是啊，太狡猾了，又被她摆了一道！
何志凯心里发苦，可瞧着她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他又甘之以殆。
也罢，吃亏是福啊！
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他再次将罐子送到嘴边，那副苦兮兮的样子，冯小美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你好傻呀！”
何志凯在她的笑声中总算把一大罐果汁喝完，瞧着她笑容可掬的，失笑摇头，眼中却流露出自己无法察觉的宠溺，“你呀！就是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冯小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望着他的双眼却还盛满笑意，“就是因为你跟我哥哥他们一样，我才敢这样有恃无恐呀！”
哥哥……
何志凯眼眸暗了暗，面上却笑容不改，“那你为何不欺负你哥哥，唯独欺负我呢？”
“没找着机会。”冯小美耸耸肩，“实际上，我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挺遗憾的。”
这个时候，她想的不是几个哥哥，还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亲人。她有两个堂哥，对她也很好，总是宠着她。
而这里的几个哥哥是对她好，在她心里却比不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哥。哎……
不知怎么回事，她这两日总爱想起以前的事。
何志凯瞧她的眉眼染上落寞，以为她为自己被卖给人家做丫鬟这事儿而难过，心痛不已；冯小美也不想沉溺于过去而无力自拔，两人都极有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一群年轻人吃吃喝喝的，总有说不完的话。
酒楼的新菜式、凤华阁的姑娘们、一些浅表的生意经等等，一直聊至子夜，在冯妈妈的催促下，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只有苏三手持着笔，蹲在墙头写个不停：……夫人与何老板对饮，说，“感情深，一口闷……”他把“兄弟”这两个字给漏掉了。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他在不经意间，给冯小美带来了一场小型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