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美今日要做凉拌猪蹄、酸辣猪耳朵、凉拌青瓜、豆豉焖小鱼干等,想着或许苏老爷子也会来吃饭,又让二哥去村里买了豆腐,打算做个红烧豆腐和豆腐鱼头汤。
然而,正当她忙着呢,忽然听见苏青山的哭声。
冯小美从伙房的窗口望出去,只见小家伙一面哭着一面跌跌撞撞地从山道上跑回来,嘴里不断地喊着“嫂嫂”。
冯小美心一惊,提着菜刀就冲了出去。
“怎么了,青山?”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就扑倒在她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只是反复说,“哥哥、哥哥……”
冯小美以为苏简怎么了,脸色瞬间就变了,好在她一抬眼便看到苏简与青竹缓缓而来。
那么,问题又来了。
他好端端的,孩子反而哭成这样……
冯小美怒气冲冲地用刀指着苏简,“你是不是欺负你弟弟了?”
苏简嘴角抽搐:“……”
有了这一点小插曲,便只能让苏简一人去见老爷子。可他正要离开时,苏三与苏五出现了。
两人挑了两担水果进了屋,全身上下被汗水湿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水果有香蕉、李子、菠萝、枇杷、木瓜、杨梅等。
“这是十里外一所庄园里买的,专挑好的买了。”
“哇,这杨梅和李子好大个啊,红得发黑了呢!”
“这是木瓜吗?还没见过这么熟的!”
山里少吃的,平时种点水果,还未成熟便会被偷掉,因此能吃到的机会是很少的,可眼下一下子竟有这么多!
冯家兄妹、王大娘、几个小孩全都围拢过来,无不欢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果上面,只有冯小美进了屋拿了苏简的衣裳递给苏三与苏五,“去河里洗洗换上,马上就开饭了,动作快些。”
他们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身上沾了许多枯枝败叶,没想到,夫人竟注意到了。
两人很感激,可这是主子的衣裳啊。
眼睛朝苏简那儿看去,见苏简面无表情,他俩便大着胆子伸手去接。
可苏简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
两人的手如同被烫着一般缩回,差点跪下了。
主子双眼里满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冯小美的手都抬酸了,两人仍是不接,陡然发怒,“敢情在你们心里,他才是你们主子,我说的话永远做不得数,是吧?”
得了,主子这回的目光变成杀气腾腾的刀子了!
两人拽着衣服,逃也似地飞奔而去。
冯小美冲他们的背影喊,“半个时辰内回到,要不然只能吃剩饭了。”
那两人挥挥手,也不知听清楚了没。
冯小美摇摇头,转过头来却对上苏简有些哀怨的脸。
她笑容倏地一收,冷梆梆地扔下一句,“还不快点去找老爷子?”身子一扭,回屋看果子去了。
看样子,媳妇是因青山而恼了他,可是那小子自己摔倒的,关他什么事啊!
媳妇拿着水果分给每一个人,脸上又带着温柔的笑容,连个眼神都舍不得给他。媳妇对所有人都好,唯独对他不够好。
他觉得心里发苦。
闷闷地抬脚离开,忽然听见冯小美在叫他。
他转过身,一枚紫中透黑的果子递到他嘴边。
他下意识含住,是酸酸甜甜的味道。轻轻一咬,甘甜的汁液溢满口腔。
冯小美一双美眸忽闪,“怎么样?好吃吧?”
“还行,就是有点酸。”他很诚实地做出评价。
“杨梅不酸,那还叫杨梅吗?等会儿做成罐头给你吃,很甜的。”冯小美笑容甜蜜,将手上提着的一篮水果塞给他,“带给大爷尝尝。”
苏简瞬间觉得有种云过天晴的感觉,天也蓝了,地也宽了,乖乖送东西去了。
冯小美望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不由得露出笑容来。再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心里被温情涨满。
如果,这是个太平盛世,那该有多好?
然而,她知道不可能。
不过,不管未来如何,先过好眼下的生活吧。
……
有了里正的号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行动起来,开荒挖地,甚至将死去的秧苗拔掉,把苏家的番薯藤全部抢去种上了,就连冯小美剩下的小块番薯地上的苗儿也无可避免地给人捋光了,不得已,冯小美全部都挖了储存,又种上新的。
过了两日,冯小美的水果罐头终于问世。
其实制作水果罐头很简单。将水果切块,与冰糖、食盐、生粉、水等一起放锅里加热到沸腾后熄火,铁罐子用沸水煮过杀菌,煮好的水果快速装入铁罐子里,盖上盖子封存。等放凉了之后,一部分留存,一部分吊入井中浸上半日,便能开盖食用。
酸酸甜甜的水果罐头大受欢迎,尤其是几个堂妹真是爱到了骨子里。
冯小美让人送了些到镇上,打铁铺、陈家、米粮店、酒楼都分别送了些。据说陈家上下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直接花钱向冯小美定了一百罐子。
何志凯则是直接放在酒楼里售卖,也接了上百罐的单子。
冯小美有些发窘,她只是嘴馋做来吃,顺便送一些给这些有生意来往的人尝尝而已,可没想过做这个生意啊!
另外,铁罐子做得不好。罐壁太厚,罐子外表又不够光滑,无奈之下,她只好亲自去一趟镇上,与郑月天一起研究改善铁罐。
呆了足足一日,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
然后,又提出在铁罐子的盖子和底部刻上标识,将模板又改了下,她便顺势下了五百个铁罐子。
回去后,让人将那个庄园里的所有水果都买下来了,一共有一千五多斤,只花了六两银子。
只是,这样一来,她不得不雇人来处理水果。
而为了不泄露工艺流程,她只能和四个堂妹晚上制作。
就在这忙碌的时期,萧大带着一帮奴仆从千里外的边境,风尘仆仆回到了石窝镇。
冯小美与几个妹妹在一个土坡上见到他们时,那种复杂的心情,毕生难忘。
四辆破旧的大马车里,里边或躺或坐着许多人。
虽说男女分开,可是路途遥远,天气炎热,个个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马车里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所有人都蓬头垢脸、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都有些或轻或重的伤口,有的草草包扎,有的流脓发蛆,蜡黄的脸上是心如死灰的木然。
冯家姐妹都是穷怕了的,可日子再难过,她们也不会绝望成这样。眼前这些人,除了眼珠子能转动外,你几乎感觉不到他们还活着。
人命不应该卑贱至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