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秋节迫在眉睫, 男爵府上下为了应节开始做各种准备。
作为主人的万达,他的体也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不但能下床走动,甚至还能手捧着茶壶, 沿着他男爵府的园子散散步,指导指导万澜打拳了。
自打万澜小爵爷发下了要做一名正宗锦衣卫的誓言,并且表示再也不会更改后, 万达趁机好一顿折腾他。
每天一早天还不亮呢,万达让下人把万澜被窝里拖出来。让他蹲马步, 打拳操,抡小号的石锁, 美其名曰“闻鸡起舞”, 际上是想让这小子早些知难而退。
做个勋贵,恩荫个百户千户的带俸职位行了。干嘛那么认真, 还非要带着刀子, 冲到前头干起来呢?
你爹我当年是年幼知外加乡巴佬头一回京,不知道里头的规矩。
你个正儿八经的小爵爷做个纨绔子弟行了,干嘛学人那么上啊……
万达还恐吓他说练武要“冬练九、夏练伏”, “闻鸡起舞”外加“拳不离手”。
本来想着这个娇生惯养的小破孩一定忍受不住, 几天之后要放弃, 跟他放弃之前那一顿乱七八糟的兴趣爱好一样。
谁知道小少爷非但坚持下来了, 还越练越有味道。
阿澜很小的时候, 体不怎么好, 有点朱深时候的童年的味道。为了锻炼他的体,万达曾经拜托高会带着他打过一段时间军团拳操, 比划比划手脚。
那时候小少爷可不是这个样子,能耍滑耍滑,能偷懒偷懒, 把人高会捉弄得一度非常狼狈。
现在他非但每天寅时不到起来跑圈,还主动要求他爹把高叔叔或者杨伯伯叫到家里来做个现场指导——万澜嫌弃他爹脚猫功夫,觉得他跟着万学迟早被“误人子弟”,被人打破后脑勺。
“臣前几天带他了一样杨千户的家里,他看到杨家的小校场里那一套十八般兵器,双都发光了。现在撺掇着管家把后院的一片花园给填平,给他也做一个小小的练武场。还要张罗着武器铺里买兵器,买好马,买箭靶子和草人,我好好的男爵府要被他改成镖局了。”
武英殿内,万达照例坐在朱深脚下的小杌子旁,叹了口气,一手托腮,满脸奈。
“以前吧,他不听话,臣还能揍揍他。现在他可不怕揍了,我一拿藤条出来他主动把屁股撅起来。”
万达说着,把屁股对着朱深一翘。
“高会那厮同他说——所谓百炼成钢,习武之人要一不怕苦二不怕疼。被揍多了,皮厚了,筋骨也壮起来后,不怕被人打了。反正现在这小子功夫到家不到家我还看不出来,皮是真的比以前厚多了。”
言毕,万达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朱深说道,“陛下,您儿子太难管教了,要不您宫里派两个教规矩的内侍或者嬷嬷来府里,给这孩子上上‘紧箍咒’吧。”
朱深回想起前天阿澜宫,跟着万侍长一起舞剑时候的飒爽英姿。他们母子二人侧面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这孩子像他一样早慧,又继承了万侍长的英武之气,果然是他们夫妻俩生出来的。
想到这里,一股为人父母的豪情在朱深的胸口翻涌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天跳脱,朕不想拘着他。小郎舅你多担待吧。”
万达顿时把脸拉的长。
“在不行,他每日下了学之后,朕叫阿直陪着他,御马监里骑马,演戏武艺。那里的太监们,都有把子好功夫,也好过他一个人在男爵府里瞎折腾,把自练伤了。男孩子嘛,应该多跑多跳的。”
朱深想了想,说道。
“那我谢主隆恩了。”
万达急忙顺着杆子爬了下。
“话说,小郎舅……”
谈完了儿子,终于要开始谈正事了。
朱深歪着子,对着万达勾了勾手指。
“你是怎么做到,让那些黑狐狸反噬主人的?”
那天他们虽然是在殿外,但是李子龙临终的时候那凄厉的惨叫声,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那哀嚎之声堪比百鬼夜哭,至今回想起来都叫人不由自主地竖起一的鸡皮疙瘩。
那天奉天殿的门被打开,杨千户抱着小郎舅出来之后,禁军的人马收拾那个妖道的尸。
虽然他没有亲目睹,但是据阿直和怀恩的描述,李子龙是被十多只黑眚用尖锐的牙齿活活给咬的皮肉凋零,白骨森森。但凡衣服没有遮蔽到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了。
最后杨千户给他的那一刀,与其说是最后结果了他,倒不如说是让他那种生不如死的状态中解脱了。
杀了李子龙后,那些黑狐们也被杨千户和阿直逐一斩杀,黑狐的骚臭味,炸-药的硫磺味和鲜血的味道混在一起,整个奉天殿弄得臭气熏天。宫人们打扫之后足足通风了四天,才彻底清除那股恶心的味道。
据说这些冒充传说中妖兽“黑眚”的大黑狐狸都是李子龙精心豢养调教的,按说它们应该只听李子龙的号令才对,怎么会反而攻击起主人呢?
“嘿嘿,其,这个真的不算什么秘密,阿直他应该知道的。”
万达闻言笑道。
“朕也问过阿直,阿直只说,你在让他们把熄灭烛火之前,一个香袋扔给了他。然后阿直在黑暗中,联手杨千户与那妖道交手之际,香囊打开,把香粉洒在了李子龙的宽袍大袖上……朕是想不通这点——你那神奇的香囊是何而来,为何有了沾上了这个,那些黑狐不听号令了呢?”
朱深满脸疑惑。
“那个香囊,是阿直昭德宫里帮我取出来的。”
万达答道。
“昭德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朱深大为不解。
“陛下,那日早些时候,臣带着锦衣卫的人马前被炸毁的国子监。发现发生爆炸的后排民房内,死了大量的黑狐,和用于囚禁这些狐狸的笼子。也正是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了所谓‘黑眚’的真面目,不过是被训练好的狐狸而已。而且李子龙他养了不止一头黑狐,根据被锦衣卫们翻找出来的笼子的数量,大约有二十多头。”
说是“黑狐”,其哪里找得出那么多纯黑的狐狸,其中有一半都是普通的赤狐用染料染成了黑色充数的。
“臣核对了一下被我们翻拣出来的狐狸尸体的数量,发现只有十只不到一些,和笼子的数量对不上号。狐狸可不同小狗,很难训练出成果,绝对不可能野放在外头养着。所以臣当时断定——剩下的十几只狐狸,一定被李子龙带走了。”
所以那天他们了奉天殿后,万达一直注观察着房梁。黑狐不可能离开李子龙很远,他判断那十几只迟迟没有露面的黑狐,是李子龙最后的“杀手锏”。
“即如,这跟香囊又有什么系呢?”
“这训练动物啊,非是通过食物的收买,和疼痛的刺激,让它形成‘条件反射’……”
万达摇头晃脑地说道。
他的生物课知识居然没有还给初中师,也真是难得。
“何谓‘条件反射’?”
朱深皱眉。
小郎舅又开始不说人话了。
“是要么给吃的,要么揍它,动物会听话了。”
万达说完,心道这个跟他养阿澜貌似也差不到哪里啊……
“而且,姐夫您有没有想过,那黑眚未过陛下,李子龙之前也未宫,为何那日在奉天殿上,那黑眚毫不犹豫地直接对着您扑过来呢?”
朱深若有所思,“你是说……”
“那个宫女芸儿,原来的名字叫做秋香。娘娘嫌名字不雅,而且她又是负责掌管昭德宫内一切香事的宫女,所以才给她改名为‘芸’。”
芸,香草者也。
这位芸儿姑娘乃是一个调制香料的高手,昭德宫内所有的印香、线香、香丸都是经过她的手炮制的。
她每天还要负责给住在昭德宫里的位主子们用熏笼熏香衣物,凡种种,都是亲力亲为,绝不假他人之手。
“你是说,她在每日给朕熏衣服的香料上动了手脚?”
朱深说罢,低头闻了闻自上的味道,脸色一变。
芸儿虽然已经死了,不过她留下的香料和香料的配方还是被搬入新宫殿的宫女们继承了,所以朱深上用的还是原来的香料。
不过正所谓“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人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朱深早习惯了自上这股若有似的香味,每日被它所包围,早已经感觉不到了它的存在。
“李子龙训练黑狐杀人,一定要有目标。您和太子上特别的香味,是给作为黑狐标志用的。”
万达指了指朱深。
“陛下和皇太子用来熏衣服的香料中,都被加入了只有帝王才能使用的龙涎香、琥珀和麝香等材料。芸儿特质的香料分出一部分给了内侍冯一男,让冯一男其带出宫,交给李子龙。李子龙日常在训练狐狸的时候,必然会使用人形傀儡,供它们扑杀撕咬。他把这特制的香粉洒在了傀儡的上,所以那些狐狸们一闻到这香料的味道会暴躁比,并且张口咬人。”
万达说着,张牙舞爪地挥舞了两下。
这也是之后出现在昭德宫里的那只黑狐会扑杀朱佑樘的原因,幸好被忠心耿耿的婉儿姑姑护住,之后还有汪直及时赶到,不然太子爷要遭殃了。
“锦衣卫的人在国子监那边搜查的时候,虽然没有香料,找到了用来训练黑狐的傀儡偶人。我看着那一半被烧焦的偶人,觉得他们外观平平奇,想着一定还有别的窍才能让它们认人。”
万达眉飞色舞地说道,“于是我宫之后问了阿直。阿直心细,昭德宫里所有零零碎碎的东西都瞒不过他的睛。立即想到了芸儿会调香的事儿,并且把她之前为陛下和皇太子调制好的香料拿出来给我了。”
朱深瞥了一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怀恩和覃昌,鼻子里“嗤”了一声。
二人顿时汗如雨下。
“并且,根据臣的推测……李子龙命令那些黑狐蹲在房梁上,其一开始并不是想它们出来加害与我的。”
万达沉吟一声。
“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等第二天一早,陛下不得不答应了他以全京城百姓为人质,退位的要求后。在他那个所谓的‘登基大典’上,在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节的面前,在您交出皇帝的宝玺之后,他再指挥那些‘黑眚’来……”
朱深闻言,气的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那个李子龙心思歹毒至极,哪里真的会像他所说的那样,以亲王之礼善待朱家子孙。
他要做的,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让十几只黑狐,生生地朱深咬死!
那些个百官们可不知道这“黑眚”的真面目,说不定还真的以为这些妖物乃是所谓的“太阴之气”所幻化而成的。
到时候李子龙再使出些障法,做出更加夺人球的效果出来。恐怕那些官员和使节们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朱深被黑眚杀害乃是“天降神罚”。
而他李子龙得位才是真正的顺应“上天之命”,是更加名副其的“真龙天子”。
“这个妖道……这么死了,在是太宜他了!”
朱深咬牙切齿地说道,“怀恩,传朕的旨,那个李子龙的尸体鞭尸之后,再五马分尸,最后再其挫!骨!扬!灰!”
朱深一字一顿地说道。
怀恩急忙上前领旨,退下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万达。
小国舅啊,拜托您说些好事儿吧……别再惹陛下不开心啦。
万达多猴精的人,里面对他抱歉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妖道过于自负,他绝对想不到,自的计划会被我和杨大人还有阿直打乱。我们人都走出了他特布置下的幻境,对他展开围攻。为了在黑暗中自保,他不得不用口哨声潜伏在上面的狐狸召唤了出来,并且用口哨指挥它们对微臣行扑杀。”
“没想到的是,我事先已经预判到了这一点,一待黑狐的影出现,阿直按照我的吩咐,装有香料的袋子打开,一股脑地洒在了李子龙的上。结果最后是,那个妖道,死在了自豢养的畜生手里,真的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自作自受’是也!”
“好!好一个‘自作自受’!”
朱深听得热血沸腾,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小郎舅,你这次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拯救了整个京城……你说,朕赏赐给你些什么好呢?”
他大方地挥了挥手,“你说,想要升官么?还是爵位再提一提?还是再给你加一级禄米?”
“嘿嘿……其金钱和官爵对于臣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念想了。臣是有个想法……”
万达难得矜持,不好思地低下了脑袋。
“但说妨。”
朱深心情大好,决定今天再疼疼他的小舅子。
“陛下知道,臣在城东开的那间‘星海汇’吧,生还不错。”
万达挠挠头。
“只是‘还不错’而已么?听说整个京畿的百姓,都它称为‘天下第一楼’了。”
朱深调侃道,“据说里头吃喝玩乐所不包,玩几天都有不重样的乐子。朕听覃昌还有阿直提过,说的朕都心动了。”
“嘿嘿,这一切还不是托陛下的洪福嘛。整个大明海清河宴,京城作为首善之都,更是精英荟萃,百姓富足,臣做的这个小小生,才能有那么多人来捧场。”
自上回万达救了国子监里的那群师生后,他传闻中“星海汇”幕后板的份也被彻底坐了。
大家伙才知道,之前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居然是真的!
那个大明朝著名饕“星海大宗师”真的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更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如今的二把手“万星海”。
万达本来以为这回“掉马”,主动露出皮下-份,会让“星海大宗师”的神秘光辉彻底消失,追随者们彻底失望。连带着本已经不知道再版过多少回的烹饪书可能陷入滞销,他的酒楼生也一泻千里。
谁知道结局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这本书居然迎来了一波抢购的新风潮!
良书商在这本书的书名前头分别加了几个字,改为了《京都皇家食珍录》、《京都大内调鼎录》和《京华御制黄粱集》。
这些书商们多年来一直都是和负责文字整理工作的邱子晋联系,不知道“星海”的真正份,也并不知道原来这是堂堂皇亲写的菜谱。
如今知道了,书商们四舍五入了一下——这是宫里的御用菜谱,再度四舍五入一下——这上头写的,是皇帝和娘娘们每天吃的菜啊!
六百年后的现代社会,大清朝都亡了一百多年后,还有人喜欢给自脸上贴金,买房子要买“皇家庭苑”,喝酒要喝“皇室特供”,连出洗个脚都要点个“奢侈皇家套餐”。更不要说这六百年前大明朝的百姓们了。
只要花上几两银子能学习皇家经典菜肴的做法,还不用担心逾制,换谁谁不乐花这个钱?
“星海汇”的生越发火爆,也是同样的道理。
据说这个大酒楼里供应的菜色都是掌柜的亲自指定,厨子们都是掌柜万大人亲自调-教出来的。那么到“星海汇”吃-饭,也等于享用了皇家御用美食了。
这导致了本来生很好的“星海汇”,如今吃-饭更是每天都要排队,要是遇上年节更加不得了,人多得需要锦衣卫们来维持秩序。
本来京城的板姓们看到锦衣卫们像是鼠看到猫儿,躲闪还都来不及。但是他们在“星海汇”的门口看到锦衣卫后,居然会双发光,兴奋不已——看!果然是皇帝的小舅子开的饭馆,小舅子的手下都来当保镖了!哎呀,小舅子真不是东西,居然公器私用。快看,快看!
万达伤愈之后店里视察过两次,被门口激动的人群给吓到了。心想这搁六百年后可不是打卡的网红店么,只可惜大明朝没有手机和网络直播这玩啊!
本来以为这样的乱象会引起那帮文官新一波的弹劾,没想到……他被杨休羡奉天殿抱出来,到现在伤愈回到了北镇抚司上值,那么长的时间里,居然一封弹劾的奏折都没有被呈到过皇帝的案头!
万达听汪直说了之后简直吓了一跳。
要知道自他十六岁打霸州家来到京城,了锦衣卫衙门后,那谏官风闻官们弹劾他的折子,基本上一年百六十五天,也只有过年的那几天会停一停。
那是大弹六九,小弹天天有,哪怕他在广西,江西屡立奇功,被皇帝不断封赏,也不能阻止官员们弹劾他的热情。
他一度自作多情以为是他这次舍保-护全京城的举感动了那些顽固和小顽固们,终于可以摆脱总是被弹劾的宿命了。于是在邱子晋来探病的时候提了一句。
“想什么呢?”
邱子晋当即翻了个白,“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收留了季司业和唐主簿他们,国子监的师生们为了对你表示谢,主动要求那些谏官们对你手下留情的。”
听得万达话可说。
所以说,文官集团是千万得罪不起的。
“国子监被炸,师生们都流离失所,只能住在礼部空余的院子里。臣想着过两天是中秋节了,干脆把他们请到星海汇里来吃个团圆饭,我们楼里还准备了文艺汇演……”
“你说什么?”
“臣的思是‘星海汇’准备搬演应节的歌舞和小戏,好与民同乐。”
“所以你是来向朕嘚瑟你生的很大是么?”
朱深白了他一。
“嘿嘿,是,臣啊,想在南京开一个分店。”
绕了半天,万达终于回到了正题。
“南京的勋贵多,有钱人也多。臣想着,咱们应天府有的东西,顺天府也必须有啊。皇上,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北-京有皇宫,南京也有皇宫。北-京有省六部,南京一样都不缺。
另外朱家的亲戚们都在那边扎堆,那边又是江南富庶之地,最不缺的是有钱和有闲的人。
万达想着能把店开到南京的话,可比朱深扣扣索索地发给他一堆可能是假银子的户部官银要来的好得多了了。
“你还不到十岁,想南京养?远离京都了?”
朱深是何等人也,一下听出了万达所言背后的深。
“陛下……”
万达知道瞒不住这聪明绝顶的皇帝,只好承认,“臣想着,臣做了那么多年的锦衣卫,也是时候要‘急流勇退’了。左右南京也有锦衣卫衙门,臣那边也能给陛下办事。”
“哼……”
朱深睨了他一,“小郎舅今年不过才二十八岁。本科的新科状元都比你年纪都大上半轮,朕还夸他‘未来可期’呢。小郎舅现在正是当打之年,说什么‘勇退’未免太早了些吧。”
说着,朱深几乎用生气地语气说道,“朕对小郎舅如何,你还不知道么?你难道是怕功高震主不成?不行!朕不会答应。贵妃娘娘也不会答应的。”
万达要是拍拍屁股走了,阿澜岂不是也要跟着?
阿澜要是不在京城,万侍长想儿子的时候怎么办?朕又要怎么办?
绝对不行!
想都不要想。
“其,微臣还有一重考虑……”
万达朱深态度如坚决,只好更深一层的理由摆了出来。
“阿直他,过了年要十八岁了。虽然他长了娃娃脸,看上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但已经是个少年郎了。他一个大小伙子总是在宫里住着,总归需要避讳着些……”
万达瞥了一站在殿下的覃昌,为难地说道,“陛下还记得当年和臣的约定么?等阿直长大了之后,放他出宫。”
当年他和皇帝姐夫商议的时候,覃昌公公可都全程在场,可以作证啊。
朱深闻言,皱起了眉头。
君戏言,十二年前小郎舅孩子送到昭德宫内的时候,他确和他有这样的约定。
那时候他还觉得小郎舅仗着和万贵妃姐弟情深,扔了一个烫手山芋给自,会坏了宫里的规矩。
但是阿直这孩子过于优秀贴心了。十多年来,万侍长几乎已经他视为亲子。在阿澜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代替皇长子承欢膝下,带给了他们夫妻两人限的慰藉。
更不要说这孩子在这次“黑眚”和奉天殿爆炸案中如出色的表现,堪称“忠勇双全”,把东厂的那班人彻底给比了下。
朱深略带责备地望了望怀恩。
“不是还有一年时间么?他明年才十八岁呢,小郎舅你急个什么劲儿。”
听听朱深这话说的,简直是皇帝耍赖啊。
万达忍不住苦笑起来。
“按理说外朝男子一律不得入宫,小郎舅你自还不是想来来!你避嫌了么?”
皇帝接着又倒打一耙。
当年允许万达随时宫陪伴万贞儿的命令,可是他自个儿下的。那块“宜行事的”令牌也是他赐的。
再说了,经过上回杨休羡在奉天殿门口的那一嗓子哀嚎,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小郎舅“不能人道”之后干脆断绝了对女人的心思,和杨千户搞起“断袖之癖”来了。难怪杨千户都十多岁了还不成亲,原来他也攀上国舅爷了……
全皇宫的人,这回连同万贞儿在内,都知道他对女人没兴趣了。
他需要避个什么嫌?
难道他们觉得他在连续十几年登顶“京城恶势力排行榜第一名”后,已经丧心病狂到连太监都不放过了么?
啊呸!
“阿直那么能干,朕还有事儿要交给他做呢。”
朱深独-裁起来谁也没办法。
“过了年之后。朕,要创立一个新的宦官衙门。”
朱深顿了顿,看了一双双低下头的怀恩和覃昌两位太监,微微一笑。
“叫做‘西缉事厂’。我最近已经着阿直挑选衙门今后办公的地址了。”
“并且,让阿直作为西厂提督,统领这个全新的衙门。”
朱深斩钉截铁地说道。
虽然自十多年前救下汪直后,万达预料到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但是他好不容易改变了汪直会成为宦官的命运,多少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想要他在长大成人之前他带离京都,展开别样人生。
谁知道,兜兜转转一圈,西厂还是如期建立了。
万达心中限感慨。
果然,历史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