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内, 全员整肃,冰冷北风呼啸着卷起写着“北镇抚司提督”、“锦衣亲军都指挥司”黑色红色大纛。
缇骑们身后大刀在身边同僚手中火炬反射下,发出冷冽光芒。
杨休羡英挺面容, 在火炬光影照耀下,显得越发冷酷,就像是要验证万达曾经说那句:如花似玉容貌, 雷霆霹雳手段。
站在他身边,不是往搭档邓翔, 而是邓翔身边徐小旗。
就在一个时辰,陛下发下驾帖, 下令京师内外查几个白莲教教坛一网打尽。
所有牵涉教徒, 帮凶,一概下狱。
若其中涉及朝廷官吏, 国子监及各府学生徒, 乃至皇亲贵族者,有入教、包庇或者知情不报为,立即革去功名、职位、爵位, 原扣押。着锦衣卫看监。
若有异动、不服、反抗者, 可当场诛杀, 随后再报。
邓翔邓总旗, 如今就在北镇抚司偏厅里, 被脱去外衣头盔, 解去佩刀牌符,只着单衣, 跪待查。
袁指挥念及他大义灭亲,举报有功。故而没有把他下狱,只是找了个力士监视着。也没上栲枷, 算是顾及这位老下属颜面。
得了驾帖,从大内出来后,袁指挥亲自带着一队缇骑顺天府下五城兵马司大队人马,加上怀恩太监提督东厂人马,杀往城西广济寺捉拿寺内妖僧信众。
王喜都指挥佥事则带领另外一队人马,去翠微山,捉拿妙音庵中妖尼。
至于妖僧们在城外田豢养流民,则有御马监太监刘永诚带领禁军五军营去捉拿处置。
御马监这个名字,粗上去以为只是给宫中管马,甚至以为是《西游记》中,弼马温那样小小官职。实际上,御马监是仅次于司礼监重要部门,负责京师防卫,兵权在握,与兵部一起提督整个京师禁军。
这位刘太监曾经随永乐帝朱棣东征西讨,接着又伺候过了宣德皇帝,英宗皇帝,景泰皇帝,乃至现在成化帝,是名副其实皇家肱骨心腹。
就在今年,成化元年十二月,有另外一位彪炳史册御马监未来掌印人进入京师。
他出现,会影响京师,乃至整个中国未来走向。
他名字,万贞儿一起,成为了大成化年标志。
千秋万代,任后人评说。
不过距离这位大人物出现,有足足十个月,让我们是先把眼光收回来,看看现下战况。
“大人,高校尉传来消息,现在万大人邱监生已经被妖尼转移了本司胡同‘忘我阁’中。阁内情况不,只他一人恐怕无保全,请大人速速派兵支援。”
绰号“布谷鸟”探马来报。
“上马,出发!”
杨休羡冷冷说道。
若是邓总旗在他身边,此刻一定会看出这位年轻上司,现在已经是满身无抑制怒火了。
一想如今小万大人身处狼窝虎穴,不知道会面对么恶状;一想今天在广济寺里看那一幕,杨休羡握着缰绳手就不住颤抖。
身下“暴雪”仿佛感受了主人慌乱心绪,抬头长长发出了一嘶鸣后,撒开蹄子快速跑了起来。缇骑们打上旗帜,跟着千户一块冲了出去。
初春北风在京师各条胡同里胡乱叫嚣乱窜,卷起阵阵风沙。
沿街百姓们惊恐发现,今天京城安静得怕人。久未出动锦衣卫鹰犬东厂鞑子们,火执仗在京城几条重要街道里疾,也不知道要去搜谁府,查谁家。
元宵节那天没有摘下灯笼落在上,被缇骑马蹄无情踩过,百姓们纷纷关门闭户,唯恐被殃及池鱼。
“这才二月里啊。距离腊月时候抄马侍郎家才多久。锦衣卫怎么又……哎……”
京城勋贵们很多都住在东城照坊澄清坊附近,着宅院外连续不断马蹄番子们叫嚣呼喝音,不得不产生了些兔死狐悲感叹来。
谁也想不,小皇帝这才登基一年多,自“夺门之变”后,沉默了这么多年锦衣卫衙门,突然又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这些历经过永乐朝,宣德朝英宗朝早期官员们,谁没有做过半夜里被锦衣卫、东厂登门抄家噩梦?
缇骑马脖子上铃铛,就是他们催命符。
如今,这些索命阎王又杀回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会子要抓是十恶不赦之徒,是精忠报国忠臣。
杨休羡俯身在“暴雪”上,往本司胡同方向冲去。
一个下午时间里,探马们收集回来消息一个比一个让他愤怒。
探马们根据线索潜入广济寺城外田庄,发现里面不但有良田千顷,远超在礼部顺天府登记规模。
里面甚至有一支正在操刀训练人马。
耍刀耍刀,练棍练棍,只看装备,比顺天府下面那几个贫困县兵营都来好些。
因为天色渐晚,探马不敢多留。
在转身回城报告途中,又发现在田庄不远处,有好几个无名坟堆。
如今刚过完年,按说坟头应该都被祭扫过,留有香烛贡品残余。但是这些坟头却是无人供奉,空空如也。
探马立即警觉,去查看。
发现这些参差不齐坟堆,有些看着是新建不久,泥土是新翻;有些上头却已经长满了草,也不知道埋了多久。
几个土堆只是粗粗盖上,几天下了一场雨,雨水冲刷之下,露出下面尸体。
探马大着胆子上翻开,发现是一个少尸体,应该才死了不满三天。尸体已经有部分腐坏,但能看出些面貌。
他仔细一瞧,发现这个少居然被人割去了舌头!
再探其他尸体,就这浅浅一层,就有三五具尸。如果深挖下去,不知道下面有多少。
探马不敢耽误,立即回北镇抚司报告。
另一边,邓翔夫人樊氏也已经招供。
因为这些年她捐献金银多,所以被庙里僧人赐下所谓“宝卷”,放在佛堂念经祈福。
当时没有被看押邓总旗亲自带着杨休羡回家,翻出了观音菩萨、财神菩萨、泰山奶奶供奉在一块一本红色卷轴——
这个东西虽然放在家中佛龛上很久了,但是忙于公务邓总旗从不关心这些。故而这么久以来,进进出出,都是视而不见。
如今一打开,看上面写内容,直接教邓总旗瘫软在。
那“宝卷”上居然口口要建立所谓“极乐佛国”,佛爷取代人间天子,统帅南儋部州,带领信众一同飞升极乐世界。
“大人,我夫人她不识字,她一定不知道这里头写是么。但凡知道,绝对不敢把这种东西往家里带啊……说起来都是我,是我这些年没有好好关心过她。只顾着办案,喝酒,以为给她银子花,衣服穿,就算尽养家责任了。”
邓翔把脑袋磕“咚咚”直响,同去锦衣卫下属们看了,都心酸别过头去。
“大人你绕过她吧。求求你。去求求袁指挥,去求求万大人,绕过我娘子吧。我不能没有夫人,妞妞也不能没有娘啊……”
四十多岁邓总旗,这辈子除了父母过世时候哭过,从未滴下过男儿泪。如今为了给夫人求情,哭老泪纵横,让杨休羡感叹不已。
根据邓夫人供述,她只是向广济寺供奉金银,但是同去很多信众,有很多狂热信徒会采用断发、挖眼、甚至割肉方式表达“诚心”,求取这“宝卷”佛爷灌顶加持。
这些人要是得知今晚广济寺会被抄检,不知道会做出么恐怖事情出来。
他绝对不能让万达落那些疯狂教徒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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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我阁”里,玄莲亲热完毕德昌尚在林三娘服侍下穿上道袍,重新带上假发髻。
“师妹实在厉害,刚才把我弄得魂儿都丢了。今晚要夜御两,恐怕力有不逮啊。”
德昌凑拿着烟杆,正在吞云吐雾玄莲身边,舔着脸说道,“师妹惯会制香、制药,一定有办帮我吧。”
“你啊……是个银样镴枪头。”
玄莲笑着朝他喷了口烟,转头对着林三娘吩咐道,“把我上回新制那瓶‘无极逍遥丹’拿来给师兄。”
林三娘应了一,打开床边一个小橱,从里面掏出一个锦盒,递给玄莲。
玄莲打开盒子,发现里头只有一瓶药,不问道,“上回不是做了好些么?怎么就剩这点了。”
“上回新做存在那边屋子里了。这是回卖了剩下。师父要是要新做,那我去那边房里取。”
原来这“忘我阁”里不止做皮肉生意,兼卖春=药各种迷=药。
忘我阁客人在这里体会了这些东西好处后,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引得外头那些其他楼里客人纷纷上门求药。
甚至有从朝鲜瓦剌、鞑靼那边番邦商人,一掷千金就为了这别具一格“中土特产”带回老家,赚得高价。
一颗小小药丸,就能卖出几两,甚至十几两银子。这也就是玄莲用来发财最大门路。
她从小跟着师傅学着看医术,尝百草,那老尼姑希望她能够悬壶济世,救助百姓。
结果她倒是学业有成,也开始“救助”他人。不过救助都是些在烟花柳巷中寻欢作乐老色胚罢了。
所以别看忘我阁冷冷清清,终里门可罗雀样子。就单这一项卖药进项,不知道抵得外头那些热闹院子多少倍。
“不用了,莫说一瓶,就这里头一颗也能让人销-魂一夜了。”
玄莲拔出瓶塞,倒出一颗半个小拇指大小红色药丸,塞进德昌口中。
德昌顺着口水咽了下去,低头看了看瓶子里剩下许多些,讨好说道,“师妹,你这里有那么多,怎么那么小气,只给我一颗?”
“一颗嫌少?”
玄莲冷笑,“莫说这一颗就值上五两银子,我今是白送你吃了。这玩意,三颗吃下去,能要你小命呢。”
宣德知道这满脑门生意人翻起脸后有多厉害,不再跟她计较。嘿嘿笑了一,往万达他们所在房间走去。
林三娘锦盒放了回去,走玄莲塌边坐下。
“师父,要不要我去看着那边动静?”
她想起今天那两个丫头容貌,内心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怪异。按说这样傻乎乎小丫头也没么值得警惕,但是她是觉得这两人不对劲。
“有么好看着?不是都下了药了么?今天晚上被尚破了瓜,以后有么指望?如果闹事不话,那就打话为止。”
玄莲敲了敲烟杆,倒出烟灰,“之那个不话,被拔了舌头丫头,就是会弹琵琶那个……说她又闹着要逃跑,想带人一块逃,后来怎么处置了?”
“抓回来之后,丢给城外那些广济寺佃户们处置了。估计已经被玩死了吧,毕竟里头有上百个老光棍呢。”
林三娘残忍笑了笑,为玄莲又点上一袋烟。
“倒是那个新来厨娘不错,她儿在我们手里,不得不对我们言计从。虽然她是一个老货,不能卖上价钱。不过一手烧菜本事不错,客人尝了,无不说好。也不枉费师父花了大力气她从慈悲庵那边骗出来。”
“那是,玄敬那个村妇,有她手下那些粗苯人们,哪里配得上享用这些。那一回儿她请我去慈悲庵吃斋,我第一口就尝出来,这手艺必然是开封府专门做官家菜娘子才有好手艺。据说打北宋那时候起,只有最顶级达官贵人才能请得起她们做菜。呵呵,如今不是让我享用了。”
玄莲得意笑了笑,“这人也笨,骗她说有人在西山见了他丈夫,就带着儿巴巴跑过来自投罗网了。对了,她儿多大了?”
“八岁了,要再等等,过两年就能卖个好价钱了。”
“呵,等么,自然有人喜欢那么小。先把风放出去。”
玄莲冷笑,“我这里不养干吃饭闲人。”
“可是……这也太小了吧,才八……”
看玄莲投来危险眼神,林三娘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她跪榻下,开始为玄莲敲腿捏脚,心下却是仍旧带着一丝不安。
不知道是因为终于体会了一丝良心被谴责心痛,是提预料了即来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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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德昌快步往卧房内走去。
那“无极逍遥丸”药果然霸道,从那边屋子走这里,不过二十步距离而已,他已经感小腹微微发热,口干舌燥,恨不得马上找人来泄火。
“阿弥陀佛,两位仙妃……”
他满脸淫=笑,熟门熟路往原本放着蒲团方向走去。
咦?不是说好两个么?怎么只有一个了?
而且她怎么只是把白纱穿在原本外衣外头,没有跟往常那些少们一样呢?
“你?你是么人啊?”
正双手合十,闭眼打坐邱子晋抬头,无辜望着他,“你就是仙姑姐姐说‘佛爷’么?”
“是我,就是我。阿弥陀佛,我就是弥勒转生佛爷啊。今天是专门给仙妃来灌顶祈福。”
这尚吃了药,脑子也迷迷糊糊起来,看眼这娇艳欲滴小美人一脸天模样,恨不得立即她拿下。因而对她奇怪装束,也不放在心上了。
“玄莲说没错,果然是个美人。不过有一个呢?”
“这不就来了么?”
刚才藏在门后面万达,趁着尚刚走进来,转身就房门给反锁住了。
他刚才用手帕包好那团药粉捏在手里,蹑手蹑脚跟着德昌尚进了卧房。
“小哥哥,看我!”
他低下身子,拍了拍德昌肩膀。
德昌刚回头,就看一团白色烟雾往他脸上袭来。
他一时不备,吸了个满口满鼻,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猜对了!是蒙汗药!”
万达邱子晋高兴互相击掌。
趁着德昌晕过去,不能反抗,两人他拖了榻上。
又解下四面红色纱幔,撕成四根长条,他四肢逐一绑在床边栏杆上。
邱子晋检查了一下打好死结,确定绑牢固很,无挣脱,对着万达点了点头。
万达翻身坐了德昌肚皮上,拿起装满水水盂,朝他脸上泼去。
德昌被激得立即睁开了双眼。
他惊讶看着眼这个没见过小美人,挣扎舞动了两下胳膊,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
“啊……呵!”
万达奇怪看着眼这个臭男人露出了诡异笑容。
“林三娘这回找小娘子有意思啊,居然有这种玩……”
虽然待宰纯洁羔羊瑟瑟发抖十分有趣,但是吃多了总也觉得腻味。这两个小美人火热奔放,才第一次就玩这种套路,是太让人惊喜了!
兰芝!兰蔻!我喜欢!
“小爷我……么?”
万达本以为这家伙醒来之后就算不害怕求饶,起码也要问问他们是谁,谁知道这家伙说了一句狗屁不通话之后,就露出了仿佛升天表情,让他准备好满肚子开场白都无处开口。
更让万达毛骨悚然是,他跪坐在这家伙肚子上,臀部方向正好对着那家伙那啥……那啥现在他居然……那啥啦!!
啊啊啊啊啊!
他居然对我发-情了!
一天之内,我屁-股脏了两次!
万达恼羞成怒,抡起拳头就朝德昌鼻子重重打去。
“好疼……”
忘记自己手上有伤,万达气呼呼跳下床榻,看原本包扎挺好绷带又开始渗血了。
“大人,放着我来。”
邱子晋走床边,低下头,“对付这种狂徒,哪里需要大人亲自动手。”
说着,他举起了从书桌那边拿来,用来裁纸剪刀。
“大人?你们不是?”
德昌被打生疼,终于稍微清醒了些,反应过来自己终打雁,今天被雁儿啄了眼。
他刚要放求救,只见那柄闪着寒光剪刀,被挪了自己命根处,碰了碰自己兴致勃勃小-弟-弟。
“你要是敢乱叫,我现在就让你断子绝孙。”
邱子晋露出了“蔼”笑容。
“锦衣卫办案,配合点哦。”
万达站在床头,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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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半天了,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出事了”
林三娘走窗边,望着斜对面院子。
按照常理,应该不会那么安静才对啊。
那德昌师父可不是么怜香惜玉人,因为别人是黄花闺就轻手轻脚,每次都会弄出很大响。孩子们反抗越厉害,他就越兴奋。
“放心吧,在我这里能有么事儿。你,去叫宋嫂做两个小点心来,我有些饿了。”
玄莲一边对着镜子画着眉毛,一边说道。
林三娘得了吩咐,走厨房。
今天因为只招待德昌尚一人,忘我阁不对外再接客,厨房里只有宋嫂一人看着灶上火。
林三娘走进厨房时候,就看宋嫂抱着已经睡着儿小卉,靠在炉子边,静静看着炉膛里跳跃火苗,眼睛红红,似乎哭过。
“师父要吃点心,你快做一些。上回那个芙蓉糕就很好,再做一碗八宝粥,要甜甜,给师父垫垫。”
“好,就来。”
看林三娘进来,宋嫂急忙儿抱一旁柴火堆那边,自己洗了洗手,开始揉面做点心。
林三娘走柴火堆旁,低头看了看熟睡中小卉,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那么小孩子,师父居然就要他……
她抬头,看着厨房灶头上供奉灶王爷灶王奶奶,心下却有些期艾。
这世界上有神佛菩萨保佑么?
如果有,自己跟着玄莲师太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是不是会遭报应呢?
如果没有话,那些人为何又会如此狂热磕头烧香,供奉老母佛爷呢?
看着灶膛里不断跳动火苗,林三娘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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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你说你是广济寺主持?你是尚?”
万达扒在床边,看了看德昌,然后一把薅去了他头上假发。
露出了被烧了戒疤圆滚滚,光亮亮头顶。
“是,我之国子监同学去广济寺游玩时候,曾经见过这个尚带着一群小尚在殿里念经。你不知道当时场面,外面跪着那群经人,都要疯了似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难怪我刚才没认出他,带了假发有了头发,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邱子晋激动说道,他拿着剪刀手就在德昌面颊边晃来晃去,吓得德昌转过头,闭上眼睛。
“你,最好老老实实说清楚,你们广济寺,跟那个妙音庵,有这个忘我阁,底么关系!”
万达指着德昌鼻子骂道。
这边审问进如火如荼,京城另一边却发生了大事。
袁指挥带着锦衣卫们冲入广济寺抓人,头些过程算顺利,但是就在要这群尚带回去衙门时候,却遭了从周围赶来教徒们抵制。
“锦衣卫抓人啦!锦衣卫乱抓尚啦!”
“东厂太监抓尚啦!番子们抓了佛爷!大家快来救命啊!”
被绑住尚,一出门就大叫起来,“佛爷被抓走了,天庭震怒,要降下天罚了!快救佛爷!不然京师马上就要成为一片血海!天永远陷入黑暗,百姓们都要为佛爷陪葬!”
这广济寺靠近西四牌楼,本就是京城最热闹界,周围大部分居民都是广济寺信徒。
刚才锦衣卫缇骑们杀时候,店铺关门,老百姓纷纷躲回了家,在里面悄悄查看。
没想,他们居然绑了广济寺尚,这了得!
原本胆小怕事他们为了保护佛爷,纷纷从家中涌了出来。有一些眼看事情不好,急忙别处信徒家报信去了。
锦衣卫、东厂有兵马司官兵们纷纷掏出白刃,对着眼看要冲上来解救尚人群。
“大人,怎么办?”
五城兵马司总提督惊恐望向袁彬。
怀恩太监看着眼一切,转头望向皇城方向。
袁指挥没想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看着街上越来越多人群,着他们逐渐变味口号,直觉今晚可能要出大事。
人是带少了!
一个被绑住手脚尚,趁着看押他官兵不防备,一下子朝他已经拔出兵刃上撞了过去。
“无上老母,空家园。弥勒净土,光出世!”
他大叫道,用自己脖子去勾那刀刃。
鲜血从大动脉飙出,尚轰然倒,挣扎了两下,失去了生息。
“死了……死了!杀人了,杀人啦!锦衣卫杀人啦!”
这一下子,仿佛是滚烫油锅里被人浇上一大盆水,周围百姓们都激动炸开了。
“无上老母,空家园。弥勒净土,光出世!”
“杀锦衣卫!杀番子!救回佛爷!”
“人间天子,取而代之,建立佛国,共享极乐!”
失去理智人群,抄起身边任何看得东西往锦衣卫兵马司,这些平时他们在街上看都要退避三尺官爷身上抡去。
堂堂天子脚下,为了一个所谓“佛爷”,居然民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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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禁军已经带人通往广济寺所在鸣玉坊所有坊门栅栏都锁死,但是城内外依然有很多教徒,朝着广济寺方向移动,与守卫官兵起了冲突,已经被扣押下来。”
怀恩太监现在正在广济寺,今晚在大内宿值是覃昌太监。
从刚才起,一封封来自城内各兵营,衙署以及卫所线报被源源不断呈了上来,看他胆战心惊,得朱见深不断冷笑。
“小郎舅啊小郎舅,朕只是让你给朕搞点钱而已。”
朱见深站在皇城靠西北角楼上,寒风吹起他朱红色衣袍。
望着只隔着一个坊区广济寺方向,那边集合越来越多灯火,朱见深仿佛闻了空气中大战一触即发味道。
他太熟悉这个味道了。
从瓦剌那边传来父皇被俘虏消息那个晚上,被叔父废弃了太子之位一天那个晚上,有“夺门之变”那个晚上……无数个生死交加夜晚,都是万侍长陪伴着他一路走来。
今天,万侍长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在昭德宫睡下,他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了。
“搞钱而已,没让你给朕搞出那么大事情出来……”
“万大人他也是……”
覃昌受过万达好处,又一直跟在万贞儿身边,见如此情景,想要为他说两句好话。
“朕知道,朕不是怪他。”
朱见深甩了甩衣袖。
“这不是挺好么……”
年轻皇帝微微一笑,“京内潜伏这些妖魔鬼怪们。朕过去想要抓他们抓不,今天自己全部都跑出来了,有何不可!”
上一次那么大规模清缴白莲教妖孽是么时候事情了?
是太-祖爷爷,永乐爷爷那是时候事情了吧?
上一个所谓“佛爷”是谁?
洪武六年,湖广罗田县妖人王佛儿,自称是弥勒佛降生,称帝作乱,被绞杀。
洪武十九年,又来了一个“弥勒祖师”,叫做“全无用”,在江西起兵,被围剿殆尽。
了永乐十八年,就在北京旁边河北� �府,有所谓“五百罗汉”集体造反妖唐赛儿起义,被太爷爷杀得四下逃窜。
这些人后来隐入民间,朝廷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当时全国道观,尼姑庵都搜了个遍,依然没有找余党下落。
这下好了,今天全部都跳出来了。
这位新登基不久皇帝,自认为虽然不能超越尧舜,但也是一心想要朝着朱家那些伟大皇帝们靠齐。
洪武大帝,永乐大帝,宣德大帝,他们就是自己目标。
子不言父过,他不能对于父亲在“土木堡之变”后所作所为再多说些么。
千秋万载之后,自有史书工笔,为这段历史做定论。
但是他不一样,他要成为大“中兴之主”,这个国家引导回正确,光道路上。
杀贪官是第一步。
灭邪=教,就当是第二步吧。
“朕命你,即刻带领神机营往广济寺支援。”
朱见深抬起下巴,看着屋顶上琉璃瓦,自信笑了笑。
“相信我,小郎舅这个福相,很快就会为我们带来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