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对簿于人前
柴小虎在一楼大厅做好登记，循着脑海深处李木子的记忆，迈步走进县委大楼。
县委办公大楼七年前投入使用，与县政府办公大楼相距不过一箭之地。两座均是九层楼高的大楼，拱卫着青县人民广场，占据青县最中心地带。
县委组织部占据一楼大半，组织部部长办公室是县委书记和副书记以外，唯一在七楼的领导办公室。县委办被安置在四楼，宣传部、县纪委、政法委等单位错乱分布在其他楼层。
柴小虎一气到了四楼，敲响县委办公室门口，找到了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祝人杰。
一早就被蒋泽庆汇报过的祝人杰，热情的接待了柴小虎，并亲自把柴小虎带到了七楼蒋泽庆办公室外。
宰相门口七品官，蒋泽庆虽然不过一介小科员，却并不比祝人杰这位副科级干部矮上丝毫。
敲门声响起，蒋泽庆将祝人杰两人迎了进来。仍旧坐在沙发上的吴强，没有起身。
“吴镇长、蒋秘书。”
没等祝人杰开口介绍，柴小虎已经向吴强和蒋泽庆分别打了招呼。“蒋秘书”的称呼，叫蒋泽庆皱了皱眉，却也伸出手来与柴小虎握在了一起。
蒋泽庆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说道：“范书记还有五分钟就到了，两位稍等片刻。”
坐到了长沙发上的柴小虎，与吴强一尺之遥。
“镇长，不知道今天范书记叫我来为的什么事？”
吴强瞥了柴小虎一眼，一声鼻子发出的轻哼声回应着柴小虎。吴强这幅态度并没有引起柴小虎的多想，吴强一再试探他的底线，这一声轻哼对柴小虎来说不过隔靴搔痒。
柴小虎坐下没有多久，门户大开的蒋泽庆办公室门口，走过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范凯。
范凯路过蒋泽庆的办公室，并没有停下脚步看一眼，而是径直去了自己办公室。蒋泽庆跟着走了出去。须臾，蒋泽庆回到办公室，示意吴强和柴小虎可以去范凯办公室了。
吴强在前、柴小虎在后，两人走进开着门的范凯办公室。
“范书记。”异口同音的称呼。
“吴强、小虎，坐。”
范凯的称呼却引得吴强又是一阵心底不安。称呼自己连名带姓，称呼柴小虎却直接叫“小虎”。亲近远疏一眼明了。
蒋泽庆为已经坐进长沙发的吴强和柴小虎送来两杯热水，并没有泡茶。
“小虎，青林镇中学学生食物中毒事件是你在处理吗？”
柴小虎探身对着范凯点了点头，一再压制着的躁烦心思，并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是的，书记。”
“你把事件具体的处理情况说一下。”
范凯低头摆弄着今早送到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并没有看沙发上的柴小虎和吴强一眼，自然也看不到吴强已经有些僵硬的那张脸。
“镇中学学生食物中毒的因由已经查明，一是中学食堂里食物原料问题，存在大量过期食品，二是很多隔夜饭、残羹冷炙被不法分子拿来再次利用，三是镇中学向学生供应的热水铅含量严重超标。”
“当天学校食堂的负责人已全部被镇派出所行政拘留，校方相应的负责人也已追究责任，由镇纪委控制，具体处理结果已出，免职、开除、留校察看的处理结果之前已经公示。”
范凯抬起头来，先是看了吴强一眼，又看向柴小虎：“柴镇长的意思是所有事情都已经落实到位了？”
范凯的话语虽然平平静静，但语气里的冰冷态势表露的很是清楚。柴小虎没有什么神情变化，深谙范凯性子的吴强却已经落了汗。
“并没有。”柴小虎直截了当的回应了范凯的问话。
“中毒学生还没有全部回到学校，学生家长的诉求还没有得到解决，校方直接负责人的责任还没有追究……镇委镇政府正在处理。”
“处理？怎么处理？吴强，你来说下。”
范凯的语气中明显带了不耐，本该因为范凯对柴小虎不加颜色而窃窃欣喜的吴强，却没有什么可以开心的心情。之前镇中学的处理结果，就是他一力促成的，现在柴小虎非要又说出个一二三来，吴强根本就是被将了一军，然而在范凯面前，吴强又是在无法当场反驳柴小虎。
范凯的问题已经抛了出来，容不得吴强多做思考，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
“学习是学生的天职，在中毒学生身体康复后，自然会回到学校里上课的。是有几个素质不高的学生家长，公然围攻镇政府工作人员，此类情况必然会严肃处理。至于校方的负责人，镇中学校长梅津现在已经被县纪委控制了。”
吴强战战兢兢的说完话，腰板又挺了挺，住了嘴。
办公桌后的范凯却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紧皱着，显然对吴强的回答并不满意。
“柴小虎，这就你作为分管科教文卫工作的副镇长做出的处理方案吗？”
“小虎”、“柴镇长”、“柴小虎”三个不同的称谓，范凯的怒意已表现的清清楚楚。
“不是。”仍旧端坐在长沙发里的柴小虎，稍微直了下腰，言简意赅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中秋节前，我到镇中学参加了有学生家长代表与会的座谈会，当时梅津也在场。我代表镇委镇政府在座谈会上开出的处理办法具体是这样的。第一，中毒学生的医药费、营养费由镇政府担负，这一款项日后由镇政府向学校食堂当事人索赔。第二，受害学生家庭相应支出由镇中学和镇政府双方共同承担，镇中学负责百分之七十，镇政府负责百分之三十。此项支出的具体审计工作会交给在县里正式注册的资格会计事务所负责。第三，追究校方直接领导镇中学校长和总务主任的责任，交由县教育局与镇政府教务办共同负责。”
柴小虎说完之后，不忘又加了一句：“相应的会议纪要和具体的实施计划我已在中秋节前夕向吴镇长提报。”
柴小虎这么一说，吴强还真的想起来了。柴小虎是在去县里参加沿河公园项目开标会的时候，叫付东海转交过一份报告给他，当时的吴强根本没来得及细看，而是一心为王洋被打和柴小虎不接他电话的事打算着新的谋划的时候，又得到了派出所所长薛金龙被青县公安局局长王鹏江带走的事。
焦头烂额的吴强，真的没有仔细看过柴小虎的那份报告。柴小虎又在当天下午参加开标会后一去不回，一直到中秋节后上班第二天，吴强就接到了范凯的那个召见电话。
这会柴小虎却堂而皇之的这样一番说辞，吴强看向办公桌后已坐直身子的范凯，一阵无力感传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