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你是谁？
东厢屋的房门，被李慕思从小厅里推开，常年不见日月的东厢屋终于被人得见。
一盏上世纪下叶在宝岛盛行开来的白炽灯孤单的挂在只有一根横向存在的房梁上，发出昏黄色的光晕。灯下是一条长几，斑驳的条纹见证着时间的流逝。长几边上对着门口的方向，并排放了三把高矮不一的凳子，凳子后面的倚靠上还有几块肉眼可见损坏的地方，又被人力修补了一番。
没等再看到更里面的场景，护在李老爷子身边的李暮念已湿了眼眶，在后面的柴小虎也是神情恍惚。
这副场景，根本就是李家才在这块地皮上建起二层小楼的时候，李慕华、李暮念、李木子兄妹三人学习、吃饭的地方。
李慕思回过头来，看到在家里素来性子冰冷的有些不近人情，而被亲人背后诟病的大姐一副娇滴滴垂泪的样子，呆住了。李老爷子自然也感受到了身边大女儿的不停耸动，眼神隐晦并没有开口说话。柴小虎却已低下头去，掩藏自己情绪变化下的不正常神色。
李老爷子在门前站了一会，没人先进屋子。直到李老爷子对着李慕思点了点头，李慕思才第一个走进了屋子。柴小虎回过身来，从秦井生手中接过李云岫的手臂，冲着秦井生摇了摇头。
不明所以的秦井生却明白了柴小虎的意思，就此止步不前。
李幕慈是最后一个走进东厢屋的，李幕慈才进屋子，守在屋门旁边的柴小虎已反手关掉了屋门。
“呃……”
突然变得有些昏暗的屋子，叫李幕慈发出了一声惊讶声，更是引来李老爷子很是不满的眼神。
扶不起的阿斗就是扶不起。
李老爷子走进这屋子后，精神头却比在小厅里的时候更好了一些。老爷子示意李慕思把他扶到角落里挂着老式蚊帐的木板床边，坐了下来。老爷子腰板微微弯曲，倚靠着床边墙壁，紧闭着双眼，一副沉思的样子。
而李暮念进了屋子以后，仿佛根本就没有被突然变暗的光线影响，走到长几前，细细抚摸着一条矮凳前的长几桌面上刻着的几个字，字样早已模糊不可见了。
李慕思和李幕慈仍旧一幅完全不明情况的状态，李慕思只是跟在父亲身边，生怕父亲再发生什么意外，李幕慈却是一幅事不关己的神态，木楞的站在一旁，仿佛一心只是等待着走出这间屋子。
倒是李云岫进了屋子以后就一直很安静，灰暗与否对于目盲的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柴小虎的气味一直在她鼻尖游走，她很安心。
“我来讲个故事吧。”
突兀的声音响起，却是来自屋门旁边的柴小虎口中。屋子里的李家人除了李幕慈皱了皱眉头，并没人开口打断柴小虎。
“百多年前，当时还是满清朝廷。有一位姓李的汉族老人，做着满族的官。在一场外来侵略战争之后，李姓老人代满清朝廷做了千古罪人，签订了一款条约，将宝岛赔偿给了岛国。”
柴小虎絮絮道来，屋子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坐在木板床上的李老爷子却突然睁开了眼，不过李老爷子并没有打断柴小虎，只是眼神已变得深邃。
“李姓老人亲笔签下条约之后，回到家中。家里偏房中一个孙子刚刚出生，老人抱着孙子藏在一个屋檐角落下痛苦流涕。还在襁褓里的婴儿懂得什么，只是抓住老人的花白胡子咯咯的笑，老人却爱上了这个对着他笑的孙儿。”
“孙儿一天天长大，老人一天天老去，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却也在临终前把孙儿刚出生那天，自己一肚子的情绪说了个通彻明白，孙儿记下了，后来孙儿把这个故事讲给了自己的儿子听。”
“孙儿的儿子却是一位了不得的人杰，自垂身世，又恰逢华夏大地动荡不安，鞑虏肆意侵我国土，孙儿的儿子离开孙儿身边，投身军伍，却不敢使用自己的本姓，改姓为牟，取李字上半段木字同音，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屡立战功。”
“共和国成立了，牟姓老人已是一名足以彪炳青史的将军，却再也改不回自己的本姓，只是叫儿子用了李姓。这位儿子与他父亲一般，也是一位才俊，却比父亲更加倔强。”
“对自家的来源很是清楚的儿子，一意要为先祖当年的错误弥补什么，在大陆与宝岛冲突最激烈的时候，离开了大陆，独身到了宝岛。”
柴小虎的故事第一次被人打断，李老爷子竟然“嗖”的一声站起身来，一旁的李慕思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李老爷子，却被老爷子一把甩开。
“你是谁？”
柴小虎冲着老爷子微微一笑，并未接话，却继续讲着故事。
“儿子到了宝岛才发现，败走政党主持下的宝岛，早就没了他年少时候学习的那些文韬武略的用武之地，就算有机会，也是苦于上进无门，只好找了一处战火不曾烧到、还算平静的地方，定居了下来。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位儿子的才华还是在不长的时间里展现了出来。高超的逻辑判断能力与强大的执行力，在百业待兴的宝岛真的是奇货可居，一位在宝岛略有底蕴的大家族的年轻小姐更是倾心于他。”
“一段算不上可歌可泣，却也足以叫人侧目的爱情故事，缠·绵在宝岛北面城市里。富家女爱上奋发男，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幸福。”
“男人一心想着奋发图强，乃至遗忘了家中那位每日等候他到深夜的妻子。但妻子无怨无悔，只是在男人背后，为他辛苦的撑起这个家。”
“终于，他们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儿子，聪明活泼，像父亲更像爷爷的儿子。男人有了一些时间留在家里陪着妻儿。却又恰逢米国经济冲击欧亚板块的大形势，男子把握机遇，在实业的基础上开办公司。妻子又成了那个苦命的人，只有一个拖油瓶一般的幼儿陪伴的妻子，愈加刚强。”
“妻子虽然生在富贵之家，却早已与娘家断了来往，况且随着宝岛经济的飞速发展，土财主一般的娘家早已在大流中渐渐走到末路，还要妻子时常节俭家用来补贴娘家兄弟。男人知道这些事后，并没有反对自己挚爱更是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去做什么，却也没有给妻子生活费用以外的钱财来支撑起妻子的行为。”
“对男人始终如一的妻子，终于再次怀孕。疲惫不堪的身躯，却每夜还要为男人排算账目。终于妻子再次分娩，这次诞下了龙凤胎……”
柴小虎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却是已经泪流满面的李暮念哽咽着开了口。
“你，到底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