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回家
兄弟情义,并不需要挂在嘴上,放在心里就足够了。
与李云岫站在一处的秦井生挂念着可能被围困在古栈酒店难以脱身的柴小虎的时候,押着胡三儿钻进山洞的柴小虎也在惦记着不知所踪的秦井生。
拿着手机着急忙慌的进入石门后面小基地的周小舟,虽然面色紧张语气着急,但柴小虎这会倒是放心起来。
有信传来就一切都好。
柴小虎将胡三儿交给何军祥安置处理,转身接过周小舟手中的手机。“十万火急”的字眼映入眼帘。
何军祥把胡三儿绑在小基地里特制的牢架上,又把正对着牢架的摄像头调整了一番,这才对着柴小虎点了点头,三人一路走出山洞。
“怎么回事?”虽然何军祥和秦井生彼此不对付,而且跟柴小虎也看不对眼,但这会还是先开口发问。
“老三去了李家,李家应该有事发生,老三寻我过去。”
“要紧的事?胡三儿今明两天就必须要押回大陆去的。”
“我先给老三打个电话问下。”
柴小虎倒是没慌了手脚,走到山洞外,张晓月在飞机上交给柴小虎的手机有了信号,柴小虎循着记忆拨通了秦井生的电话。
“老大,我在云岫旁边。”
“我知道。”
“老大你在哪?”
“安全。”
并不需要秦井生多问话,柴小虎的回答虽然模棱两可但秦井生还是听懂了。李云岫身旁不远处的秦井生俊秀的脸上,跃上阳光的微笑,好看的像个姑娘似的,只是目盲的李云岫看不到。
侧头看向李云岫的秦井生,脸色再次变得灰暗,声音低沉。
“老大,云岫这边出了些事,你尽快过来一趟。”
“什么事?非要我过去吗?”虽然秦井生短信里说的十万火急,但是柴小虎并不想贸然到李家去,毕竟,那是李木子的家,也算他的家了。
离家二十载,早已乡音遗去鬓发霜,况且现在的“李木子”更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老大,云岫的爷爷不行了。”
秦井生特意压低的声音,还是被柴小虎听了个一清二楚。
柴小虎愣住了,手机从手中滑落都没有感觉到,还是何军祥眼疾手快接住了柴小虎手中滑下的手机。
“有急事就去办,能赶回来最好。赶不回来,我就回去趟。”
何军祥的话无疑给了柴小虎一颗定心丸,有何军祥亲自押送胡三儿回大陆,比起柴小虎和秦井生接手来说,要更合适一些。
从来对何军祥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柴小虎,今天可算是把这些年的好脸色都还了回去,这会更是一副感激的神色对着何军祥点了点头。
再无多话,柴小虎收了手机,从宝马M3的后备箱里摸出一套新的休闲装换上,临走前又对着何军祥重重的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去。
柴小虎走出十来米的时候,何军祥仿佛才想起什么一般,大声道:“你把小3开去吧,我们还有车。”
柴小虎回头看了一眼浪骚的全亮紫M3,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何军祥和周小舟已看不到柴小虎身影的地方,柴小虎一个踉跄停住了脚步,李木子的记忆汹涌若大浪奔淘而至。
李木子与李暮念是龙凤胎,比大哥要小上十三岁。两人出生的时候,正是李家资本进行原始积累的关键时期。父亲李老爷子每日忙于工作,四处联系客户、跑工厂,并没有多少时间能顾及到家中待产的妻子。
李木子的母亲本是宝岛本土豪门贵女,与离家撇祖的大陆红二代李老爷子两情相犊,甘愿陪着李老爷子白手起家从头做起。但一位本就是娇贵出身的女子,能有多大的本领去做男人都未必做得来的活计,操劳这个家或许已是极限。母亲却在孕期里,仍旧每晚在父亲归来后,为父亲理弄账簿,一直到临产前几天。
过度操劳与营养的供给不足,母亲的身体情况在生下李暮念、李木子姐弟俩后,一落千丈。
父亲李老爷子却仍旧分身乏术,一直到李木子长到三岁,李家资本原始积累完成,李老爷子有了时间可以陪伴妻儿,却更难走进打小缺乏父爱的李木子心中。
过了几年,李家家境日益丰足,母亲的身体在父亲大把花钱买来的奇珍异药扶持之下,终于慢慢有了好转,更是在李木子六岁那年诞下三儿子李幕慈。阖家欢乐的李家,多少有些孤闭的李木子却自觉成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
又过几年,已近花甲之年的父母,竟再次成功造人,李老爷子六十七岁那年,母亲五十八岁,生下了小女儿李慕思。
高龄产妇的隐忧、多年操劳的痼疾,终于直接导致了母亲产后的身体大崩溃。孕中大嫂每日贴身照顾母亲,却终究未能挽留母亲的生命。
侄女李云岫出生前夕,母亲去世,李家大丧。父亲一夜白头,垂暮老矣。
幸得天怜,大嫂成功生产,诞下李云岫。然而孕期的大嫂日夜操劳在母亲身侧,病根已成,生下侄女李云岫后,没能走下产床,香消玉殒。
父亲兴致冲冲的念叨着“云岫”的名字,等着李家三代第一人的出生,却等来了儿媳的命丧黄泉。
李慕华除了悲痛,并没有对父亲、弟弟、妹妹们多说其他。悲戚中的李老爷子怀抱着襁褓中的李云岫,老泪垂落,李木子却终于发飙。
是父亲对钱财看得太重,不爱惜年轻时的母亲,才使得母亲身体羸弱。是弟弟妹妹的出生进一步强夺母亲的身体本钱,使得母亲难以为继。
弟妹却又不知尽孝,一味玩耍,大哥如同父亲一般,钻进了钱眼了,致使大嫂独自一人服侍母亲左右,终于李家再丧一人。
肆意咆哮的李木子,一直不敢说出,母亲真正的病根正是落在生他的时候。势若癫狂的李木子,被李老爷子驱赶出家门,却就此离家,再也未回。
李木子对家的怨,对自己的恨,二十余年不曾磨灭,这才一直不肯回往宝岛,认祖归宗。
到底是不愿?还是不想?还是不敢?还是不甘?无人知晓。
然而,父亲就要去世了,李木子的记忆井喷而出,将柴小虎的思维彻底扰乱。
牙牙学语的自己,被大哥抱在怀里,父亲在一旁爱抚自己肉嘟嘟的笑脸。学会走路的自己,每每*劳一天回到家中的父亲抱在怀中,总要被父亲那硬硬的胡茬扎上一扎。到了读书的年纪,自己下学回家,那盏灯下,陪着自己识字算数的身影何其高大。长大的自己,心中有了钟意的女孩,父亲独自把自己叫到书房,谆谆教诲,使得自己明白,没有担当的男人永远无法给爱人幸福。
母亲去世那晚,父亲在孩子面前垂泪,一个又一个的用力抱着兄弟姐妹们,抱住自己的力量更是格外的大。一夜白头的父亲,就在自己迷迷糊糊的闭眼睁眼间,当时可曾吓坏自己。
每个熟识李家的人,都说父亲在子女中最爱的是自己,但自己从来不觉得。
真的不觉得吗?
父爱,谁能说得明白的东西。
踉跄在地的柴小虎慢慢站起身来,眼神凛然,一脸刚毅之色。
回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