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最短的路
刚刚结束一个市委部门工作汇报会议的孙立平，踱步走回办公室。恰好听到了梁斌给蒋泽庆打电话。
梁斌几句话的内容，当然一字不落的被孙立平听了个清楚明白，不过孙立平并不打算指责梁斌什么。
作为他孙立平的秘书，可不就是跟他这位市委书记走的最近的人了嘛。孙立平当然知道梁斌的一点小毛病。
梁斌身上这种有些好高骛远的问题，在孙立平看来，对于梁斌来说危害并不严重。年轻人在乎屁股下面的座位，才有更多动力去奋发向上嘛。
至于梁斌和柴小虎这小小的矛盾，在孙立平看来，不过一笑了之的事。
孙立平走进办公室，接过还在愣神中的梁斌手里的手机。
“小梁，小虎是我侄子，回头你们见个面，你们年轻人才有共同语言。”
梁斌更懵了，市委书记孙立平还有一个做副镇长的侄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
柴小虎在下午下班以后，又过了好久，华灯初上时分才见到孙立平。
在南城城郊一家偏僻的茶馆里。
显然孙立平对茶艺很有研究，也很喜欢茶，这倒是柴小虎以前所不知道的，李木子自然也是不曾知晓。
而在孙立平到青县的时候，选择了兴隆茶馆来接待孙立平的秦挽，无疑知道这一点。
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果不其然，孙立平带上了司机小王和秘书梁斌。不过二人并没有跟着孙立平和柴小虎进入茶室，而是在茶馆大厅里寻了个靠近茶室的位置坐定。
柴小虎和孙立平没有过多的客套，开门见山的把王大犇的事跟孙立平详细说了一番。
其中牵扯出来的吴强和背后的王占一乃至范凯等人，也被柴小虎一一说明。
孙立平却一直言笑晏晏的看着柴小虎。
直到柴小虎把所有的犹豫不决和盘托出，孙立平才垮下身子，依靠在茶桌后的椅子上。
柴小虎在叙述的时候，市委书记孙立平在亲手奉茶。
柴小虎竹筒倒豆子全部说完，茶，刚好。
“小虎，试下，这家的绿茶我很喜欢。”
柴小虎并不是很懂茶，他也没有在孙立平面前不懂装懂、故作风雅。端起茶杯来啜了一口，接着一饮而尽。
“很解渴。”
“对，喝茶原本就是为了解渴。”孙立平笑着应话，却端起面前的小茶杯，久久没有动摇丝毫。
“小虎，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今天大老远到棣城，是找我解忧来了？”
柴小虎当然明白孙立平话中的意思。吴强这样的科级干部，不可能要由他厅级领导孙立平来出手料理。
孙立平也不可能出手。
“小虎，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当一个人肯向别人提出他的烦恼的时候，其实他的心里一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想要在被咨询的人那里求一个心安。”
孙立平说完住了嘴，手中的茶杯终于向着嘴唇掠去。
柴小虎直起腰杆坐正身姿，消化着孙立平的话。
终于柴小虎的一双眼再次恢复神色，精光四射。
“小虎，你的决定早就在你说的这些话里面明白表现出来了。如若不然，你也不会到棣城来，而是直接在青县跟秦挽一起想办法了。”
孙立平一语点醒梦中人，柴小虎确实是不想顺着王大犇这条线去把吴强拖下马来的。
吴强不过一只小虾，范凯才是一条大鱼，至于范凯背后的鲸鲨，柴小虎这会还摸索不到。
打草惊蛇，浅显的道理，谁都明白。
突兀的，柴小虎笑了，也不管孙立平正把手伸向茶壶，一把端过茶壶，给自己连到了五杯，一口一杯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孙书记，真解渴。”
孙立平笑的更轻松了。
“小虎，你还是叫我孙叔叔吧，井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
孙立平走了，市委书记的工作忙得很，没那么多时间能陪着小小的副镇长柴小虎多呆。不过孙立平临走以前，还是给柴小虎上了一课。
“梦想不等于理想。光幻想只做梦不行动，叫梦想。敢于奔跑起来的梦想，才是理想。”
孙立平是真的对柴小虎放了过多的心思在青县黑暗利益集团上，有些不满了。
已经从秦家二代那里，清楚了解到柴小虎和秦家三代关联的孙立平，现在真的有一种把柴小虎看作自己子侄的心思。
叔叔敲打敲打侄子，天经地义。
你柴小虎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多想想怎么开展自己的工作，多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才是正理。
孙立平由司机小王开车带走，梁斌却留了下来。
孙立平对柴小虎的态度，早就改变了梁斌心底对柴小虎的看法。大老板的子侄，别说挂自己电话了，就是当面打自己一巴掌，自己也就只能乐呵呵的受着。
然而孙立平走后，仅剩下柴小虎和梁斌的茶室里，两人不过交流了三两分钟，梁斌都柴小虎的看法已大不相同。
柴小虎主动向梁斌请教在青县搞旅游开发的可行性。
柴小虎提出的几个问题，一针见血。先是问起省市两级对这样的开发是抱有怎样的态度这些政策性问题；又问起在有了足够的推广基础之上，应该怎样吸引开发商的目光这些具体性的操作事宜。
一开始的时候，梁斌还以为柴小虎是玩票性质的在青县做一个小小的镇长，要搞什么旅游开发无非是给自己弄点政绩傍身，等着来日寻到机会，平步青云。
到柴小虎具体问起各项问题的时候，梁斌已经感觉到柴小虎是真的想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些事了。这样的“二代”还真的是梁斌极少见到的。
到这会儿，梁斌对柴小虎的观感已大大改善。
等到柴小虎把东南村、拦河村、青林村乃至柴家村等各个临近青峰山的村落各项数据摆在梁斌面前的时候，梁斌才知道，柴小虎要开发青峰山，归根结底是为了提升整个青林镇的经济实力，最终结果，还是要惠及于民。
梁斌终于明白，柴小虎是做实事的人。
领导秘书，一直是官场上最能锻炼人的角色之一，也是能使官场中白丁最快成长的阶梯。
能成为孙立平的秘书，梁斌自然是挤过了一条条精英拥堵的独木桥，割取了一茬茬同样曾经心怀梦想的年轻人的理想。
个人品质放到一边，梁斌对各类于民相关的事宜竟都有深度的理解。毕竟，做官要升官，为民谋福利，才是最便捷的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