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对你负责!快开门!”晏则忽然听屋里没了动静,又有诚心诚意的大声喊道。
他正觉得“夫人”这个称呼不怎么合适,努力回忆着刚才那个小二似乎喊她青什么来着,细想之下终于想起——青果。
青果,呵,酸涩而诱人的名字。他脑海闪过她黑白分明双眼,那双满含情愫的眼睛,果真如她的名字一样,让他莫名心动。
他想着,嘴角渐渐勾起浅笑:“青果,给我开门。”就像是跟闹别扭的妻子示弱般亲柔。
许久,屋里仍旧没有一丁点儿的声响,晏则立即担忧起来。他顾不得其他,伸手倾身向前,奋力尝试推开房门。只听沉寂的屋内,门后木闩咔哒一声响。
有戏!
“青果,”晏则一喜,松开推门的手,“我们当面好好谈……”
第二个“谈”字还卡在舌间,一股水流就像高压水里出来似的直朝他面门喷射而来。晏则躲闪不及,反而下意识的张开双臂,一个温热即刻撞进他怀里。
又又原是躲在不远处偷偷瞧着,见这水流无比强势的泻出,急的来不及施法,不加思索的大步冲上前撞开迎面直对水流的晏则,而后右脚一剁深扎入地,双手抱拳,一弯光墙笼罩向湍急水流。
晏则紧紧环抱怀中人被突然从侧方而来的力量掀开,就要撞上墙,他右臂将青果向使劲一推,自己承受住所有的撞击。
灰白的墙面看似坚硬,却在他撞上的瞬间变得无比柔软,兜着晏则,让他站稳。晏则却为发现墙面的的奇怪,只忙不迭观察青果伤势。
青果浑身湿透,双手死死揪着晏则向前的衣服,额头抵着晏则心口不停呛咳。晏则捏着她双肩,留出余地让他目光扫遍她全身,他不见她全身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才放下心,翻手将她打横抱起,脚下生风的冲下楼。
青果咳喘着睁开眼:“前面……”她伸手指向客栈前门。晏则一点头。
楼下狼大听到楼上不一般的动静,伸头向上一看,只见青果那屋门口光彩夺目,水汽渐渐弥漫成浓雾。转眼间,晏则抱着青果翻下楼梯,只直奔向门口。
狼大想也不想拦到晏则面前:“怎么回事?”
“山洪!”这么大的水,他最想象到的就是这个。
说罢,他就知道不对——这家客栈隐在平原深林,哪来的山洪?就是洪水也不该从出于后方的房间首先遭难。因为这里唯一的水源在前!
“怎么回事!”他跟着问。他眼角闪过一道光,他转头,只见楼上又又双手抵着一片火幕,火幕周围一圈彩虹流光溢彩,水汽蒸腾着向上,又一寸寸压下。
“狼大上来!我顶不住了!”又又深吸一口,喊道。
狼大担忧的看眼晏则,沉声道:“千万护好青果。”说罢,他化成狼躯,腾地跃上栏杆,仰头长啸一声,崭亮银辉环身,光彩熠熠。
晏则压下心中惊异情绪,抱着青果冲到屋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怔愣的环视四周,渐渐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住眼前景况停止了跳动。
从环绕客栈的篱笆开始,这一圈地就像是被世界隔绝了的孤岛,篱笆内是青草茵茵篱笆外却是水光涟涟。一望无际的湛蓝与天空的普兰相连,毫无过度的分割出水色与夜天。
青果推推晏则:“放我下去。”她浑身湿透,声音却沙哑的就像干涸河床,风一吹就能弥漫漫天黄沙。
晏则怔怔的放下青果。青果松开手,双脚微微打着晃得朝那颗顶天立地的大树蹒跚而去。晏则回过神,上前一把扶住青果,却被青果推开。
“没事。”她说。
他抿着唇松开手,眉眼里莫不是担忧。他沉默的半张着双臂护在青果身后,默默地跟着。
青果渐渐举步维艰,没迈出一步就连连干咳,让她不得不停下喘息。
轰的一声,破落的客栈再也承受不住那一注与又又、狼大的抵抗,整个二楼猛然间炸裂。又又、狼大被掀飞出去,不见踪影。
“咳咳……你……咳咳……”
晏则环住她:“怎么样?”
“是谁……让你……咳咳,来的?”
晏则只觉得奇怪,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说:“我要上京赶考,与同伴走散后绕过林子就到了这里。本来是想再多走段,但走了几次都绕回了路口,看天色不早才进来投店的。”
青果闻言,低笑一声,咳喘却因为他的拍抚好多了:“呵,看来是费了不少功夫把你引到我这里,还造出这样的阵仗。”
天命说,当寒池山成汪洋,便是晏则摆脱轮回的时候。看眼前这片波澜不惊的死水:“‘水能生木,木多水缩;强水得木,方泄其势。’你说我该感激涕零呢,还是诚惶诚恐自挂东南枝自我了结?”
这么大的手笔,也就只有天命干得出来。他这是心软了?
晏则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青果。矮了他一个脑袋的青果软软的倚在她怀里,他只能看到她发顶,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转过她的身体,托起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决不允许你这么轻易说生死。”
青果眸中绽开一瞬的水光,但又在瞬间熄灭,她摇摇头,抓开他的手走出他的怀抱:“生死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离你也是。
他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走到树前,一手撑着树干,转回身,展开眉头笑意纯澈。
微风里叶声轻响,树影婆娑,淡淡银光柔柔从与青果的手相接的地方蔓延开。青果发丝随风拂动,破落的客栈一点点的消散,深邃的天空亮起一颗颗璀璨星辰。
被接回姻缘殿后,她曾指着心口问殿主,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在她决定放开的时候,还会痛。
殿主却说:“傻果子,你哪来的心呢?”
是啊,她的心随着晏则离开了她的身体。
“过来,”她笑着说,“傻站在那里是想被淹死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