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子外的老人说,前面的那片大湖在几百年前是个很高很高的山,高的都顶到了天上了。
但就是因为太高了,常常绊了来往神仙的脚,害的神仙们摔跟头,所以后来天上来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神仙把这座山给踩扁了。可是因为大神仙力气太大,大山就可怜巴巴的成了大湖,而且还是脚丫形状的大湖。
……
湖东开了一个小口,引出一条弯弯小河,河畔垂柳拂水,水边葱茏烟绿间几朵黄花点缀,夕阳里融融春意伴着丛丛嫩色沿路伸进葱茏林木深处,一座占地不大的破落客栈悠悠的升起袅袅炊烟,门口一个扎俩羊角辫小丫头托着下巴抓着无精打采的绿衣姑娘兴冲冲地说。
绿衣姑娘耷拉着一双眼皮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她不好意思提醒这个小丫头,这个故事她对她讲了二十遍了。
“青姐姐啊青姐姐,你说神仙的脚真的那么大么?”
青果无聊到爆揪扯着自己水绿色的裙摆,看看自己大概只有三十五码的脚,摇摇头,说:“没有。”
小丫头轻哼一声:“你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没有。我说就是有,不然那山怎么不见了,那湖怎么出来的?”
青果扯扯嘴角,扶着一摸就扑簌簌掉下一堆干漆片的门框站起身,手在衣服上拍拍,抖掉满手干漆片,正要换个地方思考她的“人”生,小丫头片子一把抓住她裙摆,开始她的第二十一遍,然后双眼炯炯有神的望着快要崩溃的青果,一派稚气的问:
“神仙的脚有那么大么?”
青果深吸一口气,绷着发青脸转过头朝客栈里吼:“狼大你哪里捡来的熊孩子!你给我哪件来的扔回哪儿去!现在、立刻、马上!”
小丫头片子闻言,“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声震动深林夜栖鸟,轰然间,夕阳里林中四散出乌压压一片飞鸟。
“拜托……你到底想怎样?”青果双手捂着耳朵,不得不向她示弱。
小丫头眼珠滴流一转,正想说什么,余光瞥见远处有来宿夜的客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过去,边跑边哭着说:“叔叔、叔叔,我娘不要我了……呜呜呜……我娘要把我扔掉……”
“哎呦我去,我又不是草履虫什么时候单性繁殖出你这么个熊、孩、子……”青果头疼的抱着脑袋,目光不甘愿的随着小丫头过去,看清来者,她不由得收了声。
来者衣一袭浅著墨竹的儒衫书生翩然而立,长眉入鬓,眼波清澈,好看的唇角边挂着一抹笑,如远岱山顶的白云,慵懒闲适,潇洒无比。
晚风轻拂客栈前的葱茏巨树,拂下一片嫩绿叶片打着卷的擦过他眼睫,他抬手接起叶片,不经意的看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青果,深邃的眸子瞬间一亮。
青果强作镇定,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指着抱着他大腿的小丫头:“她不是我娘……呃……我不是她女儿……”
语无伦次的青果懊丧的抱着脑袋,一咬牙,猛地回身踹一脚门槛。嘭的一声,木屑子哗哗下来好多,有些衰朽的木门槛毫不客气的回敬她小脚趾,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才算收回心神。
她回过头,脸上挂着专业的笑:“这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吃饭?住店客满,吃饭没粮,抱歉,今天第十三良心店不营业。”
书生不语,也不再看她一眼,似乎很是不屑。他弯下腰抱起小丫头,径直往客栈里头走。
“喂,你听不懂人话么?还是瞎了,没看到这破客栈都不能住人了么?”青果拦到他跟前,踮起脚尖说。这书生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凡人,良心店什么时候接待过正常人了!
书生停下脚步,墨色的眸子向下一沉,目光滑到她脸上。他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在刚才见到她时就翻起惊涛骇浪。
明明是初见,为什么就让他有种已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与喜?
小丫头回头瞪眼青果,猛地抱住书生的脖子,脸上并无伤感,语气却是哽咽万分的:“叔叔,我娘不要我了,你带我走吧。”
书生心神一震,心道:她不仅是有夫之妇,更是有了孩子的,他怎么可以对她有这种感觉!罪过!
他别开眼,将怀里的小丫头送到她眼前,沉声道:“大嫂子十月怀胎不易,怎可轻言抛弃。”
青果有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后牙酸疼!
大嫂子!他丫的喊她大嫂子!他那只眼睛看见她长的老了,她好歹生了长跟岁月抗争的娃娃脸好不好!
“你……”
“青果,又有说你又拿门框撒……掌柜的!”狼大扛着几根木头从后院过来,一见到那书生惊讶的甩开手里木头冲过来,伸手小丫头接过放到一边,激动地揽着书生的肩,“三百年了,掌柜的你可回来了!你再不来我们就回第一良心店等你了!”
书生尴尬的掰着狼大的毛发旺盛的手:“这位兄台你认错了人了,我不是你家掌柜的。”
“酸,”狼大将脸一皱,“掌柜的你说话怎么变得这么酸了?青果,你们上神说掌柜的轮回后会变成这样么?”
青果翻了个白眼。天命把她抓上天就直接把她甩给殿主照顾了,更别提跟她说晏则了。不过经狼大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她了。
青果垂眼对那小丫头一笑,和蔼可亲的揉揉她的脑袋,这手上却是带着法力的:“你爹既然回来了,娘又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乖孩子,去后院找你又又叔叔玩吧。”
她话音一落,小丫头只觉得眼前一道银光一闪,身体不由控制动起来,嘴里还欢悦的喊着:“掌柜爹回来喽……”
书生和狼大看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开皆是一头雾水。青果一个箭步冲上来,跳上他的身,两手环上他的脖子,两腿夹紧他的腰,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似的挂在他身上,脸颊蹭着他的胸膛,娇滴滴的说:“死鬼让人家好等,你看我们的娃儿都会跑了才回来,你坏你坏!”
被青果挤开的狼大在一边掉落一地鸡皮疙瘩,还没来得不及捡,自己这么一大只就被闻讯赶来的又又捡走了。
空无一人的客栈大厅里,书生更是窘迫。她推着青果的肩头却不能撼动她半分,只能张开双臂,在保证自己不吃她豆腐的前提下讲理:
“这位夫人,小生从小生长在江下城,是书生,不是掌柜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