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初一接到了百里云川的电话。
这个男人是他的对手，过去做过敌人，现在也称不上是朋友。
月升初一听到他要拿走纪暖所有遗物的要求，当然是拒绝的。
可是听到紫藤生了跟纪暖一样的病，他一下子就心软了：“她病到什么程度了？”
虽说是有求于人，百里云川的态度还是很欠揍，说话也是言简意赅，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只要说话好听点就能让这个杀手头子改变主意：“咯血，昏迷。”
纪暖的症状也是这么开始的。
初一下意识的看向面前的墙壁，说道：“她在哪里？”
百里云川也没隐瞒：“潘多拉的直属研究所。”
初一现在一听到“潘多拉”就生理性厌恶，可转念一想，紫藤的病也只有在潘多拉医治才能瞒天过海。
“是谁在给她医治？”
“……空蝉岛的遗属，特兰西·霍宁。”
月升团的情报网已经相当完善，但偏重的是政界，其他方面不过稍有涉猎。
听到这个名字，初一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在某个世界科学论坛上见过这个名字，一个被称为生物科学界天才新星的少年。
对这种赞誉，初一向来不以为意，因为在他眼里，不管是天才还是蠢才，都是可以被标上价码的生意。
但“空蝉岛”这个名字，他还是熟悉的。
这回他没忍住，咬牙骂道：“你嫌雪焰命太长了是不是？明知道那小子底细你还敢把雪焰交给他？”
“他在研究八重雪病毒。”
初一愣了一瞬。
这个病毒他也是知道的，当初百里云川清剿空蝉岛就是为了消灭这东西。
没想到……时隔十六年，报应来了。
事关紫藤性命，初一也不拿乔，挂了电话以后，他就打开了墙壁上的保险柜。
保险柜不大，分成两格，左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子，右边放着玻璃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笔记本，本上放着两条钻石扣项链。
钻石是不会变色的，过了这么多年，依然闪闪发亮。
初一把玻璃盒拿出来，想了想，把骨灰坛也捧出来了。
一直舍不得放手的东西，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放手了。
两天后，百里云川收到了国际快递包裹，里面正是初一保险箱里的那些东西。
初一把钻石扣也寄回来了。
百里心一个，雪焰一个。
他和初时这辈子没能体会过的亲情，就让这两个孩子来弥补遗憾吧。
百里云川没想到初一除了纪暖的骨灰坛，居然还有她的死亡笔记！
翻开封面，入目的就是泛黄纸张上那些有些变形的字体，可以看出纪暖在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手指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
他坐在包裹的塑料纸之中，抱着笔记本和骨灰坛，缓缓收紧手臂，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百里云川很快把骨灰和笔记都送到了特兰西手中。
特兰西看到骨灰坛的时候还真有点惊讶，以为这是百里云川从坟里刨出来的。
虽然只剩骨灰了，但还是可以通过骨灰中无机质的成分来研究出纪暖去世时的身体状况。
翻开笔记本之后，特兰西的眼睛亮起来。
他不是没有找过纪暖的病情记录，但初六为了安全起见，要求给纪暖看过病的医生销毁所有病历，因此查无可寻。
但现在可以从这个笔记本的笔记状态来判断纪暖的身体状况。后来的内容有人代写，代写的那个人——陈文珊，也能找到她。
初一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在快递到达的当天，陈文珊也跟着陆泽，乘坐飞机来到华夏。
雪焰的欢迎会上，这夫妻俩外出探险不在家，一回来就听说雪焰病了。
陈文珊见证了纪暖的最后时日，很心疼她年纪轻轻就去世了，没想到留下个女儿，也有这种病，只要能帮忙，她当仁不让。
特兰西开放了研究所的一部分权限，允许与研究相关的外人出入，导致只有陈文珊能进，百里云川都不能进。
百里云川知道这小子在防备自己，也知情识趣，不让进就不进，反正他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虽然担心女儿，不过让江南黑了研究所的监控转接到自己家里也是一样。
陈文珊进了研究所，第一次见到了紫藤。
一看到这个孩子，她就哭了。
当年纪暖死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震撼，就算经历过丧尸，她也觉得纪暖那个样子惨不忍睹。
一夜白头，迅速衰老，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加了速，陈文珊第一次察觉到死亡的无情与残酷。
面对丧尸，只要足够勇敢，就可以避免成为它们的同类。
可面对疾病，西联最顶级的医疗团队齐上阵，都救不了纪暖的性命。
就算是免疫体又能怎样，还不是敌不过死亡。
陈文珊虽然没什么特别突出的长处，但是个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姑娘。
陆泽是个有能力的人，灾难过后加入了西联的维和部队，小两口聚少离多，也没孩子，但都很满足，很认真的享受着和平的生活。
纪暖最后的那段时间，陆泽也是旁观者，他跟百里云川原本就是同僚以及上下级的关系，所以也没挑剔，直接住进了百里家。
最初几天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渐渐的，从纪暖生病的时日再到养育孩子问题，两人也有了话聊。
陆泽看着摆在家里的百里心的照片，由衷的感慨起来。
他总觉得百里心还是被纪暖和格里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奶娃形象，没想到一眨眼，就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陆泽忍不住问道：“先不说雪焰，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百里云川看了一眼，神色都是淡淡的：“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听说她跟高晨在一起了，你的意思呢？”
百里云川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他的意思？
他希望高晨那臭小子离百里心越远越好！
可他管的了吗？
妹妹跟自己不一条心，他能理解，毕竟不是自己养大的。
现在姐姐也不一条心了，他也能理解，因为他这个父亲确实做的不怎么样。
到头来，他什么都没留住，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孤就孤吧，寡就寡吧，反正等他送孩子们出嫁，也算是完成最终任务。
就算死了，也能跟纪暖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