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血液逐渐回温,恢复流动。
宋婉心看着解封臣,一扯嘴角,露出一个艰难的冷笑:“为什么……要这么维护她?她已经没有价值了吧?”
“没有价值就合该去死?”解封臣冷眼相望,“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你身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居然要对另一个孩子的母亲下杀手——纪暖没有惹过你。”
“她算哪门子的母亲?”宋婉心感觉自己真的很能忍,都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崩溃,“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那么宠着她……凭什么啊?她……凭什么?”
湖玉这时没有按捺住,走出来,一直走到宋婉心跟前。
如果依着她本来的性子,她是一定要抽宋婉心一耳光的,但到底是变了,所以这时候只是看着她,神色悲悯。
曾经她也跟宋婉心有过一样的疑问。
只是这疑问,最后都在和纪暖的相处中得到了答案。
她算是看透了,其实,纪暖跟纳兰修衡是同一类人。
他们心中总是有着一个远大的目标,所以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就去破坏秩序。
然而,他们愿意遵守秩序,别人却不遵守,于是,他们总会在无形无意中伤害到身边的人,总是自撞南墙,得不偿失,却又傻傻的坚持。
“宋小姐……”湖玉看着她,“在这件事没有闹大之前,你还是走吧,雷霆号是留不得你了。”
“你们都维护她……”宋婉心摇着头,慢慢后退,眼泪终于慢慢落下来,“别人的生死都比不过她……”
解封臣已经沉了脸:“你这话要从何说起?我们知道你是受人指使的,看在你给小心和存希做奶妈的份儿上,我们决定放你一马,给你一条生路,不再追究,你还想怎么样?”
“我还想看着纪暖死!”宋婉心流着泪吼出来,“我就是看不惯她!她什么都不是,仗着有百里云川的宠爱……你们就那么抬举她!在她身上浪费资源,凭什么……她不配!”
解封臣看得出,这女人已经妒恨交加,昏了头了,无力的叹了口气,他扶额说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不用你们假好心!”宋婉心恨恨的后退一步,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我自己走!”
说着,她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背后的湖玉和解封臣互视一眼,都觉得头痛。
第一次的药检结果出来了,仪器显示无毒,但解封臣是从月升团出来的,什么稀奇古怪的暗杀手段没见过,这时候就开始怀疑纪暖中的是一种还没有被列入毒物名单中的新毒剂,于是让人继续分析。
流星号的那桩命案也来的蹊跷,他素来心细,这时候把两件事合到一起,脑海里就出现了宋婉心的脸。
独独漏掉了这个女人。
对着监控一查,果真给他发现了蛛丝马迹,为了隐私起见,病房里是不安装监控的,只有配药室有。而宋婉心太过大意,给糖水瓶做手脚的时候,正好被配药室的监控拍到一点。
把加了料的糖水瓶拿走化验,验出了一种新型毒剂,浓度大得惊人,威力凶猛无比,哪怕是纪暖这样的超强自愈体,也能在瞬间毙命。
宋婉心走了以后,湖玉皱眉,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宋婉心平时不失为一个好的小伙伴,每天过来都会跟她聊聊天,谈谈新鲜见闻,让湖玉不至于变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里蹲。只是这朋友心术不正,也真是让人惋惜。
“湖医生?”解封臣知道湖玉身体不太好,见她情绪低落,主动搭话。
湖玉抬头,对他笑笑:“没事……就是觉得,唉,算了,不说了。”
解封臣知道她想说什么,也苦笑一声:“我会给存希找个新的奶妈。”
湖玉摆手:“已经够了,存希也可以喝配方奶粉了。”
“你一个人照顾存希已经很累了,我会把纪心抱走,再过段时间,纪暖醒过来,就能给她带了。”
湖玉想了想,说道:“也好。”
虽然情有可原,但他们总不能老帮纪暖养孩子,纪暖整天都跟着男人在外野跑,孩子都不管了。
如果有个孩子拴着她的心,说不定情况会好一点。
两人不谋而合,于是解封臣就抱着纪心走了。
他们谁都没提宋婉心背后的那个人。
那小子自以为老谋深算,实际上一切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因为现在不是动他的时候,他们愿意让那小子再快活一阵子,等百里云川回来,就能好好料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纪暖在毫无知觉中躲过一劫,为了中和毒素,她的精力消耗很大,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解封臣把纪心抱来,坐在床边看她,越看越沉重,越看越不忍。
这样的磨难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自己当初加入月升团,不仅因为年少气盛,也是因为心怀理想,后来听从潘多拉指挥,那时候的卡伦还不很疯,他以为潘多拉虽然暴力,但会创造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可是他错了,潘多拉暴力的破坏了一切,把世界搅的天翻地覆,末了只是为了卡伦一统天下的一己私欲。
他是出身名流的公子哥,天生的交际明星,不需费什么力气就能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难得为了理想尽心尽力,自打被卷入这场阴谋,他时常殚精竭虑,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造了那样的孽。
若不是自觉愧对于人,想要赎罪,他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纪心醒了,看到是解封臣,没哭。小头一扭,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纪暖,愣了一下,想起来这是谁了。
她欢天喜地,小手指指纪暖,嘴里咿咿呀呀,示意解封臣把她抱给妈妈,解封臣苦笑一声,正要解释,纪心见他居然敢不听自己的命令,立刻呱呱的哭了起来。
她的那把小嗓子堪比小军号,嚎起来分外响亮,解封臣被震的一颤,刚想把她抱出去,没想到,纪暖听了哭声,竟是猛地睁开了眼。
她瘦的厉害,脸已经瘦成了巴掌,显得眼睛大,鼻梁高,嘴唇薄,是个麻木不仁的刻薄相。
她缓缓的转着眼珠,把视线挪到了纪心身上,虚弱的声音就从氧气罩里传出来。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