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井水的疫苗，既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你被注射了以后，产生了自愈能力大幅度提高的副作用。虽然看起来是有益的改变，实际上，这样的改变会让你的寿命大大缩短。”
格里弗斯的话撼动了她，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人体的正常细胞分裂次数是有限的，只有癌细胞会不断繁殖。疫苗缩短了细胞分裂周期，对外显示出了极强的自愈能力，哪怕是中了枪，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不会死，哪怕不用药，也能很快痊愈……”
说着，他伸手抚摸她的肩膀。
她身上曾经有很多的伤，他见过，他知道，但是现在，别说伤口，她身上连一个斑点都没有。
她太干净，太无暇了，这样的干净，是不容于世的。
纪暖心里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嘴上还在垂死挣扎：“既然知道疫苗失败，为什么还要注射到自己身上？”
“这样，足以显示我的诚意了吧？既然要短命，我想跟你一起。”
纪暖忍无可忍：“你变态啊！”
格里弗斯笑起来：“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原谅，如果就这么死去，也未尝不可。”
也不知为什么，纪暖只觉得心口处突然疼得厉害。
她没有被格里弗斯感动，绝对没有，这一定是他的苦肉计，他那么精明，那么狠毒，杀人不眨眼，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性命？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阴谋在进行。
纪暖不想看他的眼睛，不想让他动摇自己。
但是她也知道，已经晚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顽强的生根发芽。如果这个人真的愿意反水帮助华夏，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定可以尽快结束，大家也可以早日恢复到过去的生活……
这个不就是她和云川一直追求的结果吗？
格里弗斯也不逼她，道理已经告诉她了，如何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黑暗的舱房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纪暖的呼吸最先乱，她实在很担心收到她邮件后过来救她的百里云川。
格里弗斯连细节也很清楚的告诉了她：“月升初一和解封臣会登上青年号，就近保护你，百里云川和顾原、海涵采用迂回路线，光明正大的和苏国外交，裴凉在外接应。”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告诉你也无妨，你们的队伍里有叛徒，只是，这个人是谁，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已经展示了足够的诚意，纪暖，我只要你一句话而已。”
纪暖当然清楚，他要的这句话没那么简单。
他要的不止是她的相信。
还有更多。
纪暖心乱如麻，低声说道：“你容我想想。”
格里弗斯微笑，轻柔的拂过她的脸。
“好，我等你。”
他回到床上，终于安心睡下。
纪暖坐在沙发上，回想刚才见到的那一幕。
疫苗的确提高了本体的自愈能力，格里弗斯都能发现，实验室那些研究员也肯定可以发现。
难道格里弗斯把那些人全部杀掉，就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
艾兰迪把格里弗斯当成接应者，大概就是他在第一时间把疫苗的问题告诉了格里弗斯，只是没想到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潘多拉一直在研制疫苗，九井水死了等安兰，安兰之后又等艾兰迪。格里弗斯应该把疫苗送到潘多拉手里才是，他却注射到了他自己身上。
单是这个行为，已经足够背叛了。
他说的事情，还有一件让她担忧。
百里云川身边——有内奸。
到底是谁？
初一，解封臣，裴凉，顾原，海涵……
还有江南，河曲，湖玉，初六他们……
这些都是和她生死与共过的朋友，她一个也不想怀疑。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大洋彼岸，众联和西联的谈判也落下了帷幕。
经过调查，虽然不想承认，但西联军团的作案证据不足，众联只能暂时忍下对他们磨刀霍霍的冲动，重新调查珊妮和艾兰迪等人。
这一调查发现，珊妮和艾兰迪这些人在华夏军团的行踪成谜，于是，华夏又成为了新的怀疑对象。
等众联调查到苏国，估计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
华夏那边有纳兰正德从中周旋，众联也保存着实力，不愿第一个开火，只是局势紧张，一触即发，需要时刻提防有心人点燃导火索。
在此局势之下，陆泽倒是毫发无伤的逃到纳兰正德那里去了，跟百里云川一行人顺利会合。
月升初一不热权谋，能用暗杀解决的一般都不会多说废话。解封臣和百里云川倒是浸淫不少，深谙此道，平时不多用，只是不想误伤自己人罢了。
现在对方是潘多拉，他们就不客气的施展起来。
有江南“从中作梗”，这一行人挂名的“外交团”正式文书很快就弄下来了。
等外交团和苏国接驳后，月升初一和解封臣就乘机潜入船上，百里云川等人吸引苏国注意力，与之周旋，一旦遇到纪暖，立刻解救，绝不拖延。
青年号的平面图已经出来，月升初一看一眼就知道纪暖的大致位置，连逃跑路线都规划好了，毕竟多年的职业素养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在杀人放火这方面，百里云川的确不如月升初一，营救工作也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经过一番讨论，众人同意了意见，纳兰正德见他们开完会，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就当是我为你们践行吧，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多谢纳兰先生。”百里云川很客气。
纳兰正德苦笑：“纳兰先生？你揶揄我是不是？明明以前还叫我哥哥，现在怎么弄得这么生分？”
“以前你也不是纳兰家的当家，现在，不同了。”
“现在有什么不同？纳兰家还在，我也还是你哥。”
百里云川有意避嫌，毕竟他们这帮人现在干的都不是能拿到台面上的事，虽然接受了纳兰正德的帮助，万一事情败露，他还想给纳兰正德留条后路，所以不想和他牵扯太深。
不过，既然正主都不当回事，他再推辞就显得婆妈了。
“好，多谢哥。”
“客气什么，吃饭去吧。”
一行人跟着出去了，月升初一走在最后，淡漠的看着纳兰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