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那声嘶力竭的凶狠模样,纪暖还是第一次见,即使隔着玻璃,依然被吓了一跳。
她后退一步,有气无力的扶着墙,不甘示弱的看着安世:“我也在问你话!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从第五天开始,你就不让人告诉我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十天?还是半个月?安世……我们说好各取所需的,你食言!”
安世两手撑着玻璃墙,缓缓抬头,忽然格格的笑了起来:“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纪暖,你干了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纪暖心里突然浮现出不祥的预感:“……什么?”
安世恶狠狠的看着她:“你见到了我的女儿安兰!”
“……”
见她沉默,安世的神情更加癫狂:“你杀了她,对吧?”
纪暖咬牙:“不是我的错,是她先推我的!”
“果然是你!我可怜的……优秀的女儿,就这么死在你和百里云川的手里,哼,我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你装下去,要么自己乖乖伸手,要么就等着一会儿被绑在床上予我所求,两种下场你自己选!”
“……可你说你是被她抛弃的……”
安世的表情扭曲:“就算她抛弃了我,她也依旧是我的女儿!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她的命!你凭什么伤害她,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不是我的女儿!”
看到纪暖目瞪口呆的样子,安世缓了口气,神色也平静下来:“不过你放心,在研究出疫苗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纪暖咬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你手上沾着我女儿的血。”
“……”
最终,纪暖自己走过去,伸出手腕,安世一点都不客气,抽了一大管血,转身走了。
房门合上,周围安静下来。
纪暖缓缓坐在地上,看着玻璃墙。
原来打从一开始,安世就知道自己和安兰有过节。
她瞒着所有人,一步步把她带到这里,还骗取了她的信任,让她自愿走进这座囚笼。
说不定从一开始,百里云川被雷泽团抓到华都也是谎言,为了寻找云川而牺牲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是细思极恐。
为了把自己骗到这里,安世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她怎么就这么笨呢!
这样的自己,要怎么去救云川?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纪暖捂着胳膊,针孔已经愈合,但刺痛还在,她倚在玻璃墙上,心中一片凄凉。
杀了安兰,她并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出去。
旁人还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恩怨,安世也不见得会告诉别人,毕竟被亲生女儿抛弃这种事不光彩。
要离开这里,只能从别人身上下功夫。
傍晚时分,研究员过来给纪暖注射营养液。
纪暖一步三摇的走到窗口,看得那研究员很是担心:“那个……小纪啊,你真的没关系吗?今天还抽了那么多血,如果感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啊。”
“权哥,我没事。”纪暖不用装,脸色就足够唬人了,她伸手放在窗口让他注射营养液,乖顺的小绵羊一样。
佟权心软,看到她胳膊上明显比之前凸出的血管,手里的针扎不下去了:“唉,小纪,你要是想吃点什么就告诉我吧,其实吃点东西没有影响的,只是世姐太谨慎才给你注射营养液的,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听了他的话,纪暖更确定,安世之所以不让她吃东西,就是为了防止她吃饱了撑的想逃跑。
这时也用不着矜持了,纪暖可怜巴巴的说:“那我想吃点甜的东西……”
含糖量越高,能量越大,她得积蓄体力。
佟权一口答应:“没问题,我在库房里见到了巧克力,虽说是军用巧克力可能不怎么好吃……”
纪暖正要道谢,一人就从门外走进来:“权哥,你私自投喂实验体,问过世姐的意思了么?”
佟权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阿越那小子,没好气的笑道:“你这家伙,我也是搞科研的,能不能吃我还不清楚吗?小纪已经连着半个月打营养液了,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阿越脸上的表情绝对称不上和善,他一直走到佟权身边,按住他的手,把针管拿下来:“她什么东西也不能吃——这是世姐的吩咐,我是过来监督的,权哥,别让我为难。”
玛德,难怪安世不自己过来,原来是找了个狗腿子。
纪暖心里骂娘,脸上却是保持着无辜:“要是世姐这么说,那就算了,打吧。”
她把胳膊伸过去。
阿越扯住她的胳膊,扭头看着佟权:“来吧,权哥。”
佟权有点内疚的看了看纪暖,给她打了一针。
打完之后,阿越松开手,纪暖缩回去之后,他还站在原地,有点发怔。
权哥回去了,纪暖也回到床边坐下,缩着手脚,枕着膝盖问他:“你还不走?”
阿越回神,瞪了她一眼,然后有些慌乱的离开了。
纪暖看着手臂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伤口,心里一阵乏力。
权哥这条路走不通,明天要换人试试么?
唉……
她已经在这里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
唯一让她觉得自在的是,这里没有摄像头。这房间原本是库房,玻璃墙是可调节的,搬走了罐头之后,架子和板子拼一拼,就是纪暖现在睡的床。
如果是库房,应该不会只有玻璃墙一个出口,没人的时候,纪暖就在里面走来走去找路,但一晚上过去,她走的精疲力尽,口干舌燥,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出口。
可能根本就没有吧。
纪暖有点泄气。
第二天来打针的换了另一个人,是一脸睡眠不足的方姐。这位方姐对安世马首是瞻,对她的命令也忠实执行,虽然看着纪暖可怜,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可怜她的话。
阿越照样在一旁监督,打完针之后,他站在外面,左看右看,纪暖捂着手腕,心情不太好的皱眉看着他:“你到底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没有。”
他最后瞟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神神经经的举动让纪暖一阵心浮气躁。
没有一件事是在自己掌控之中的,这种情况真的很难让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