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绮桦城中。
因为纪暖和解封臣的离开,西边防线就只剩下裴凉一人在守,相对清闲些的东线派了河曲和顾原两人过来支援,性格稳重的江南带着新人厉觉守城墙。
河曲、顾原两人跟纪暖也算是老相识了,关系也算不错。
见裴凉一直坐在城墙上望着远方不语,河曲性格跳脱一些,又跟裴凉是半个同行,自来熟的过去问道“想谁呢?小白兔?”
裴凉皱眉。
什么小白兔?
纪暖的外号么?
哼,要是让河曲看见昨天她跟他打架的疯癫样子,估计这外号也就叫不出口了。
但是,他并未否认河曲的话,只是冷冷淡淡说道“他们去太久了。”
河曲点头“尸群也一直没有来,看来是路上出事了。”
本来裴凉还能忍住,听到河曲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出事了”,他就坐不住了“他们就两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河曲却拍拍他肩膀“淡定,解封臣是月升团的,才智身手自不必说,小白兔也很机灵,如果真有什么危险,她是不会把自己给搭进去的。”
“……”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但还是放心不下。
顾原巡视城墙没见敌情,溜达过来看见这两人正舒舒坦坦的聊天,听声似乎还提到了纪暖,立马就走过来,问道“小纪怎么了?”
顾原的道行不够,心里那点事儿早被这群留守的老油子们窥了个底儿朝天,他自己却还以为掩饰的很好。
裴凉一直对这个据说长的跟顾前很像的男人没什么好感,见他一脸天真、眼神单纯的凑上来,那样子真是又蠢又呆,可意外的跟纪暖挺合衬,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起,说话语气也尖酸起来。
“没她的事,干你的活去。”
“……”
顾原老大不服气,可谁叫他在这军中资历尚浅,就算是南线的穆中尉一派,对裴凉也只有言听计从的份儿。在那些老兵看来,在总司令身边做过副官的他还不如纪暖说话有分量。
被裴凉这么不当回事,顾原讪讪的哼了一声,又看向河曲。
河曲就温和多了“小顾啊,我们也就随便聊聊,你很担心小纪啊?”
“是啊。”这家伙也不客气,“毕竟解封臣过去是小纪的未婚夫,这次他们一起外出上路,也不知道那姓解的会不会欺负她……”
说着,他瞄了一眼裴凉。
果然,裴凉的脸色沉了下来。
顾原就是故意给裴凉找不痛快的,见他反应达到了预期,在被迁怒之前,立刻摆手对河曲说道“我先去巡城了。”
弄个烂摊子,自己溜之大吉。
河曲也知道纪暖这个招桃花的体质,一来,军中女人不多,二来,纪暖本身也是个讨人喜欢的,一开始就跟着那蓝东奔西跑,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的行事几乎都能看出那蓝的影子。
那蓝把她教的相当好啊。
但也是因为她好,才会招惹上一些麻烦的男人。
单他知道的,除了百里家三兄弟(明明生长环境不一样却会看上同一个女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麻烦的解封臣,更麻烦的月升初一,就连穆中尉手底下的那个一等兵陈镜杭也对她有点意思……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但是不可否认,纪暖身上的确有吸引人的地方。
现在,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也忧虑重重。
那两人去了这么久……大概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
天边有滚雷响起,河曲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浓重乌云,拍拍裴凉的肩膀“马上要下雨了,想留在这儿冲个凉么?”
裴凉不习惯跟人勾肩搭背,也不习惯别碰,抖落河曲的手,径直跳下城墙,往临时搭建的棚子走去。
河曲也不恼,抓抓头发,扭头看着那片乌云。
大概会有一场暴雨吧。
如果有暴雨,火攻就不管用了啊……
纪暖以为,这场暴雨只是暂时的,万万没想到,这场暴雨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原本在中午就能赶到格桑城附近的,但是因为暴雨,车子被困在了一条被河水截断的桥头前。
地势遭到破坏变得低洼,再加上暴雨积聚,原本横跨河水两岸的小桥一下子就被淹没了一大半。
解封臣查看之后下车回来,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桥基松了,过不去。”
这是一条通往格桑的快道,如果不走这儿,他们得多走三个小时的陆路才能绕过去。而在河边,他们看到了大规模尸群经过的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在他们之前,尸群已经过了这条河,现如今正在往格桑城走。
三个小时耽误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纪暖也很急“那怎么办?”
过不去就追不上,他们的计划……
解封臣也有些困惑,可当他看到副驾上的那盏声控灯时,心里豁然开朗。
“事情还有转机。”
纪暖立刻看过去“什么转机?”
“暴雨。”
“……?”
正如解封臣所言,这场暴雨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也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暴雨声加上雷声,声响足够慎人,尸群遇上暴雨,干脆就站在原地,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发癫发狂,躁动不安。
绕路三小时,暴雨还在下,当他们看到雨幕里的一大团黑乎乎的影子时,就知道赶上了。
纪暖虽然经历不少尸群,甚至华都城破时也见到了那铺天盖地蝗虫一样的尸群接近,但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到那么一大群,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千万之众,真不是盖的。
前面的道路已经被尸群给完全覆盖了,放眼望去,灰色的天空,灰扑扑的尸群,两者通过冰冷的雨幕,似乎已经连接起来,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即使暴雨已经下了这么久,空气里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腐臭,仿佛那气味已经有了实体。
纪暖踩下刹车,有些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丧尸,又扭头看着解封臣,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害怕的情绪。
是的,她是真的有点畏惧了。
她一直都不是个视死如归的人,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才会活到现在,如今,亲眼目睹了这样恐怖的景象,大约是出自本能,两只抓着方向盘的手都僵硬的无法动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