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媞笼住了袖中匕首,白嫧也握住了刀柄,莎珈双手搭在桌上平静的看向两人。三人沉默的对峙着,压抑、紧张、不安、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对峙中,若媞眼中的幽蓝渐渐淡去,一丝清明从眼底浮现。
她想起来了!克尔最后蔑视的神情。
他本没有邀请她,是她听闻风声后,自己跑去的。只为凑个热闹,只为一时的喧嚣。
克尔让他们住手,可所有人都不干,当时大家正玩得开心。克尔起了头,什么时候结束却从来不是他能决定的。
一直都是这样,他们习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克尔,习惯看着事后克尔夸夸其谈。他们从没有过教训,因为所有的教训都落在了克尔身上。但克尔,却从不接受教训。
克尔冷漠的从她身前走过,他终于接受教训了么?
“痛快么?可惜,你的仇永远也报不了。”
“不,我能!”若媞轻声自语。匕首穿过衣袖,缓慢而坚定的刺入身体。如同慢慢割开克尔的脖子,让他在最后时刻能够体会她的切肤之痛。
有泪从眼中溢出,慢慢流过脸庞,滚落下颚,打湿了衣衫,又被渗出的鲜血淹没……
……
布兰离开后,古树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可靠的,能够生死与共的伙伴,认真的将整个城市监管了起来。在出点什么事,来点什么人的渴望中,迎来了若媞和白嫧。
然后他开始困惑,有人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他将事情讲述给了丹妮,希望得到答案,但是丹妮叹息后,却什么也没说。
如果布兰在就好了,他会讲一堆故事,试着让自己弄清楚原因。但是现在,只能靠自己。
……
莎珈依旧沉默的坐着,听着鲜血敲打地面的滴答声,看着那张满是泪水的脸。
此时的白嫧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莎珈如钢针般的发梢正抵在她的咽喉处。
“你不属于这里,如果没有你,也许会是另一种结局。”莎珈仿佛在自言自语,眼光根本没有落在白嫧的身上。
“我只是想帮忙。”
“是啊,帮忙。”莎珈语调低沉而哀伤,“让北地城来赎人么?”
白嫧沉默以对。
“那时都已经结束了,大家的手段也用得差不多了,然后你提出来‘赎人!’我不怪你,至少在这个主意上不应该怪你,因为大家都赞同,除了克尔。”
这句话让白嫧放松了一些,顺着话说道:“我也没想到……”
没等说完,莎珈的发梢就微微刺入了她的肌肤。“但是说好的,由你盯梢。你也保证过,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大家。”
“我没等来,那么能告诉我,你去哪里了么?”
莎珈的声音变得尖锐,“你独自跑了,我依然不怪你!但你不该杀了克尔。”
白嫧辩解道:“不是我,是若媞。”
莎珈哼了一声,发梢刺入得更深了,“单凭她?”
随着莎珈的逼问,白嫧握住刀柄的手也越发用力。是啊,若是她能够通知大家,也许若媞的家人就不会死,那样克尔也就不用死。
但是说什么都晚了,莎珈不会放过她。克尔死了,若媞也快要死了,而自己却是距离她最近的发泄对象。
心中一番挣扎后,白嫧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然后缓缓将单刀解下放到了桌上。克尔一直对她很好,带走他的刀不是因为贪婪,仅是想记住这个人,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终究没有照顾好自己,如果不是这把刀,莎珈也就不会发现这一切。她呼出一口气,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准备好了……”
……
莎珈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做。先是冷漠的看着一个朋友死在面前,然后又动手杀了另一个。
她不喜欢布兰,但也恨不起来。虽然骑士营中的许多人都死在了布兰手中,这其中还包括她的父亲。
初到这里时,她拒绝了伊尔的招揽,并且作好了被纠缠、报复的准备。可是什么都没发生。房屋建起,她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布兰对所有人都持放任态度,来到这里这么久,也没见他对城里的人做过什么。没有酷刑、也没有惩罚手段。他的要求只有一个,遵守这里的次序,而且他本人也在遵守这些。
在这里生活很轻松,没人敢随意侵犯他人。
砂岩城的许多人还记得她,也有许多人试图找她的麻烦,但是下场都不太好。这里没有酷刑,没有什么处罚手段,但是杀人却一向干净利落。
先是警告,然后再次警告,最后一次警告,当人们还是不以为然时,一刀落下。
她渐渐喜欢上了这里,希望能够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因为这里给了她一份安宁。
而她也必须维护这份安宁。
……
古树依然困惑,观察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人又死了一个,可是杀人的却在流泪。他见过布兰杀人,那只是一种手段,达到目的后也就结束了。
可是这个人不一样,她后悔了!
古树本准备派人将她带过来,他很想听听她们之间的故事,但是丹妮阻止了他。
北地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悲伤、困惑而停止运转,每时每刻都有许多事情发生,悲伤的、高兴的,古树也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他不会在意两个外来者的生死,布兰对他的交待也仅是保证这座城市的安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