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震惊的无以复加,没想到他的丈夫竟然在昏迷的时候有了如此的奇遇,这简直就是上天在帮助大明,让皇帝有了不会犯错误的视角。
难怪皇帝陛下从一个从来都对商贾不屑一顾的皇家子孙,变成了一个被坊间传扬的商贾皇帝,这些商贾的本事也一定是昏迷中得到了上天的指引。
这一切就说的通了,自从皇帝登基之后,他这个皇后可是亲眼看着大明在皇帝的手中一天天的强大起来。
就连永乐大帝都没有摆平的北方威胁都让皇帝用一种让人想不通的办法摆平了,如今的草原,马匹越来越少,牛羊越来越多。就连普通牧民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来自大明的粮食、布匹、酒、各种日用百货,源源不断的送入草原。
勤劳的大明商人,赶着骆驼甚至能够深入到漠北北海边上,与那里的蒙古部落交易。自从大明放开收购羊毛,草原上的威胁就奇迹般的消失了。
当然胡皇后并不明白,真正让草原能够乖乖坐下来,好好的和平相处是大明绝对的军事实力。草原上与瓦剌的一场决战不但狠狠的削弱了瓦剌的实力,同时也震慑了鞑靼藏在内心中的小心思。
阿鲁台可是亲眼目睹了大明军队是如何如秋风扫落叶般将瓦剌军队歼灭的,而瓦剌这样的军队曾经打得鞑靼灭亡。
正是因为大明拥有绝对的军事实力,才能使出各种怀柔的手段,不然任凭你千条妙计,也一样挡不住草原蛮子的快马弯刀。
胡皇后也害怕了,她知道皇帝所说的这些事绝对是认真的,包括皇帝说的驾崩时间。她这一刻能够体会到皇帝深深的无力感,任你权力滔天,一样无法左右生死。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一样是这样的脆弱。
“瞻基!也许你通过改变了大明的命运,也改变了你的命运呢?”
“善祥!你说的这些也有可能,不过还是要做好一切的防范。朕会给你留下一道旨意,朕万一真的驾崩,你要继承朕的遗志,扶保我们的儿子登上皇位,把改革的意志贯彻下去。
若是朕真的驾崩,你第一件事就是监督内阁的施政纲领,保证内阁的政令必须是在推进土地改革。不能让大明如今大好的局面前功尽弃。
同时儿子的教育重中之重,老师的选择一定要慎重,要有主见,不能听信大臣之言。最能继承朕的遗志者是唐季重,朱祁钰就由他来教授,朕知道群臣一定会以唐季重连科举都没有考上来反对,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军队上朕相信羽林军对皇家的忠诚,不过该有的防范也一定要做好,首先要做的就是羽林军各个主要军官的互调,不让军官在各个军队的影响力太大。
同时要将郑和、王景弘、侯显、洪保这些海军重臣内宦调回宫中,海军中的各个副职接手海军,他们对海军的影响力不够,只能依靠朝廷的支持才能掌控海军。”
“陛下!臣妾记住了,一定保证让儿子继承陛下的遗志,把陛下的未竟的事业继续下去。”
“朕现在其实非常的后悔,不该碍于祖制让你一点政事都不接触,现在一下子让你担起如此重担,太难为你了。”
“陛下!祖制是太祖高皇帝定的,陛下怎能擅自改动?”
“这些年朕改的祖制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主要是朕不想朕的女人活在这些政治的尔虞我诈当中,却忽略了政治的传承。这些日子里朕会详细给你讲解朝廷中的各个官职的作用,以及互相之间的制衡。
你现在要放下一切的事情,努力掌握这些关系,朕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为难,不过为了咱们的儿子,你也要努力学会。”
胡善祥重重的点点头,女子柔弱,为母则刚。为了儿子,即使在柔弱的女子也会变得坚强起来。
朱瞻基本来是想选择母亲为嗣君守护,毕竟母亲的政治敏感度可不是皇后能够比拟的,不过母亲这几年对自己把几个兄全部踢到海外非常不满,母子之间的关系现在很僵。
不管朱瞻基如何讨好,母亲都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朱瞻基能够理解,把自己儿子踢到那么远的地方,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还是两说,母亲恨自己是应该的。
从正月十六开衙办公以后,朱瞻基每天批阅奏疏都让皇后与太子陪在身边,手把手的教给她如何分辨奏疏中的真假。
皇帝看奏疏要学会明辨奏疏中的是非,有些不敢轻易下结论的奏疏,要通过询问锦衣卫、东厂这些密谍组织从侧面了解事情的真相。
锦衣卫与东厂互不统属,双方是竞争关系,若是两方的情报一致,大概率就能证明事情的真实性。
若是三方都各执一词,就需要重新调查,甚至要派出钦差明察暗访,做为上位者最大的忌讳就是偏听偏信,不能以个人的好恶判断一个人的对错。
朱瞻基非常的有耐心,任何问题都会不厌其烦的为母子二人讲解,一直持续到正月底,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任何的异常。
不过朱瞻基还是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培养皇后母子的想法没有任何的改变。转眼间过了二月二,胡善祥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也许真的是因为大明政治环境的改变顺带着也改变了皇帝自身的命运。
新的一年,南方的新政开始向江西与湖广推进,北方的新政开始向河南、山西推进,大明朝的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一切都向好的时候,一道八百里加急奏疏飞向京城,这样的奏疏任何人都不得阻拦,奏疏是由镇守云南的黔国公沐晟发出,内容就是麓川宣慰司宣慰使思氏家族连年累侵孟定、南甸、干崖、腾冲、潞江、金齿等处,自立头目刀珍罕、土官早亨等相助为暴,叛形已著。近又侵及金齿,势甚猖獗。已遣诸卫马步官军至金齿守御,乞调大兵进讨。谷
朱瞻基看完奏疏心中苦笑,看来这就是自己改变历史的蝴蝶效应吧,麓川之役看来是要提前了。有了另一个时空的损兵折将的教训,对于发兵讨伐思氏却要非常的慎重。
麓川之地,山高林密,又与缅甸诸土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彻底的征服非常困难。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朱瞻基宁愿与蒙古骑兵对战,也不愿与这些山林中的土司作战。
而且讨伐麓川不仅仅是一场军事斗争,更是一场政治斗争,锦衣卫有情报显示,逃逸的内阁辅臣张瑛已经与家人一起逃到了麓川。
有了这个对大明了解甚深的汉人精英帮助,云南更加的难以平定。还有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就是这些地方平定之后,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统治,继续沿用土司制度,用不了多少年还得养出一群造反者。
这些土司本就是当地的土皇帝,一旦觉得自己的实力足够之后,一定会起兵造反,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
若是不用土官制度,改用流官制度,那会不会引起其他地方土司的不满,整个云贵、广西、四川土司可是星罗棋布,若是把这些土司都逼反了,大明的西南可就全乱了。
对于西南朱瞻基真的非常的头疼,好多地方简直就不适合人类居住,可是这些土司却偏偏就生活在这些地方,朝廷大军很难在这些地方展开。
不能再如另一个时空那样在云南耗尽国库,导致大明后来的土木之变发生,必须要谋定而后动,争取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将麓川之土司彻底平定,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震慑其他心怀叵测的土司。
朱瞻基提笔给沐晟写了一封私信,这样的私信并不具有法律效应,不过却能让沐晟明白皇帝的真实想法。
在信中,朱瞻基告诉沐晟暂时不用管思家父子的不臣之心,朝廷只要沿着怒江布防,不让思氏逆贼东渡怒江,怒江以西由着他去折腾。
思氏看到我大明表现软弱必会生出自大之心,待其野心膨胀,我大明在怒江江防上露出一个破绽,让其渡过怒江,在怒江之东将其围歼。
朱瞻基真的不敢轻易做出出兵的决定,这一片区域就是典型亚热带雨林地带,后世的远征军可就是从这一片区域进入缅甸,然后又有一部分远征军翻越野人山回到云南。
与后世远征军不同的是现在的麓川大部分领地都在缅甸,属于缅甸三宣六慰的一部分。这些地方大都属于深山老林,管理困难,朝廷不得不设置土官施行羁縻管理。
在麓川之役后,对三宣六慰重新划分,形成了南甸宣抚司、干崖宣抚司、陇川宣抚司三个宣抚司,车里宣慰司、缅甸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孟养宣慰司、老挝宣慰司六个宣慰司。
大体上这些地方的行政权力都在土官手里,不管所有的土司都不得相互攻伐,若是互相攻伐那就是打朝廷的脸面。
麓川宣慰司所做的就是对周围的各个土司进行攻伐,这些受到欺负的土司自然要向大明爸爸告状。若是大明不为这些土司做主,以后谁还会奉大明为爸爸。
究其根本就是朝廷的统治力达不到,这些边远之地就成了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若是统治力达到了,这些问题其实都会迎刃而解。
从去年得到张瑛逃跑的消息,朱瞻基就一直在思考着西南土司的问题,整个西南的土司问题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
无论是武力镇压还是怀柔统治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想要治其根本,就必须从两个方面双管齐下。
第一个方面就是通过教育,通过文化输出让这些山民从心里认为自己就是大明百姓,只要他们开始说汉言、写汉字,参加大明的科举考试,官员选拔,几代人的潜移默化之下,他们还会出现离心主义吗?
第二个方面就是改变当地的人口结构,通过一系列的政策将山上的山民吸引到平地上,再通过扶持政策让他们过上比山里好的多的日子。
那些大山里还是不要住人的好,想想后世那些大山里为了改善交通,国家发挥出了基建狂魔的特性,投入了多少精力、财力,恐怕是上百年都难以回本。
以大明现在的人口密度,就是全部将这些山民都迁到平地上,大明的土地也是富富有余。最为关键的是将土地释放出来,不被世家大户霸占在手中,西南地方的独特性,并不适合内地的新政改革。
要为西南专门设置一套改革方案,如何设置朱瞻基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大概的框架已经差不多了,毕竟后世有成功的经验,那就是改土归流。
皇帝的回信让黔国公沐晟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是皇帝的私信,那就意味着皇帝不愿意将这件事拿到朝堂上讨论。可是就这样任由思任发在麓川肆虐,那他的这个队伍就不好带了。
沐晟当然没有勇气敢跟皇帝叫板,既然皇帝不愿意派兵,那自己也就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等到什么时候出了大事再说吧。
皇帝让他守住怒江以东就更加的没有道理,思任发到现在的活动轨迹都一直在怒江以西、以南的地区,怒江以东人家根本就没有过来。
不过皇帝既然说了要防守怒江,那就按照皇帝的意思办吧,防守怒江就必须要有船只,趁着现在的空闲时间,集中工匠打造船只。
在怒江水流平缓、适合渡江的地方进行布防,防止思任发哪天真的神经发作打过江来。
对于沐晟的不理解,朱瞻基管不了那么多,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也先与方瑛两小将现在正在西南招募山民,组建山地军。目前才刚刚招募了几千人,离成军还很遥远,这支军队没有训练出来之前,朱瞻基绝对不会拿平原上的军队去应对山林里的土人,那是对士兵极大的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