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商铺不管大小,都收到了税务局的一张通知单,限收到通知之日起商户持有效证件(户帖),十天之内前往正阳门外新成立的税务局工商管理所领取工商营业执照。
十天之后没有领取营业执照的商铺将被视为无证经营,税务局将对无证经营的商铺进行查封并按照工商管理法处以罚款。罚款金额根据商家经营规模处以月营业额的十分之二,只有缴纳罚款并办理了营业执照之后才能重新营业。
通知单一出,立刻成了京城上下热议的话题,什么时候开个买卖还得去办个执照。这税务局管的也太宽了吧,老子就不去办,看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人对陌生不理解的事物本能的都是排斥,不管这个事情的本身是好是坏。丽正门(正阳门,前文出现一个BUG,正阳门是后来改名的)外有一个小吃铺子,开铺子的是一对夫妻,男子名叫杜三环,是营建北平城的时候从南方流落到北平府,由于没有别的营生可干,正好南方流行油炸桧,男子便在这城外搭了一个铺子做起了油炸桧的小生意。
后来觉得单卖一种吃食有些单调,又配上了现磨豆浆搭配着售卖,没想到这么一搭配竟然搭配出一种经典的吃食组合,北方人对岳飞并没有多少感情,也对秦桧没有多少痛恨之心。因油炸桧是长条形状,北平百姓觉得这油炸桧叫的拗口,就改称为油条。
这豆浆油条的组合深受北平百姓的喜爱,杜三环的小吃铺子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一个人又要制作油条,又要招呼客人,实在有些顾不过来,本想着雇请一个伙计帮忙做事,这个时候当地的一家人看上了这个勤劳肯干的后生,将自己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了杜三环。
虽然不是招赘,成为赘婿,但是岳父与他约定,他们两口子生下的孩子要过继给岳父家一个当孙子,为岳父家承继香火。
杜三环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像他这样流落到北方,家人早已失散,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有岳家的帮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的小杜如今已经变成了老杜,原本的茅草棚子如今已经成了青砖黛瓦的门面。岳父母也已经故去,一家人现在依靠着这个豆浆油条的铺子过活。
从前的时候,虽然明面上的税不多,可是官府的各种摊派,青皮混混的各种索要,每月这些打点花销出去,留给自家花销的也剩不下许多。
然而今年开年之后,一切变得不一样了,以往来要钱的衙役不见了,索要钱财的青皮混混也不见了。老杜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挣了一个多月没有人打扰的钱,这样的日子老杜不但没有高兴,而且还过的提心吊胆。
生怕有一天官府会连本带利一起要走,直到有一天税务局的官差送来一张通知单,送通知单的官差担心老杜不识字,特意将通知单上的内容念给老杜听。
老杜认真的听完官差念的通知单上的内容,问道:“差爷!这个工商管理所在什么地方啊?”
“进了丽正门左转不远就到了,门前悬着很大的牌匾。”
官差走后,老杜拿着通知单对老伴说道:“屋里的,这不收税的日子终究还是过去了,咱一个小老百姓,抗不了王法,回头我就去把这个劳什子的营业执照给办了去。”
“当家的,奴家也不懂这些,你就看着办吧!”
老杜心想,这官府的事还是宜早不宜迟,还是早点去把这事办了的好。这个劳什子的执照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官府估计是没钱了,这是变着法的想从老百姓手里搜刮呢!
收到通知单的第二天,老杜早早的就进了城门,在城门处交了五文钱的城门税后,老杜顺着丽正门长长的门洞,进了京城,沿着官道一直向北就是皇城的大明门。皇城内是不允许普通百姓出入的,里面住的都是高官显宦,以及朝廷的部寺官廨。
为了方便百姓办事,工商管理所的衙门没有放在皇城内,而是放在了外城,杜三环赶到工商管理所的时候,工商管理所刚刚开始上值,老杜有幸成为了工商管理所接待的第一个办理业务之人。
老杜发现这个工商管理所不像其他朝廷的衙门,有着八字墙,照壁等彰显官府威严的建筑,只是一座普通的大院子,院子大门口挂着牌匾,上面用鎏金大字写着大明皇家工商管理所九个大字。
老杜站在大门口踌躇了半天,没敢进去,门口值班的官差发现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向院子里窥视,就上前问道:“那老汉,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老杜拿出通知单说道:“差爷!这是昨天官府送来的单子,叫老汉来给铺子办个执照。”
“快进去吧,进门直走第一个大厅就是业务办理大厅,大厅里面还有人接待你。”
老杜缩着手在袖子里,手里攥着一把铜钱,本打算门口的差役拦着不让进的时候,给上一点钱买个顺当,没想到这个新衙门的官差竟然不要钱。
官差是真的不想要钱吗?当然不是,那是因为他们不敢收钱,一旦发现有门口值班者收受办理业务之人的钱财,轻则罚没钱财,劳役惩处,造成重大影响的直接杀头处置。
怀着忐忑的心情,老杜走进工商管理所的大门,顺着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一路走到办事大厅,门口的接引员热情的将老杜迎进去问道:“大叔,要办理什么业务?”
“办证!”老杜再次把通知单拿出来。
接引员接过通知单看了一眼问道:“户贴,房契或者租房契书带了吗?”
“带了,都带了!”
接引员将老杜引导到一号窗口,对老杜说道:“大叔,你是我们工商管理所成立以来的第一笔业务,恭喜你,你可能会成为一个历史的见证者。”
老杜一脸的懵逼,什么历史见证者是个什么玩意,跟他有什么关系,有那工夫还不如多做点儿豆浆油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