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妈妈还有五个月就要生了，我们提前去给弟弟妹妹购置小衣服吧。”
说完她就下桌了，一溜烟跑回卧室，把书包拿了出来。
项璃许仁川对视一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下一秒就见她从包里拿出好几张人民币，笑着对他俩说，“这是阿欣妈妈给我的零花钱哦，我存了一个月，把它们换成了整的，就想着给妈妈肚子里宝宝买衣服呢。”
项璃心里涩涩的，充满感动。
她走过去按着孩子肩膀，哽咽道，“可是妈妈不能花小诺的钱。”
“这不是给妈妈花的，是小诺给弟弟妹妹买衣服的。”
小诺又赶紧把钱叠好成一沓放进包里，重回餐桌拿起鸡肉卷继续吃，边吃边说，“虽然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就先凑合着买吧。”
许仁川刮她的鼻子，宠溺道，“爸爸替弟弟妹妹先谢谢你了。”
小诺嘿嘿的，喝了口牛奶，又说，“那小诺没有零花钱了，不好意思再问阿欣妈妈要，万一我要买东西了，爸爸你可是要给我买的噢。”
许仁川点头，“当然。”
项璃缓缓朝父女二人走过去，唇角那抹笑意，满满都是爱。
上午九点，一家三口出了门。
许仁川开车，先送妻子女儿去永和豆浆，小诺说她想喝豆浆了。
在家里的时候许仁川说给她打豆浆，她是怎么说的呢？低着头，双手食指对在一起，嗫嚅着，犹如撒娇，“爸爸也累了，爸爸照顾妈妈，还要照顾小诺，爸爸工作还那么忙，豆浆外面买就好了，不想麻烦爸爸。”
当时许仁川心里热热的，眼睛也热热的，蹲下去把女儿搂过来按在胸前，问她的额头，“爸爸为了你和妈妈，再辛苦都值得。”
小诺随项璃，豆浆要喝咸的，许仁川却要喝甜的。
遗传基因很神奇，小诺就连拿豆浆杯子的动作都和项璃如出一辙，许仁川默默的看着，唇角一直浮起浅浅笑意。
三个人去了商场。
停好车，小诺先去扶项璃下车，许仁川走在后面，像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守护神。
进电梯后，小诺一直拉着她妈妈的手。
项璃觉得胸闷，一只手压在胸口，有点儿喘不过气。
孕妇就是这样，封闭的空间就让她很不舒服。
孕婴用品在四楼，从电梯出来，小诺牵着妈妈走在前头，许仁川双手揣兜优哉游哉走后头，左看右看，第一次来这地方，觉得十分新奇。
小诺拉着项璃去了一家专柜，指着一套海军连体衣问，“妈妈，你看这个，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可以穿哟，你看多可爱？”
项璃看了直点头，“好看。”
此时她完全没有主见，小诺说好的，那就是真好。
小诺又扭头问许仁川，“爸爸，你喜欢吗？”
许仁川走过去摸了摸面料，很柔软，很轻，于是便说，“喜欢，小诺选的都喜欢。”
于是小诺嘻嘻的笑，叫来导购员，“阿姨，我要买这个新生儿装。”
一看价格，不便宜哦。
小诺眨眨眼，心里掂量，包包里有一千二百块钱，就这个价位的，可以买两件。
其实小诺更想给宝宝买童车，扫了一眼店里，她看上的高景观车，都得好几千上万吧。
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等以后工作了有钱了，再给长大了的弟弟妹妹买车好了。
小诺要付款，项璃过去想阻止，心说哪能真让孩子给钱，这太扯了。
许仁川赶紧拉住她，压低声音说，“小诺给宝宝买的，那是她的心意。一会儿她的钱花光了，老子再给她零花钱不就好了。”
项璃点点头。
买完了一件衣服，小诺又拉着爸妈去别家。
她看上的第二件衣服比之前那件更贵，买完之后，包里只剩下0块了，好可怜。
可是小诺十分开心，觉得自己存了两个月的零花钱没有白存，全都用在了刀刃上。
之后还要买其他东西，小诺没有钱了，不好意思的拉着许仁川的手臂晃，“爸爸，剩下的就该你来买了，我弹尽粮绝啦。”
许仁川笑得胸口一颤一颤的，捏她的小脸儿，“打肿脸充胖子好玩么？”
小诺撅嘴，“钱花光了再问爸妈要啊。”
她这话一说完，许仁川和项璃都僵在一旁，没吭声。
因为他们俩知道，小诺嘴里的爸妈，她有了事想要找的爸妈，由始至终就不是他们俩。
小诺看到他俩惆怅的表情，他们俩貌似很低落。
小诺转身往前走，心里叹息，哎，真是玻璃心，我不就随口一说么。
她想，一会儿回去一定要问仁川爸爸要零花钱，让他高兴高兴——这年头的有钱人真奇怪，不管他要钱他还不高兴呢。
三个人在商场购置了好些孩子的东西，下楼之前，项璃想到了什么。
刚才他们路过一间童装店，项璃看到里头的衣服好漂亮，她想给小诺买。
就是不知道小诺高不高兴。
他们的关系刚刚好起来，如果太激进，孩子会不会有压力？项璃站在原地突然就不走了，许仁川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问她怎么了，她看着前面去等电梯的小诺，对许仁川说，“我想给小诺买几件衣服，你说她会不会不喜欢？”
许仁川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去把她叫过来。”
项璃就在那里等着，没多久，许仁川把孩子叫回来了，项璃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小诺边挽着她的手，“妈妈要给我买新衣服吗？哈哈太好了。”
项璃一听这话，简直就是立马喜笑颜开。
“妈妈给你买件大红色的外套好不好？妈妈也有一件。然后等到过年了，我们俩可以穿成一样去逛街呀，别人可羡慕了。”
“好呀好呀。”
“再给你买个蛋糕裙，妈妈也有……”
“噢，可是爸爸又不能穿大红色，也不能穿蛋糕裙，肿么办？”
“甭搭理他！”
许仁川走在后面：“……”
项璃她和孟晞一样，简直是没有良心！
在商场逗留了大半天，一个上午光景都耗在这里了。
项璃饿得快，一出来就让许仁川找肯德基，因为小诺喜欢吃。
可是她刚一说，小诺就摇头，有点不好意思了，直摸脑袋，“不去肯德基了，妈妈现在有宝宝，我们要吃有营养的。”
许仁川笑了，“你也知道那东西没营养？”
小诺瘪瘪嘴，脑袋靠在妈妈肩膀上，闭上眼睛小憩。
在外面吃完了饭，因为项璃要睡午觉，即便小诺还想逛街，也让爸爸开车回去。
其实小诺还想去游乐场呢。
以前和爸爸妈妈一起坐过翻滚列车，做过摩天轮，现在，她也想和这两个人坐一次。
等等吧，等小璃妈妈生完猴子再和他们坐。
到家后项璃去吞了一粒DHA才睡觉的，小诺没有睡意，项璃睡着后，她就跑去书房找书看了。
完全没有什么书是她感兴趣的，仁川爸爸的爱好也真特别，全都是历史书，那么喜欢中国历史么？
小诺百无聊赖翻着柜子里的书，终于，其中一本吸引了她的注意。
第四十六页，大章节结束的空白处，小璃妈妈留了字。
那一年，007年七月二十日，她说，仁川吾爱，我等你十八年，仿若经过了一个世纪。但愿从此，莫失莫忘。
小诺静静的望着那两行娟秀自己，仿佛能看到当初项璃写下这两句话时的情景。
她一定是坐在这间书房的地板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意。她对许仁川说的这些话和这历史画面一样，定格在了这页书里，小诺仅仅能从字面意思，了解她的母亲有多爱她的父亲。
小诺的脑子里，似乎情景再现当年母亲离开她一个人前往西藏，在机场无依无靠，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她是独孤寂寞的女人，她一定是世界上最痛苦的女人。
小诺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在书页上。
正当她低声抽泣，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越过她小小的肩头，从她手里拿走了那本书。
她一惊，回头便看见许仁川拧着眉站在他身后。
他也看到项璃写的那行字了，也包括，那个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日期。
许仁川双目通红，手在微微发颤，小诺叫他，“爸爸。”
他将那本书合上，单手搂过小诺，“嘘，就当你什么都没看见，好么？”
小诺哭了。
许仁川收藏好了书，把她牵着走到发沙前，他坐下，然后抱起小诺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小诺的小手放在父亲宽阔的肩头。
“爸爸，妈妈从小到大，眼里只有你一个男人么？”小诺哭着问。
她不敢哭出声，因为她知道妈妈睡眠浅，不小心就把她吵醒了。
“对。”
许仁川点头，宠溺的望着女儿，抬手捻开她额前发丝。
小姑娘白白净净的面庞，跟项璃一模一样的皮肤，和小时候的项璃简直像极了。
经常看着小诺的时候，许仁川都会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时候，项璃和奈良、恩施在草坪上看他放风筝，项璃的声音最大，声音清脆好听，叫他叫得那么大声，仁川哥！
“妈妈很爱你。”
小诺一边说，眼泪一边落得更厉害，她哭得伤心，抽着气，哽咽。
“对。”
许仁川再次应答，给女儿擦去泪水，唇角泛着苦笑，那笑意里，有着太多的无地自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