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想好好休息,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他语调温和的对项璃说,项璃能猜到,他此时一定是全身无力的靠在家里的沙发上,用手捏着眉心,面部憔悴……
沉默片刻,项璃问他,“仁川,你想我吗?”
“嗯。”他应声,“想你,很想你。”
“那我过来陪你,好不好?”
“现在很晚了,你爸妈……”
“你忘了吗,我已经开学了。我住校呀,除了周末,其他时间都住学校,爸妈管不了我。”
“是哦,你看我已经傻了。”
许仁川在电话里叹气,似是无奈的笑了两声,项璃听着觉得难受,一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累才会病了一般,听他说话的状态,语气,就知道他现在很不好。
“吃饭了么?”项璃问他。
“没呢,早上下飞机就忙到现在,刚到家。”
“那你等我,我给你带吃的过来。”
项璃说着已经站起来了,拍拍身上沾的灰尘,一边往寝室走。许仁川跟她说不用了,说她没必要过去。
项璃倔强得很,说了要去就要去,谁知道他明天是不是就又走了呢?
她说,“你算算看,从开学到现在,我们都二十天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许仁川在那头笑。
“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有个人在你跟前,跟你说说话,陪着你,那样的话你是不是会快乐一点?”
他还是笑,笑声沉沉的,非常好听。
不用看到他,陌生人只需要在电话里就能断定那是个极其有吸引力的男人,因为他的嗓音太过低沉性感。
项璃已经走到了寝室门口,她停下脚步,“等我,一个小时之后就到了。”
挂断电话,她推开门进去。
舍友都收拾好上了床,仍然在聊着刚才的话题。
项璃换了衣服,走到四川姑娘面前对她说,“小雯,万一等会儿组织部的来查寝,你打电话给沈倩。”
沈倩是法学系的,走过来要花十几分钟。一般情况不会这么巧,项璃这边查寝,她那边也查。
有一次沈倩也是半夜出去跟朋友玩,提前收到要查寝的消息,项璃一早就去躺在了她的床上。
项璃交代完了就出门了,背了个包,里头是明天早上要用的课本。
她观察了许仁川许多年,自然是知道他爱吃什么。
特意打车去了步行街大排档,打包了几份他爱吃的菜,这才又打车去他的公寓。
到了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她有这里的钥匙,自己就开了门进去。
这时许仁川已经洗过了澡,静下来的时候站在落地窗那里抽烟。
项璃走到他跟前,发现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积成山了。
她把他手里那半截烟拿走,摁熄在烟灰缸里,有点生气的瞧着他。
许仁川却是笑,大手把她的小手攥在掌心里。
“先吃饭吧,瞧你,最近都瘦了。”
项璃牵着他走到餐桌前,把他按在椅子里,一盒一盒打开了食物,给他递筷子。
许仁川接过了筷子,跟她说谢谢,也把一旁的椅子拉过来让她坐,“跟我一起吃。”
“减肥呢。”她笑说。
“你现在不胖,不需要减。”
许仁川在她臀上拍了一下,再次示意她坐下来。
项璃听话的坐在他旁边,许仁川挑起一小块糖醋排骨塞进她嘴里,问她,“好不好吃?”
“嗯。”她点头。
项璃把筷子又拿过去,给他夹菜,喂他,“不要惦记着我,你赶紧吃了好休息。一会儿我看一小时的书,你先睡,我看完了就来抱着你。”
许仁川擦掉嘴角的油腻,问她,“看什么书?”
“哈哈。”
项璃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极了,“管那么宽干什么,不告诉你。”
某人眼睛一眯,回头盯着沙发上她的包,末了起身走过去。
项璃哎哎叫了两声,放下筷子跟在他身后,只见许仁川已经从她的包里翻到她看了一大半的那本书了。
项璃觉得很囧,低了头。
许仁川却笑了,把书掂在手里看了又看,“广岛之恋?杜拉斯?”
“……”
许仁川捏着项璃的小下巴,舔了下唇,“我说,你平时就看这些?”
“好看嘛。”
换了在同龄人面前,项璃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女生之间都能产生共鸣,男生也懂谈情说爱——可是许仁川就不同了,他是一个那么严肃,那么没有情趣的,对绝大多数女人都绝缘的男人,在他那里,管她杜拉斯还是渡边淳一,他哪管你那是什么文学,在他看来就是闲书。
“看什么看!”
他打算把书没收了,扔在一边的茶几上,“情感类小说都是瞎扯淡,一天到晚的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
“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没点追求?”
“就是年纪小才相信爱情啊。”
项璃握拳,瞪着这个又硬又臭的男人,“瞧你一副“生活就是油盐柴米”的嘴脸,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许仁川两手叉腰,有点吹胡子瞪眼,“项璃……”
“你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别人吗?除了爸妈,除了兄弟姐妹,就没有女人让你想要关心、想要呵护、想要守护一辈子吗?为什么别人能写出这么美的爱情,那是因为人家经历过,人家体会过那种或美好、或锥心蚀骨的滋味!你怎么这么冷血,我看个小说你还看我不顺眼了,真讨厌!”
项璃说那句“真讨厌”,看似在生气,实则娇滴滴的,那一声说出来许仁川的心就差不多融化了,想把她拽过去搂在怀里。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这姑娘谬论还挺多。
“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喜欢过人。”许仁川。
项璃没好气的死盯了他一眼,转身拿了自己的包想要找个地方自己呆着,不搭理他了。可是许仁川揪住他的胳膊,在她耳边笑开了,“闹什么别扭,我没喜欢过人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你就不觉得自己赚到了?”
“赚你……妹……”
“……”
项璃脱口而出前半句,又没忍住把后半句都说了,许仁川愣了愣,“注意文明!”
“快去吃宵夜,吃完去睡。”项璃放下了包,皱眉看他。
“一起吃。”
“我不吃了,真要减肥。你看我之前多胖,高三到现在好不容易瘦了0斤,你还想让我反弹吗?”
许仁川闭了闭眼,戳她的额头,“我不喜欢骨瘦如柴的女人。”
当时情况特殊,床上的话怎么就拿到床下来说,关键是项璃一个女生,就不觉得臊得慌?
许仁川拉开她,让她离他远点。
项璃一看他脸色不对劲就知道他在羞涩,她心里笑嗨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别扭,两个人现在都等同于夫妻关系了,他竟然还会觉得面上挂不住。
其实项璃自己每次跟他说这种没有尺度的话自己也觉得太放肆了,以前她哪里是这样的人?
但是跟许仁川在一起了,他是这么严谨保守的男人,假如她也跟他一样严谨保守,那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味?
通常在一个家庭,或是一对情侣之间,总归要有一个人走“下流”路线,暂时看来许仁川是不行了,而且在他心里项璃早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流氓,那就这么流氓下去吧。
直到多年后项璃从西藏回来,那个时候她在这些事情上已经褪去激情,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到曾经那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为了爱情自降身份的项璃,那个时候,她和许仁川的角色已经彻底调换——这个家庭里,这段感情里,从此以后“下流”的那个人变成了他,女流氓没有了,只有一个比曾经的女流氓更不要脸的老流氓。
在外人眼里,项璃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就该是一个穿着小洋装坐在琴凳上演奏悦耳音符的优雅女子,她是含蓄的,她是清高的,她是让所有男人都只敢远观的。她就是那样一个大家闺秀,这没错,项璃的本质就是一个在良好环境里培养出来的名门淑媛,她自身素质也相当高,无论哪方面。但是在许仁川面前,她不愿意做那样一个人。
太过优雅的女人,会给男人距离感,这就是外面那些男子不太敢靠近她的原因。
许仁川是她深爱的人,他本身就是骄傲的,是不苟言笑的,假如项璃自身还端着,那她和许仁川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其实她不知道许仁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长期以来她在他面前就像个孩子,项璃觉得,至少这是她的优势,比起圈子里那些想要追求许仁川又不知从哪里入手的女孩子来说,她可谓是近水楼台。
要说起来,项璃也算是有点小心眼的姑娘。
她太了解许仁川了,知道他的为人,所以她急切的想要得到他整个人,也只有那样了,才能让他彻底的属于她。
后来她怀孕,许仁川近乎冷血的要她去把孩子打掉,她泪流满面问他,你爱过我吗?他冷笑,他说项璃,你瞧瞧你全身上下哪点值得我爱?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爬上了我的床就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女人了?那时候项璃才知道,她一直以为正直的、有责任感的那个男人,原来,他只是活在她的臆想当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