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准咬着恩施削的苹果,不说话。
恩施心里急,“爸,跟我俩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外头都这么久了,之前我们也没硬逼您,事情过去了一两年,再怎么着也该消化了。现在外面的公司今天上市明天破产的多的是,早就没人记得贺氏,没人记得您贺准了,所以您也别那么纠结,面子观念放下,以后好好跟妈过日子,有梓宁在,不会让您受苦受累的。”
“妈虽然不说,其实心里一直惦记您,每天郁郁寡欢,还不都是因为您不在身边?这么多年夫妻了,您也真舍得丢下她……”
“对啊,爸,不仅妈妈惦记您,我和梓宁也都惦记您呢,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贺准就是保持沉默一言不发,贺梓宁一时火气,不仅语气重了,“走不走倒是给句话啊,我发现你和孟晞还真是亲亲两父女,别人在旁边都急得要死了你们还能稳着一声不吭!”
一提孟晞,贺准缓缓的抬起头来,“跟谁大小声!”
贺梓宁抹了把脸,“爸,回家吧……”
贺准啃完那个苹果,果核往垃圾桶一扔,拿了纸擦手,“我也没说不回去,就、就怕你妈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听了这话恩施直笑,“哪能呢,我看爸您还英俊着呢,头发白了那代表沧桑,现在不是流行沧桑感吗?”
贺准暗暗发笑,这些个小年轻,为了哄人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
“孩子呢?”他问。
“噢,妞妞住在外公外婆家,我和梓宁忙着呢,没时间照顾。”
恩施趁机往公公旁边一坐,试探着问,“那要不今天就跟咱们回去吧,一会儿我把妞妞接过来给您看看?”
贺梓宁望着父亲,没开腔。
贺准低着头很久,然后才说,“我跟你们走。”
新房子已经打点得差不多了,就还有些行李没有运过来。
项景枫前几天就住进来了,想在梓宁和恩施入住之前置办好所有东西。
这是市中心高档公寓,跃层的,价格昂贵,也不知道到底花了梓宁多少钱,问他,他也打马虎眼,项景枫知道,为了这个家,梓宁他已经尽心尽力到没法让人挑剔的地步了。
幸好找了个好媳妇儿,就当是,老天爷恩赐他吧。
梓宁的身世,能藏着就这么藏着吧,但愿一辈子都长埋地下,不再为人所知。
项景枫没事就整理屋子,她爱干净,追求精致,每一样家具都是精心挑选,这会儿认真的擦柜子,不知道门外已经站着三个人。
“我这身上脏兮兮的,一会儿你妈看了要皱眉头了。”贺准在门口说。
“进去洗一洗换身衣服不就行了!”
贺梓宁开了门,把他推进去,“妈在里面,我和恩施就先去忙了,你们俩好好聊聊。”
贺准:“呃……”
小夫妻两人把门一关,转身就走,贺准站在玄关处,动也没动。
项景枫听到动静过来看,以为是梓宁来了,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名字就看见贺准那一脸沧桑的模样站在那里。
怔愣几秒,她手里还拿着抹布,就这么笑了,“哟,我当是谁呢,贺董您老人家呢。”
贺准尴尬的,不知道该摆哪一种表情,“别拿我开玩笑。”
项景枫走过去,扯了扯他身上的衣服,“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我丈夫什么时候变成了民工,真有你的,体验生活也用不着这么体验吧。”
贺准:“呃……”
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找出适合自己脚的大拖鞋穿上,进屋去了。
项景枫这个人就是这样,伶牙俐齿,年轻的时候是,现在还是,跟你有仇的话张嘴就说死你。
贺准也不跟她计较,她心里一定藏着很大的怨气吧,是他对不起他。
他问房间在哪里,项景枫不说话。
他转过身来,正要再问,这就看见项景枫眼睛红了。
心里一急,赶紧上前拉她,“好端端的你……”
“别碰我,你脏死了!”
项景枫哭着将他的手甩开,哭得肩膀直发抖,贺准心里难受极了,也不管自己脏不脏,将她抱住,“我脏,我脏,我就是再脏,也还是你的丈夫。”
“你也知道你是我丈夫?”
“呃……”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死了,我和梓宁直接去给你收尸就行了!”
“呃……”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的腿都没有完全复原你就那样一走了之,你害得我担心呐……我恨死你了……”
不管她如何又打又闹,贺准闭着眼睛把她抱得紧紧的,心里阵阵潮汐,嗓子也哑了,“恨吧恨吧,越恨我,就证明你越在乎我。”
这个时候,贺梓宁和恩施没走。
两人在车里坐着,幻想房子里那两人在演什么剧情。
地下车库这会儿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很。
恩施抱着贺梓宁的胳膊,在那儿发散思维,“一定是这样的,你妈看见你爸就热泪盈眶:老公啊你终于回来了啊,我好担心你啊……”
贺梓宁噗嗤就笑出来,捏她的脸,“我妈一向矜持,从来就没听他称呼我爸是老公,好吗?”
恩施坐直了,盯着梓宁看了半晌,梓宁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恩施凑过去亲他的嘴,“老公,你爱我吗?”
贺梓宁瞅着她,然后抬手摸她额头,“你没病吧?”
恩施皱了下鼻子,“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情趣,问你爱不爱,你就说爱不就行了!”
贺梓宁笑起来,长手一伸把她拉过去让她坐在腿上,“你想要我如何爱你?在车上?还是回去?”
“呃……”
某人脸儿小,受不住他这调戏,狠狠推他,“放我下去,快点。”
“这周围好像没人……”
他特认真的四下看了看,回过头来双手搂着她的臀,拍了一掌,“想不想在这里,嗯?”
“你疯了啊?”
恩施脸红脖子粗的推他,“别发神经,给人看到了笑死人了……”
“你不是要情趣?”贺梓宁得逞的笑。
“那也不至于大白天车震,你以为我是有多开放吗?”
恩施从他身上下来,坐回原位,贺梓宁还在一旁笑,她瞪着他好久,突然很小声的,“那个……反正你今天也没事……我俩……我俩回去吧……”
“你不做生意了?”
“偶尔老板娘也要休息,也要谈恋爱!”
恩施抬了抬下巴,“快开车。”
贺梓宁启动了车子,唇角上扬。
他这人有时候很敏感,在恩施无语的望着他的时候,皱眉说了句,“你不高兴吗?”
恩施点头,“高兴啊,你高兴我就高兴。”
然后贺梓宁打出电话,“那我定包厢去。”
恩施很少见他这样,说高兴是真高兴,但是莫名的,又觉着其实他心里掩饰着某种情绪。
这种情绪也许与他们生活无关,可有可无,但贺梓宁言行间透着的这股数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与往常不太一样。
恩施有些恍惚,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项默森的影子。
她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觉得贺梓宁和项默森五官相像?这种念头在脑子里出现得多了,恩施自己都害怕。
贺梓宁的父亲到底是谁,婆婆从来没有正面给过说法。
她说人已经过世了,即便是过世,到底也得有个墓地,可是现如今,在贺梓宁得知自己不是贺准亲生儿子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在这方面她一直都是闭口不提。
贺梓宁为人简单,既然他母亲不愿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但恩施就不一样了,是人就会有好奇心,她比不上贺梓宁的心理素质,这个秘密一直住在她的心坎上,一天得不到答案,一天不甘心。
当然,这些话她从不敢对贺梓宁说,怕他翻脸,因为他已经说过了不想再提这些事。
贺梓宁挨个打电话通知今晚吃饭的地方,等他通知完了,见恩施还在瞧着他发呆。
他莞尔一笑,眼中妖娆。
他大概是误会了恩施,只当她是意犹未尽。
电话扔在了一边,他把恩施抱起来走回大床,在恩施心不在焉的时候,刚才那件事,他需要第二次。
下午五点三十。
孟晞从店里出来,项默森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
那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倚着车身默默抽烟。
孟晞印象中,项默森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会没有抽烟,那支烟也许是他的命,对他来说,在他生活中充当着必不可少的作用。
孟晞快步朝他走近,开门上车。
男人抽完最后一口眼灭掉,也上了车。
两人同时系好安全带,男人开车之前孟晞先开了口,“你看你哪天有空,过来参与我们开个会吧。”“怎么说?”他微蹙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把你的意思委婉说了之后,两人也考虑了一个星期,如果有机会把TooYoung推到主流品牌,她们俩愿意接受你的条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