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看着马车驾驶位置坐的杜仲,顿时笑了,"不怕暴露你吗?"
杨大郎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但他只轻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你重要。"
程夏回头看向一脸镇定的杨大郎,突然觉得这样的男人是自己的相公,好像还不错,"我要去县衙。"
"我陪你。"杨大郎轻轻的说着,伸手拉过程夏的手放在手中仔细摩挲着,"或者,先回家吧,你身上的伤需要处理。"
杨大郎说着感觉心口一阵阵的疼痛,她身上的伤口如此狰狞,血都已经凝固了,几道深深的鞭痕从她的腰间穿过,露出裂开的伤口,看着恐怖异常,他实在想象不到,当时的鞭子打在她身上的时候,该是有多么的疼痛难忍。除了肉眼可见的几道伤痕,别的地方还有没有别的伤口,他不知道,他不愿想像这两日她到底经受了什么。
杨大郎默默的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轻轻的披在程夏的身上,"夜里天凉,先去马车里暖和一下吧。"
"好,"程夏勉强说着,她真的有些支撑不住了,身子重的仿佛从水中刚捞出来一般,动一动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险些站立不住直接倒了过去,好在杨大郎一直在旁边扶着她。
杜仲驾车带着杨大郎以及张氏她们过来,但张氏此刻正在房间里没有跟出来,程夏不知道她们到底还会嘀咕什么,但都跟她没有关系了,血债血偿,这一直是她奉行的准则,张氏妄想以三言两语让自己放弃,那不可能,谁都阻拦不了她要报仇的心思。
在刘府刑房里遭受的一切,她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杨大郎看程夏腿上有伤,便抬手将程夏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到马车上,程夏的脸一红,尤其看着杜仲一脸不明笑意的看着自己,顿时脸色更红了一些,马车里放了薄被,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有还是怎么。
杨大郎将薄被放在程夏的身上给她围了起来,看她有些抗拒,知道她担心什么,这才说,"被子是我让杜仲放的,没用过的,你放心吧,看你太累了,稍微睡一会,等醒了我们就到县衙了,明日天一早就击鼓,我一定让你报仇。"
程夏笑了,点点头,掀开马车的帘子想喊程右和大花进来,就看到一脸怒气的张氏将程右和大花扯进院子里,程右担心的回头看着马车的方向,却总是拧不过张氏劲大,饶是他使劲扒着门框却还是被拽了进去。
程夏疲惫的摇摇头,明日去了县衙,她就彻底与程家断了关系,她不想跟张氏和程上有什么牵扯了。
看程夏的脑袋点啊点的靠着车厢睡去,杨大郎轻轻的扶着程夏的脑袋放在自己的怀里,将她身上的被子裹紧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让杜仲轻点驾车,直接往县衙的方向走。
马车一路平稳的到了县衙门口,杜仲觉得此刻估计正是子时,距离天亮还太早太早。杜仲有些瑟缩的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心想这大半夜的还真他娘的冷啊,冻的他都要昏昏欲睡了。
想着程夏身上那么多的伤口,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她竟然执意坚持不回去敷药,就要给自己出一口恶气,这性格,怎么看怎么刚烈,而且还颇有点宁折不屈的样子,哎,虽执拗,但也是挺让人敬佩的。
不过,杜仲看着杨大郎昨日找到自己的时候那着急的样子,以及今天心神不宁,一刻都安稳不下来的状态,觉得事情可能有些麻烦,杜仲小心的揭开马车的帘子,就看到杨大郎紧紧的抱着早就沉沉睡去的程夏,耐心的将她鬓角的发丝抚平,将她下颌处别人捏出来的痕迹擦掉,他的神情那样的专注和认真,仿佛现在天地间就只剩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不复存在了一般。
杜仲有心想说什么,但看到这样的场景,想了想还是要放下帘子转过身去,他不想破坏这样的氛围。
却是杨大郎唤住了杜仲,"想说什么?"
杜仲捏着帘子的手一顿,鼓着嘴沉默了良久,这才说,"你觉不觉得,你有些过分担心她了?"
"她是我夫人,不应该吗?"杨大郎淡淡的回答。
"是不是你比我更清楚,你当初为什么娶她你一清二楚,难道现在都变了吗?"杜仲还是提醒了一句。
杨大郎没有说话,低头抚摸着程夏冰冷的脸,看她睡的如此沉却如此不安心,心里一阵的揪痛,"为什么娶她?"杨大郎笑笑,"我当然没忘,但她是我的女人,我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她不是!"杜仲着急的说,"你们没有拜堂,官府也没有登记在册,你现在这样子,和你当初的计划根本背道而驰,你别忘了,你的心思不该在感情之事上。"
看杜仲着急的提醒,杨大郎反倒笑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她和别人不一样,对我们的事情也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吗?"杜仲轻叹一声,"你刚刚都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了,你叫邵琛不假,可是不该有其他人知道,若是传扬出去,你真的就该浪迹天涯了。"
"是吗?"杨大郎淡淡的说,低头深深的看了程夏一眼,她如扇的睫毛覆盖住她那双沙漠中绿洲一般的大眼睛,藏起了她所有的思绪,"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我具体的身份而已,她若是想知道,凭她的本事,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自然能得到一些有利的消息了,但她没有,她不会对我不利。"
杨大郎指的陈氏,杜仲知道,可是从这女人出现到现在,他眼睁睁的看着邵琛变得越来越不像他本来的样子,这种变化远远超出他的接受能力,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
"邵琛,你的心思我不懂,感情之事,难道真的就有这么大的魔力?"
杨大郎笑笑,"若是有一天,你能碰到一个让你高看一眼的姑娘,你就知道,所有的改变都不是不可能。"
"可是,"杜仲斟酌了良久,想三缄其口,但是到底没忍住,他盯着杨大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京城之中还有一个姑娘,你们当初是有......"
"闭嘴!"杨大郎突然冷厉起来,让素来习惯他面无表情、就是声调都没有起伏的杜仲怔愣在当地,知道他触犯了邵琛的底线,杜仲只能叹息一声,"好,我不提,但是你要知道,程夏明显是个烈性的女子,有些事她不会接受的。"
"我不会让她面对那样的一天。"杨大郎看着程夏的睡颜肯定的说。
杜仲点点头,"你能处理好就行,但是眼下,你也听说了,万贵妃已经死了,我们的行动?"
"按原计划进行!"杨大郎的话不容置疑,得到满意的答复,杜仲点点头,却还不忘提醒一句,"赵德忠这个崇安县的县太爷是什么德性你知道,就是去击鼓,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她想去,就随她去吧。"
杜仲知道他执拗起来更是厉害,便不在多说,只放下帘子给了邵琛和程夏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
夜里太凉,杜仲使劲摩挲着双手,头靠着车厢就睡了过去。
程夏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痛的厉害,身上的伤口也都裂开了一般,身子更像是被无数的鞭子持续不断的抽打,难受的她**出声,想到她这两天的遭遇,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好想回到爸妈/的怀抱,继续做个在爸妈和导师保护下无忧无虑成长的姑娘。
杨大郎听到微微的抽泣声顿时惊醒,睁眼就看到程夏抱着自己腰呜呜咽咽委屈的哽咽,心里顿时一酸,将她更紧的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给她安抚,这才看向她,"还累吗,要不要继续睡一会?"
程夏不好意思的从杨大郎怀里直起身来,不小心碰到腰间的伤口,顿时又是一阵的龇牙咧嘴,杨大郎小心的对着她腰上的伤口揉了揉,让她稍微放松了下,"要不还是先去上药吧,商记药铺就在不远的地方,很快的。"
程夏依旧摇头,正是身上的伤口在提醒她,他不会让刘文和刘文的二伯好受的,程夏掀开帘子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他们的马车就停在县衙的不远处,"下车吧。"
杨大郎率先跳下马车,将程夏搀扶着放到地上,刚跟着程夏往前走了两步,就感觉杜仲紧紧的拉着自己的衣袖,杨大郎不解,"做什么?"
程夏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两个同样芝兰玉树的人那么互相对立的站着,还真是一副美好的画面,如果旁边围观的人不存在的话。
不用想,自己这一身带血的样子着实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程夏只耸耸肩。
杜仲看杨大郎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的样子,还是着急的小声说了一句,"县城里到处都是画像,你不要命了吗?"
杨大郎静静的看着杜仲,看到杜仲只能无奈的收回自己的手,这才说,"没关系。"
杨大郎要亲自在县衙门口击鼓,杜仲别无他法,只能从衣袖中抽出一块帕子递给杨大郎,看杨大郎不解的神情,杜仲比了比自己的嘴,杨大郎突然笑了,这是让自己装作重病咳嗽的样子,好让人看不清自己的脸啊。
看着杜仲撸着袖子拿过一旁的棒槌开始擂鼓,一旁聚集的百姓就更多了起来,彼此议论纷纷的不知道这大清早的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们也能感觉的到,肯定是和这个浑身是伤的姑娘有关。
很快,县太爷打着哈欠坐在衙门里,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外面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