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接近官军大营的时候,偷袭者们立刻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这次夜半偷营的主要手段就是火攻。
一个个火把迅速的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还没来得及抛出去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出了一声枪响。
下一秒,密集的枪声从偷袭者的身后密集的响起,无数的子弹从他们身后扑了过来。
那些刚刚点燃的火把成了最显著的靶子,根本都不用刻意瞄准。
袭击者顿时大乱,很多人中弹倒地,痛呼惨嚎。有人惊慌失措,四处乱撞,也有人趴在地上,想要躲避子弹。
但是来自身后的子弹却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精准的集中袭击者的身体,让他们一茬一茬的倒下。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手中的火把是招来子弹的罪魁祸首,急忙大喊着扔掉火把。
残余的袭击者们这才手忙脚乱的将手中的火把扔掉。只可惜火把扔掉之后依然在燃烧着,为敌人持续照亮着目标。
袭击者一堆堆的倒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遇到了埋伏。有人嘶声裂肺的大喊着往回跑,可是混乱的局面下根本无济于事,依然持续不断的有人中弹,然后倒下。
除了不断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还有许多黑乎乎的东西从黑暗之中落入了人群之中,巨大的爆炸声掀起了腥风血雨,袭击者残破的身体向四周飞起,腥热的血伴随着残破的肢体和器官泼洒在幸存者的头脸上,让他们的惨叫声更加尖锐起来。
火把在燃烧,鲜血在流淌,断臂残肢在飞舞,这一刻,这里变成了无比血腥无比恐怖的修罗场。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用尽全力将火把扔向远方,微弱的火光中露出了一个个漠然冷酷的面容,以及喷射着火焰的黑幽幽的枪口。
一场以为胜券在握的袭击彻底惨败,袭击者变成了钢铁金属射流无情屠戮的猪样,鲜血廉价至极,生命在此刻毫无意义地被大量收割。
城外的屠杀让城头上观战的人心惊胆战,孙可望一手按着腰间的刀柄,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万无一失的夜袭彻底失败了,这不仅会让本就有些惊惶的士气更加低落,也让他谋求筹码的打算彻底落空。
他不知道官军是怎么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设下陷阱的,但是下面的屠杀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官军让人畏惧的不仅仅是猛烈的大炮,他们手中的火枪还有那些能够爆炸的铁疙瘩同样是战场利器,是收割生命的鬼怪。
孙可望身边的人都是他的心腹,都是打算来看官军被偷营的惨状的,但是却最终成了自己人走向地狱的见证者。
这些人面皮抽动,有人两股战战,浑身哆嗦,紧要着嘴唇让自己不敢发出声音。
半个时辰后,城下的惨叫声和爆炸声,射击声都逐渐减弱,慢慢沉积,最终消失下来。
火把的光芒也逐渐的熄灭,黑暗重新笼罩了一切。
若非夜风带来了弥漫的硝烟和鲜血的味道,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自始至终,绵阳城中没有派出一个援兵,甚至都没有人敢大叫出声。
他们宁愿彻底葬送两千名精锐,也不敢冒着城门被官军突破的风险了。
当太阳逐渐升起,光明重新洒遍大地的时候,绵阳城的守军惊愕又恐惧的发现城下堆起了一座塔。
一座用昨夜袭击者的尸体层层叠叠堆起的高塔,两千具尸体堆起的高塔,塔尖已经超过了城墙的高度。
最高的塔尖上是一颗狰狞的人头,人头布满血污,狰狞的面孔扭曲着,双眼注视着城头。
人头旁边插着一把长刀,刀刃上是已经凝固后变成黑色的血迹,刀锋面向城头方向。
孙可望一夜没睡,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看了片刻之后身子猛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那尸体组成的高塔的塔基上的人头就是昨夜袭击偷营的统领,也是他的心腹将领。
而在这座尸体高塔下面还有用断臂残肢摆成的一行字:“张献忠必死,流寇必亡!”
而远处的官军大营却依然平静如常,营中有炊烟升起,哨音响起,那是开饭的声音。
对于官军来说,就好像昨夜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一般。
官军一早送来的大礼让绵阳城中守军士气更加低沉,就好像阴雨天忽然又夹杂着如鸡蛋大小的冰雹一样让人心颤。
城中的每个人都感觉心中被压上了一块沉重的铁块一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在接下来的三天中,大西军没有一个人出城,城外的官军也依然安安静静的,双方在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默契。
这份默契在三天后终于被打破了。
城中的守军看到从远处的官道上开来了大队人马,无数的骡马拉着装满了物资的大车。
更让他们心惊不已的是那走在队伍中间的数百门用炮衣遮挡着但是依然能够看到下面巨大威武轮廓的火炮。
看着那些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刀枪弓弩,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
用刀枪弓弩来对付钢铁射流,就好比用人力来对待神力,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不过在绝望的同时,有很多人不知道为何心中生出了一种轻松感。
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才是最煎熬的。当死神站在面前的时候,人们反而会变得平静下来。
辎重部队风尘仆仆,出征时干净整洁的灰色军装上布满了汗晒干后形成的盐渍,士兵们的脸上沾满了灰尘,但是他们的眼神之中却有火焰在燃烧。
自从火炮展现了自己摧枯拉朽一般的狂暴力量之后,摄政王殿下那句:“火炮乃是战争之神”的说法在军中不胫而走,所有人都将火炮看做了攻城略地的不二神器。
炮兵部队在军中成了最受人尊重,最让人羡慕的兵种,他们自己也以此为豪。
狄青这次带领的火炮部队足足有一个师的编制,是将西南战区二分之一的火炮集中编制在了一起组成的。
炮兵师的少将师长刚刚扎下营寨,来不及喝口水,擦把汗,就立刻找到主帅狄青请战:
“元帅,我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