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死皮赖脸的缠着孟远修,听他大概叙述了一番。
但孟远修特地避开了关于杨氏的那段话。
“没了?”
孟远修点头。
赵衡纳闷,“他要认你,有个爹不好吗?”
孟远修眸光黯淡,“没必要。”
赵衡急了,“可他为了你,执意跟聿亲王作对啊。”
孟远修愣了愣,“他这都告诉你?”
赵衡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大将军与杨氏一族倒戈相向,已不算个秘密了。原向着谁旁人都管不着,可那太子真不是个好东西,他做了皇帝,咱们都得完。”
孟远修紧抿着唇,脑中闪过一个腰金衣紫的男子割腕自戕的模样,后来才知道他还真的是当朝太子李云临。
“所以宣平候安排我与大将军见面,是想让我劝他不要站太子,助聿亲王谋反?”
一语中的,赵衡也不多跟他客套,“你看,我也不姓杨,我向着聿亲王,皆因太子他太不是个人了。我是为了乾元朝的盛世繁昌……”
孟远修没把他这些天花乱坠的话当回事,赵国公跟皇后的事坊间都有了传闻,百姓们背地里调侃赵氏跟杨氏一家亲。
“我要见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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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刚出灵堂,听了婢女传话,便马不停蹄的去重华宫找了楚天歌,携她一同去宣平侯府。
“孟大将军,的确在为你谋事。”
从她的口中得到答复,无需再多的话,孟远修便信了。
“王妃与太子有旧。”
孟远修看似陈述,实则是在问她是否向着太子,毕竟有旧情。
“是,”楚天歌毫不犹豫的承认,“之所以分开,也是他没好好做人的缘故。”
孟远修一愣,诧异的看着她,先前这个女子虽伤心,也没如此直言太子的不是。
楚天歌看出了他的意外,料想着说旧情人的坏话,难免会让人认为她品行不端。
旁人的看法也就罢了,但孟远修在她看来是喝过一壶酒的朋友,楚天歌忍不住解释道:
“你别看他为情断而自戕,伤害我时丝毫不手软。为了拆散我和聿亲王,他在我们大婚第二日便煽动朝臣让他去边关,就连国丧,都不允他回来吊唁。”
孟远修疑惑道:“以聿亲王嫡皇子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太子怎能轻易挤兑他?”
楚天歌低垂眸光,视线落于荷塘中那一片绿荫,在这初秋,莲茎似承载不住藕果,曾灿烂绽放的,如今已是摇摇欲坠。
“皇上同意了朝臣的封王奏请,却故意在我们大婚当日称病不出席,且聿这个封号,实在是难堪。百官都是见风使舵的,见皇上意下如此,自然纷纷跟着裴相与孟将军支持太子提议。”
曾民间有言,朝廷小半数的官员都姓杨。
可如今的形势,文臣以裴相为首,孟将军又是手中兵权最重的武将,他们两位即可一呼百应。
不知不觉中,李云临的登基之路已是康庄大道。
孟远修看着她,轻声道:“愿倾我之力,让你得偿所愿。”
楚天歌微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疑惑的动了下眼帘。
“什么?”
“我要见王妃一面,只为确定王妃究竟偏向谁,现在已有答案。”
孟远修揖手告退。
楚天歌呆愣的看他离去的方向,迟迟明白不过来。
她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还没开说呢……
赵衡走到亭中,“王妃,如何?”
“他的意思是能帮我们。”楚天歌嘴上答得快,脑中却还是懵的。
“王妃厉害啊,三言两语他就答应了。”赵衡稍稍有些不可思议。
楚天歌拧眉,“助我们,于孟远修的利益是相左的,他为何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呢?”
赵衡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低低笑了一声。
“何必去深究,人嘛,总有些难以启齿的喜好。”
楚天歌脸色一僵,朝他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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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境天启城,久未雨,大旱。
每隔几日耗费众多人力,自百里开外运水来,仍有不少人干涸而亡。
“王爷,今夜乌云遮青月,鳢盘有感,明日午时应天降甘霖,能解天启城一时之困。”
李烬霄的视线从一副山形图上挪开,眸色淡如止水。
“明日巳时,本王入天启城设坛亲自求雨。你去将此消息广而告之,争取明日求雨时,全城百姓能到场。”
“是。”桑俞弓身退出帷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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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设坛不下五次,毫无起色,聿亲王一个驻军花瓶凑什么热闹。”天启城太守嗤之以鼻。
随从附和道:“兴许是想讨好百姓,可求雨不成,反而会沦为笑柄。”
太守打了个哈欠,“太年轻,办事都不过脑子。”
嘴上这么说,行为上不敢怠慢,早早的到了聿亲王设坛场地,弓腰上了台阶,笑得恭谨。
“王爷亲自求雨,实乃天启城百姓之幸,无论求成与否,这都是王爷的心意!微臣与百姓们铭记于心!”
下面已乌压压的跪了一片。
李烬霄淡淡的目光扫视过人群,“东境久旱,天启城与驻东境将士们困受其扰,今日本王在此设坛,愿天神佑我乾元,怜我东境,降甘霖以泽旱地。”
百姓们奇怪的望向高台上。
说是设坛,却是不似以往般拉起幡布,也无人跳着怪异的步伐摇着铃,吟着模糊的咒语。
聿亲王在高台上一身浅色衣衫,负手玉立。
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求雨方式,反而使人心中有了些期待。
传闻聿亲王风华绝代,这跪在高台下的人们多的是妙龄少女,皆想一赌他那被夸耀成谪仙般的真容。
无奈被强烈的阳光晃了眼,无法看清他的容颜。
亦有多数人,更想看看这位高高在上的亲王,求雨不成该如何善了这尴尬。
“大半个时辰了都,这得跪到什么时候去!这不折腾人嘛。”
嘟囔的这位女子是天启城太守之女,姚红茹。
姚红茹是太守最漂亮的一个女儿,太守指望着她嫁个更高的门第,最好攀个京城的达官显贵,因而最是宠爱,素来养尊处优,何时跪过这么久。
太守压低了声音,“别说话,王爷让跪就跪着。”
姚红茹抬头看向高台之上,强光逼得她眯起了眼,却认瞧不清这聿亲王的脸。
她捂了捂咕咕叫出声的肚子,越发不满。
“挑的好时辰,让大家陪着一起饿肚子。这都快午时了,太阳都能把人晒成干了,哪里会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