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纳妾, 也不需大张旗鼓。
聘礼不多时便被抬进明府,八台大箱,里面皆是金玉绮罗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明家大爷被人扶着看完聘礼, 深深倒吸一口冷气,“太子这是认真的?”
“明大人, 您这说的什么话, 太子殿下难不还用这种事情戏耍您?”
明家大爷望着这堆金玉珠宝,老眼昏花,真是没到这个侄女命怎么这么好。来觉着她能入太子的眼, 当个安分守己的外室已经是顶的福气, 现在还太子后院里唯一的侍妾, 真是不得。
明家大爷咽咽喉咙,勉强稳住心神, 使眼神给身旁的小厮,给对方送两袋碎银子道谢。
他随后就又问:“殿下,时再把人送回来?”
纳妾自当是不需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只需要抬个小轿子将人迎进门,摆个酒宴, 便算走完礼数。
“不必, 殿下已经将明珠姑娘的名字记上玉碟, 人已经在太子府, 至于以后明珠姑娘还回不回明府探亲, 也不是我等能道的事情。”
明家大爷猛地一惊, “这就已经记上名字?”
“嗯。”顿顿,他说:“明大人若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给殿下复命。”
明家大爷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直到连背影都看不见还回不过神。他真是摸不透太子殿下的心思, 也不明珠在殿下心中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若说不在,看着也不像。
玉碟可是皇家族谱,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
可是若真那么喜欢,也不至于连抬个轿子,走走场面的事都直接忽略。
明家大爷不透的事情也懒得,他们明家造化还算不错,还能攀上太子这根高枝。
明珠还是从碧莹口中得已经赵识的妾室这件事。
院子里伺候她的小丫鬟们既羡慕又为她高兴。
碧莹掌着灯,烛光恰好照亮她精致小巧脸庞,皮肤白若春雪细腻无暇,素面朝也美的惊心动魄。
碧莹说:“姑娘,院子外的护卫已经撤走,明晚殿下要在府中设宴。”
明珠刚刚梳洗完,长发如瀑在后背铺开,背影看着也纤细瘦弱,她听完好像也没多高兴,慢慢扭过脸,望着窗户,她指指窗,问:“能帮我打开吗?”
声音细小软糯,表情温温柔柔。碧莹见她这幅样子有些心疼。
她走到窗边 ,小心翼翼支起窗格。夜间的冷风灌进来。
碧莹也不道这大半个月里发生什么,除递水送饭的丫鬟,太子殿下不让任人见明珠姑娘,送饭的丫鬟跟她说一句话都不行。
这些日子,明珠姑娘的脸都瘦一圈,定是没少吃苦。
碧莹只能劝她不要再跑,太子殿下眼线众多,四通八达。他也不是真的纯良之辈,发起疯明珠姑娘只有哭的份。
既已经如,倒不如安安生生在后院里过日子,将来再生一儿半女,也不怕没有保障。
明珠神色淡漠听着碧莹说话,忽间,她问:“他没有为难们吧?”
碧莹摇摇头:“没有。只不过阿柔被留在明府,可能……”
明珠叹声气,“嗯,这样也好。”
到第的傍晚,丫鬟们便要给明珠梳妆打扮。
她坐在窗边,面色淡淡望向窗外,红霞似锦,热闹的声响从远到近。
碧莹给她梳个时下最流行的发髻,额心点花钿,妆容不似平常素净,多几分张扬的艳丽。
上完妆,明珠又换套枫色织金袄裙,束腰收胸,勾勒身段,将人衬的如诗如画,好看的移不开眼。
色刚刚沉下,男人踩着夜色而来,他今日穿件深色直缀,神情冷冷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赵识站在她身后,镜子里倒映着他高大的身影,生极具控制力的气场将她压的透不过气。
明珠握紧手里的帕子,攥皱巴巴的一团,她发现自己不道什么时候起对赵识隐隐约约是有些害怕的。
上辈子,她没有像现在这样畏惧他。记忆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个很温吞和气的男人,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也好声好气的同讲道理。
她怕他又杀她。
怕他摧毁她的世界。
男人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寒透过薄衫刺激到她的肌肤,她忍不住有些轻微颤栗,她喉咙发紧,小声地问:“还要锁着我吗?”
赵识手指一蜷,顿顿后答道:“门锁都已经让人撤。”
明珠也没觉得多轻松,她低下脸,和他商量,“以后不要再这样对我。”
赵识同她说声抱歉,让她转过身来,他望着她的脸,呼吸一滞,他说:“珠珠,我那时尚在气头。”
拿她确也是束手无策。
只能用这种法子困住她。
明珠没说话,手被他紧紧握着。她到侍妾的身份就笑,他以为这是她要的“名分”,其她根就不稀罕。
退一万步说,日后赵识若是纳她为妃,她也一点都不要。
月色如水温柔,前厅里,盛文林和宋怀清借口从酒桌上溜出来。
盛文林心里不是滋味,拉着宋怀清湖边吹风。
宋怀清真不道他为什么要来湖边吃冷风,正要劝他离开。
盛文林忽间问他:“见过那名侍妾的脸吗?”
宋怀清摇头,如说:“没有。”话锋一转,他紧跟着对盛文林道:“不过,好像是明家的五小姐,早先便听说过她模样随她的母亲,长得很漂亮。”
盛文林心不在焉嗯声。
宋怀清也是从他妹妹那儿听来的,小姑娘们都瞧不起风尘之地出身的女子,加之明家五小姐又长让人嫉妒发酸祸国殃民的脸,名声着不太好。
目不识丁,没怎么读过书的草包美人。
盛文林望着静默的湖水,仰头灌一大口酒,“那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明珠。”
“明珠?”盛文林在心里默默念几遍她的名字,脑海里挥之不她那张脸,还有那双令人记忆犹深的双眸。
“怎么?”
“没怎么。”
宋怀清悠悠闲闲的又同他说:“卫池逾认得吧?这位五小姐从前便是卫大人的未婚妻。”
“原来是她 。”盛文林道这件事,只是不道能让卫池逾念念不忘那么久的未婚妻竟就是她。
宋怀清眯眯眼睛,也不好心劝他还是无心提一嘴:“家中小妹同我说过这位五小姐的不少事迹,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
盛文林没作声。他以前最反感心机深的女子,但好像有些小心机放在她身上,他竟还有些心甘情愿。
宋怀清拍拍他的肩膀,“该回。”
“嗯。”
两人穿过一道长廊,很快就回到前厅。
盛文林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赵识身后的明珠。
她今日没有戴面纱,五官比他象中的还要漂亮,眼睛像水一样沉静清澈,身姿窈窕,遗世独立。
盛文林挪开眼睛,镇定走到他们跟前,道一声恭喜。
明珠牵起一抹淡淡地笑,没有说话。
赵识只是带她出来露个面,不打算带她多留,至于寒暄,那更是没有必要。
没过多久,赵识就要送她回后院,明珠对他笑笑,“今晚上我喝点酒,可以吗?”
赵识以为她心情不错,心里一软,揉揉她的脑袋,说不出拒绝的话,“少喝点。”
明珠又恢复以前在他面前的乖巧模样,她点头:“好。”
明珠现在做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她抱着酒壶,跑到后院亭子里,坐一小儿。
果没过多久,明珠看见来后院吹风解酒的客人。
她认得盛文林。
卫池逾以前在书院念书的时候,和他是同门,在她面前提起过盛文林的名字。
大半个月之前,赵识捏着她的下巴冷冷跟她说卫池逾要定亲。
明珠道赵识是不是骗她,若是真的,她只为卫池逾高兴。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走到盛文林面前。
她说:“盛公子,有件事我问问。”
盛文林好像被她愣住,静几秒,“什么事?”
明珠仰着脸,问:“卫池逾定亲吗?”
“嗯。”
“这就好。”
盛文林盯着少女的脸,又补充一句:“太子亲自赐的婚。”
明珠静默。
男人忍不住往前走两步,脚下的靴子恰巧停在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是老师的女儿,家世清白,貌双全,也是良配。”
明珠以前就有点嫉妒那位姑娘,其说是嫉妒不如说是羡慕。
羡慕她有宠她的父亲,有能上学读书的机,时不时还能女扮男装同学堂的师兄们出斗诗。
不过,她虽羡慕,也得承认那确是个很好的女子。
明珠对盛文林说句谢谢,她转过身打算离开这里。
盛文林叫住她,话中冒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劲,“既已经是太子的人,就不该再记挂以前的未婚夫。”
明珠并未转身搭话,而是径直朝前走。
初春的深夜,开着窗还是觉得有些凉,明珠刚洗完脸换好衣裳,正要上床入睡,太子身边的随从来传话。
隔着一道门,那人恭恭敬敬地说:“姑娘,殿下今晚喝多酒,唤您过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