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的行板,让室内光线越发隐秘,山遥遥,水迢迢,什么都看不真切。唯有山水之间的咏叹,催开陶渊明笔下的桃花点点,而后,醉卧于诗意栖居的晓梦中。
谁也没在意东方何时发白,“你像亚丁海,既沉默,又骚动!”李景明诵的是鲁米的一句名诗。
此间是天堂。“这一切太美好啦!我觉得,你处在一个液态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在不断地流动,不断地升级……相公,你变得越来越真切了。”一夜风雨急。胡馨文依偎在如山的怀抱里,无比的依恋。
“是吗?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愿世界从此不复存在,只剩下我们俩。“李景明搂着她,无限地深情。
胡馨文抽泣起来,这是李景明第二次见过她哭。那一次,她在北京,他在江南,思念蚀人骨,梨花带寒雨。
这一次,来不及回味相见欢,却已是分离在即,泪雨湿愁雾:”明天这个时候,我已只身北归,天各一方,我的相公啊!要多保重……江南春尽离肠断,苹满汀洲人未归。”语未尽,人哽咽。
这是寇准的《江南春》。
一夜杏花飞,多少离人泪。
几多妖娆,几次迂回。几许缠绵,终究分飞。
在退房的时候,李景明把他们用过的粉色被单叠了起来。“相公,干嘛。”胡馨文很不解。
“我要把它买下,不管有多贵。因为,我不想它再被别人看,被别人碰。”
他们俩坐电梯来到楼下。十一点,正是结账高峰,前台被包围在来来去去的人潮里。他们只有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待。
胡馨文把头枕在他肩头,感觉到有一阵疲惫袭来,“人生就像是一家客栈,每个早晨都是一位新来的客人。”
大庭广众的,李景明不好表示太多的亲昵,只是抚摸着她香滑的手腕,说道:“对。人生就像是客栈,喜悦与沮丧一瞬间来临,像一位意外的访客,而我们,必须笑脸相迎。”他对着他的贱内浅笑了一个。
轮到他们,手续非常简单。按照事先的安排,只需交还房卡就行,房费另结。
“您确定要收藏这一块被单吗?”
三百八。不提供发票。
行。
“我带你去吃鱼粉吧?我有一个老地方。”现在是李景明开车,老马识途。
“我不饿,一罐牛奶就OK,直接去办事吧。”胡馨文一直嫌他开车慢,说他开车像开老爷车。
又到了县政府办公大楼。
“你等会跟刘嘉唠唠嗑,相公去楼上,估计老哥要跟我说啥机密事情……好不好?”胡馨文温婉地点点头,傻傻地看着他。
他们来到政府办公室,李景明直接找到刘嘉,让她陪陪胡馨文。
“这么快就始乱终弃!真男儿本色。哼,男人靠不住啊!我现在把这美人儿拐跑喽,师傅再去寻一个,嘻嘻。”刘嘉其实很忙的,接到李景明布置的任务,就丢下手里的活,拉着胡馨文就往后院去了。
县委书记曾昭展在书记办公室里等他。见到李景明,颜开一笑,道:“老弟,你来了,快坐。”他起身,亲自给李景明泡上茶。
“哥,你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机密事情。”李景明心想,咱既然坦诚相待,就用不着绕弯子。
“嗯。我们哥俩就开门见山吧:早不久,财政局局长秦作民,和原农委主任,蒋杰两个人双规,这事情你晓得吧,你跟他们的关系都不错。秦作民的案子昨天定下来了,案情很清晰,贪污受贿,非法侵占,加上挪用公款从事赌博活动。他现在关在看守所,据可靠消息说,他在乱咬,还打算咬我,咬所有的常委。你晓得,现在反腐倡廉风暴日盛,谁都会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啊!这还了得,自己作死,还想鱼死网破,说不定会抓伤一大片!”看来,这事让他很挠心的。
“老哥哥我真是瞎了眼啦!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个人的人品,低下到无下限、无止境的地步“。曾昭展心里焦燥,越说越来气。
李景明好言安慰他,道:”你别生气,犯不着的,就像狗咬人的那个比方。我清楚,你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平平安安、干干净净地完美收山。至于你的官声,一直不错,这是有目共睹的,我也清楚。无非就是吃吃喝喝,逢年过节收点利是,人人都有份,这也不稀奇。我跟了你这么久,对你还是有些了解。你犯不着去收、去要黑钱,沉没成本巨大……我也劝过秦作民,无奈这家伙毒已入髓……赌徒心理都是这样,输红了眼,为了眼前利益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甚至会对身边的人下黑手,押老婆,当房子,什么修养什么人格简直不值一毛钱,哪个不是卑鄙无耻、狠毒下作。”
李景明也非常恼火这样的人,所以,谁若迷上了打牌,基本上就没机会跟他再走动。
曾昭展点点头,吩咐他说:“老弟,你现在就帮我去一趟看守所,封住他的臭嘴,别想临死反扑、乱扣屎盆子。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直接去找王所长就行,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这事只能由贴心人出面,你最合适,换了曾平、换了谁都不行。是吧。”曾昭展殷切地望着李景明,眼神几乎会说话。
老弟,我把这么机密的事情都交给你去办,可见,是绝无二心的。
李景明自然知道轻重,想也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说:“行。哥哥放一万个心,谁要把脏水泼到你的头上,想把屎糊在你的裤裆里,老弟我首先不答应。坐下大口吃肉,站起大声骂娘!这种烂人绝不能惯着!哥,我这就去。”李景明起身告辞。
“好。中午等你一起吃午饭,叫上王所长,带上胡馨文,在老地方。”曾昭展看着他风风火火地拿包出了门,对他寄予了厚望。
“咱走吧,贱内。”李景明在后院找到胡馨文的时候,她正跟刘嘉在青葡萄架子下有说有笑。看到他来,谁都不说话了,“火急火燎地,拉我去哪呀?相公。哪里起火啦?”胡馨文满头雾水,李景明拉着她就走,“赶时间,去看守所。”胡馨文一脸愠怒之色,“刚刚还喜洋洋的,现在去牢房?触什么霉头!呸呸呸!”
刘嘉见状,笑得花枝乱颤,“果然,热恋中的人,刀山火海也敢闯,勇敢地游弋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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