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汐去找沈烨,远远看过去,见他持剑站立院中央。
这伟岸的身躯,衣服上沾血的男人,像极了她想象中的庆王。
乐道八年,北阳城受天灾,皇上不管不顾。庆王被皇上逼迫,不得不起兵造反。
他就是这样站在大军前,誓师北上,要为南方受水灾的百姓,寻求一条出路。
他扛着北阳城所有人的希望,扛着庆王府的生机,不管多艰难,他都这般直直地站着。
如果不是内部校尉背叛,如果不是被穆家威胁,他就不会死,不会死得那么憋屈。
穆云汐带着悲伤走到他跟前,擦拭他衣服上的血迹,哽咽地问:“有没有受伤?可需看大夫?”
府中的人都怕他,避之如蛇蝎,倒是她一点也不怕,还敢动他身上的血块。
不知该说她胆子大,还是说她演戏演得好。
不管如何,得她一句关心,他很满足。
至少她愿意装,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为了稳固自己的心房,沈烨冷漠地说:“不管你是真的关心,还是假情假意,你现在该去安慰的是你儿子,而不是在本王跟前哭泣。”
“大人,李嬷嬷被抓回来了。”
李嬷嬷知道儿子的事,心中害怕不敢继续在庆王府待下去,出了庆王府就直奔城门,要向外乡逃跑。
开没走多久,就被人给捉回去了。
只能说是她倒霉,马车走了一天,都能被骑兵给赶上。
李嬷嬷被推在王爷跟前,吓得五体投地,喊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歪坐着的沈烨,一手撑着下巴,只顾盯着李嬷嬷不说话。
过了许久,见李嬷嬷停下求饶,他才出声。
“你们与陈国是什么关系,本王一点也不想知道。”
李嬷嬷抬头看向王爷,她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跟王爷说了。
“王爷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烨坐直了,背靠着椅背,开口道:“世子是谁推下水的?”
“是,是奴婢指使小青做的。”说了这句李嬷嬷就知道自己活不了。
但为了死得快一些,不受那么多折磨,她还是选择全盘托出。
“唱戏前一日,李海来找奴婢说事,不小心被白芷听了去。也不知白芷听了多少,只能想法子将白芷给杀了。”
“正好第二天王妃出来看戏,白芷就又站在水边。奴婢就让小青去下手,一来能杀死白芷,二来能连累世子与王妃。
如果世子和王妃出事了,那薛侧妃就能成正妃,她生的孩子便能成世子。”
李嬷嬷磕头,“奴婢有罪,奴婢罪该万死,还请王爷赐死。”
回想起落水那日的场景,她悲哭的模样深刻在他脑海里,如今回想起来,慢慢的能体会到,她有多委屈。
府上所有人都冤枉她,说的是真相,却没有相信她。
她得多难过啊!
“诬陷王妃的事,你们还做了多少?”沈烨问她。
李嬷嬷有些害怕,但还是说了。
“有很多,薛侧妃一心想您废了王妃,好将她扶正。处处在挑拨王妃,惹王妃生气,让您与王妃吵架。
像上次香囊放毒的事,也是侧妃让奴婢干的,目的就是让您更厌恶王妃,好废了王妃。”
“还有许多,请王爷听奴婢道来……”
李嬷嬷将以前做过的事,都说了出来。尤其是薛侧妃挑拨离间的手段。
这一桩桩一件件,被深挖出来,沈烨才知道,他一直都在误会穆云汐。
听了越多,就越能知道薛侧妃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听了越多,越是难过,为误会穆云汐而难过。
是他亏欠了穆云汐啊。
“王爷,你何故自责?”李嬷嬷问。“王妃嫁与你,是皇上赐的婚,在你之前,她便有意中人。王妃一点都不喜欢你。
正是因为不喜欢,才让奴婢等人寻到机会,好挑拨离间。如果不是王妃不爱你,如何能让外人得逞?”
刚产生的愧疚,被李嬷嬷这一番话给浇灭了。
沈烨因为穆云汐不喜欢他而恼怒,“来人,将她挂在城墙上,引李海出洞。”
“王爷,请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份上,给奴婢个痛快吧。王爷求您了……”
李嬷嬷吊在城门上,不到三天就死了。
医女特意去看了,还拿了好些臭鸡蛋去砸她。
李嬷嬷死了,医女带精心研制的解药,去献给王妃,感恩王妃为她复了仇。
……
许东家得到了奖赏,又得到街坊领居的感谢、吹捧,心中飘飘然。
这几日常外出喝酒,快活似神仙。
“娘子,我回来……唔唔唔……”
等再次见到阳光,许东家出现在破房子里。
听得到外面的叫卖声,许东家知道自己还在城里。
更想要喊救命,一把匕首就放在脖子下,匕首贴肉凉凉的,让他心惊肉跳。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一人蹲下去问他:“是谁让你在织布坊,放水缸的?”
许东家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这不就是被通缉的李海吗?
人人都说李海逃出城去了,可李海还在城里啊。
“说,不说就杀了你。”李海恶狠狠地说道。
许东家保命要紧,“兄台小心,小心,我说我说。”
许东家微微往后挪,想要离开那匕首,才挪动了一点,匕首又靠过来了。
“别动,再动就割破你喉咙。”
“好好好。”许东家不敢乱动,“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来谈的是牙行的人,给钱的是个戴草帽的,给了钱他就不管了。
先是让瓦匠送来水缸,再让河边的妇人挑水填满水缸。前后我就见了他一面。”
李海刀子往许东家大腿割。
“啊啊啊……呜呜呜……”
许东家的最把捂住了,想喊叫也叫不出声,只能捂着大腿哼唧叫痛。
外头传来猪叫声,掩盖了许东家的痛叫声。
“是谁租了你的作坊?”
许东家痛到没力气说话,抱着大腿在地上打滚。
“再不说,又割你一刀。”
“我真的不知道,啊……知道,知道,我想起来了。”
许东家原是不知道,可是经过这一番折磨,他想起来了一些。
“那个人我好像见过,像是穆记绸缎庄的大掌柜。”
“穆记绸缎庄?那是庆王妃的嫁妆,坏我大事的是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