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界处处植被繁茂，若不是诡异地没有任何动物，一定会让人觉得是生机盎然的桃花源。
许然留心眼前的环境变化，与胡若菱保持丈许距离，看似专心赶路，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反而让胡若菱有些不适应，时不时瞥他一眼。
许然边走边分心在系统空间刷副本，两天多时间下来，已经刷完了几个水妖小队副本，他的等级也悄悄来到了83级。
再刷，就要刷高等级BOSS，有胡若菱在旁边，又在飞遁赶路，已经不具备条件了。
不过相对来说，还有一个级别较低的副本没刷，那里只有第八境的BOSS。
就是白骨妖主仆组合，也就是许然刚穿越来时，在家门口遇见的古清清和冯姐。
路上休息的时候，许然烤了牛肉和虾肉，边吃边进入这个副本。
看着系统里两个目光冰冷的怪物，许然忽然有点睹物思人的恍惚。
游戏里的她们并不认识许然，当初张猛生成的小怪也不认识他。
许然猜想是系统特意屏蔽的缘故，怪物有记忆，却唯独失去了与他有关的部分。
胡若菱坐在对面，透过氤氲的烟火，悄悄打量许然，见他凝神观火，不住往嘴塞着食物，不禁挑了挑眉毛。
以第七境巅峰的修为，需要频繁吃这么多东西？
她的精神力扫了扫他手上的烤肉，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赶紧低头看火，脸映得红彤彤的。
现在有点后悔，拒绝的太早了，想不到他烤肉的手艺这么好。
想要你就主动点！
许然假装听不见，大口咀嚼着，分出一部分心神保持警戒，重新关注副本里的古清清和冯姐。
此时的冯姐还叫冯妈，看起来五十来岁的模样，虽然腰杆挺直，但仍旧有些风烛的沧桑感。
许然方一靠近，冯姐掐诀就是一记火球，烤得周围的空气异常燥热，如流行般砸过来。
同时古清清素手轻扬，手里多出一根细长的乌黑树枝，如女王的皮鞭般发出啪啪的爆鸣。
委婉的气质与漆黑的长鞭，形成的反差极大。
许然摇头苦笑，若不在战场上，而是换个场所，会不会也这么带劲？
心念一动，给自己加持了抗魔术，免疫效果使那火球在距离他还有尺许远时，诡异地熄灭了。
冯姐手上的法诀一滞，免疫？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许然已经瞬移到她身后，以衰老术减速后，一刀当头劈下来。
冯姐脸色大变，两个人修为差距太大，加上被减速，她根本来不及亮出兵刃格挡，只能尽量避开要害，侧头后退，把肩膀给了许然。
只见啪的一声爆鸣，空气仿佛被抽开一条裂缝，眼前乌芒闪动，那根黑树枝适时磕在刀背上，让刀下落的方向偏转了数寸。
就是这一点点偏差，让冯姐完全脱离了骨刀的伤害范围，毫发无伤地退走了。
许然收起刀，看向古清清，她刚才的一击，火候拿捏得极好，足见其战斗经验之丰富。
“你不是第七境！”
感受到那一刀的威势，以及法宝上传来的压迫感，古清清的脸色大变。
若只是第七境修士，她刚刚的一击，足以将那把刀彻底荡开，结果却与预想的完全不同。
若她只是普通的第八境巅峰修士，甚至根本阻止不了刀身落在冯姐的身上。
而且她何等眼力，虽然蛟尾之刃吞噬了蛟龙之骨和蛟龙之角，但他仍旧看出，此刀似乎是银龙仙君的兵刃，只是更强了几分。
“此人绝不是第七境，甚至是第九境，我们这样不可力敌！”
冯姐在古清清身后，终于缓了过来，刚才那一刀的威能，让她心有余悸。
她比谁都清楚，那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击，需要什么修为才能打得出。
她张口吐出一根骨针，化为一点寒芒在身前忽隐忽现，赶紧提醒古清清。
“我们一起上……”
言毕，二女口中同时念念有词，冯姐的身体与那点寒芒融合在一起，变为一团灰白色的雾气，其中隐隐有金芒闪烁。
古清清张口一吸，那团雾气便倏地钻入她口中，随后她的气息陡然提升。
原本79级的修为，转眼间便跨过了80级的门槛，成为第九境修士。
之后还在继续攀升，最终停留在84级，距离升到85级也仅仅差了一点点。
不仅是修为的变化，她的容貌、身材和气质，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容貌上，只能隐约看出古清清两三分的模样，但也与冯姐截然不同。
身材也要更丰满火辣，仿佛从二十二三岁的温婉女孩，瞬间变成了二十七八的轻熟女。
气质上则变化更大，原本温婉的小家碧玉，顷刻间爆发出了王者气质，那是久在高位者，才有的气度。
这股子气质，才与火辣身材和黑长鞭完美契合。
她睥睨地道：“想不到你竟要逼出我的融合形态，受死吧！”
古清吟！
许然眯了眯眼睛，赶紧退出了游戏，嘴巴里的烤肉都忘了嚼。
不是他害怕84级的怪物，选择避战，相反这个级别正是他所需的。
而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说他要好好消化刚刚所见的一幕。
在熊王谷围殴黑风神魂时，他终于知道系统里的古清吟，就是古清清+冯吟。
当时就怀疑她们是一个人，或者是一块骨头，诞生了两个灵智，但许然始终不敢想象，会是刚刚发生那种情形。
两个独立存在的人，可以合在一起，变成另外一个全新的人。
许然撕下一大块牛肉，狠狠塞进嘴里。
那就是说，我与古清清有婚约，实际上是娶一个，能得三个？
听说过上古大神一炁化三清，还没听说过有这种玩法的。
会有这么香吗？
【系统：宿主触发天蚩化尸效果，获得2点体力值。】
系统的提示，让许然回过神来，等以后遇到清清，再跟她探讨这件事吧。
许然收了牛肉，望了望头上
顶无星无月的清冷夜空，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咕噜的肚子响，抬头道：“胡仙子饿了？”
你都收起来了才问我，是什么意思？
胡若菱眸光里跳动着火焰，“不饿，谢谢。”
“那继续赶路吧。”
见许然拍拍手，站起身就要浇灭地上的篝火，胡若菱没好气地道：“好，再有一天时间就到了，中途不再休息。”
……
话虽然这么说，但走了八个时辰后，许然依旧要求休息，甚至不管胡若菱是否愿意，便找了个地方，生火烤起肉来。
这一次，胡若菱没有假装客气，在许然询问时，就明确表示要许然帮她烤一块。
许然倒不是真要吃东西，而是天蚩化尸大法能够增加属性，没有无副作用，还能享受美味，何乐而不为呢。
吃罢了烤肉，除去地上篝火的痕迹，两个人开始慢速向前飞行，按照胡若菱所说，那处地方只有不足二十里路程了。
终于，前方出现了此界的空间障壁，那是一种诡异的幽深昏暗，乍看像是没有发光天体的宇宙空间，细看之下，又像是无限厚的漆黑玻璃，能触摸到边缘，却看不出其后的边际。
只是，在空间障壁的某处，则是一大片氤氲的光幕，长约十余丈，高达三丈有余，看起来就像是游戏副本的入口。
在光幕前四五丈处停下来，胡若菱素手点指，“许公子，就是此处，需要你我联手才能破开，后边似乎是另一处世界。”
许然早已在凝神打量前方的光幕，其后方隐约可见是另一处空间，与这边接近原始丛林的自然风貌不同，似乎是宏大的石质人工建筑。
胡若菱提醒道：“看那巨大的石块墙体，和沧桑古朴的风格，我怀疑那后边是上古遗迹，说不定是仙人遗落在此界的洞府，对我等或许是场大机缘。”
若仙人还在，贸然砸门上去，那可就是灾难了。
许然心里这么想，却也不愿放弃这个机缘，指着光幕道：“这种隔绝两处空间的界面，可以凭借蛮力硬破开，也可以破解布阵者的法诀，打开通道正常通行。”
我找你来，就是要联手破阵，胡若菱连连点头，“许公子，你我二人一个主攻，另一个配合，并且警戒破阵后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可好？”
“不用那么麻烦，”许然有界面大师神通，当然不必凭蛮力硬攻，万一另一面有人，只会打草惊蛇，“请胡仙子为我护法。”
他缓步朝氤氲的光幕走去，从储物腰带不停掏出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环绕在身边一起前行。
胡若菱的美目突然挣得像剥光的荔枝，只见许然法诀快速变换，身边的各种材料纷纷没入光幕中，只过了几十息时间，他的双手猛地拍在光幕上，然后双臂向两旁发力，硬生生撕开了那光幕，出现了一道丈许高，四尺多宽的口子。
许然查探了下对面的情形，背着手走了进去，头也不回道：“胡仙子，此通道只能开启十余息，许某要去寻朋友，先走一步。”
说罢，身形一阵模糊，已经飞得远了。
胡若菱轻咬银牙，赶紧跟了进去，这人怎么如此冷漠？
眼前是一座高大建筑的内部通道，通体用巨石砌成，三面是墙壁，头上有石顶，脚下是石板砖，只有一条路不知通向何处。
通道里除了有许然残留的气息，便空无一物，胡若菱精神力被石壁阻隔，只能朝前方通道探过去，见许然即将超出她探查的极限了，只好飞身跟了上去。
长廊足有数里长，在长廊的尽头，是一大片开阔广场。
此时天已经渐渐亮了，放眼望去，方圆足有数百里，地上用长宽都有丈许的巨大石块铺就，似乎这里是巨人的居住地一般。
胡若菱朝许然的方向追去，向前几里后，忽然眼前出现了巨大的台阶，每一级都有近丈高，足有一两百余级。
隐约可见许然站在最底下一层台阶前方，正在对着一面巨大的石壁发呆。
身形接连几个闪动，胡若菱出现在许然身后不远处，见他正到背上手，凝神观看石壁上的壁画。
那是一幅巨大的市井图，高达七八丈，向两边延伸开去，不知绵延到哪里。
画面上的人物、树木和建筑，比例只有现实高度的四分之一左右。
街上人来车往，扶老携幼，络绎不绝，主街道两边是各式各样的店铺，呈现出一番繁荣城市景象。
主街建筑之后，是规划整齐的居住区和功能区，甚至还有颇具规模的城中花园。
只打量了片刻，胡若菱的脸上便如许然一样，现出凝重之色。
因为若是盯得久了，似乎壁画上栩栩如生的人物，便活过来了一般。
甚至隐约能听见街道集市的喧闹声，有各种各样的吆喝叫卖，也有嘈杂的吵闹，和车马的疾驰。
但当她想要再看再听得仔细些时，仿佛又捕捉不到了，眼前就像是普通的壁画的一般。
以她的修为和阅历，自然猜得出其中隐藏有玄妙，上前几步与许然并肩站在一起，轻声道：“许公子怎么看？”
许然从壁画上收回目光，此处的石壁与僧道对弈石壁不同，那里只要凝视片刻，元神便会离体进入其中，而此处却完全不一样。
可是以许然现在在空间领域的见识，眼前的石壁，似乎比僧道对弈图更玄妙。
那只是以特殊法宝和神通，在强大修为下强行开辟的空间，而眼前的，可不光是能让人“神游”那么简单。
他已经在一处占地颇广的建筑里，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那里是一处露天茶园，园中宾朋满座，人们吃着点心，喝着香茗，有的三五个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有的则在用心听戏。
在一侧的戏台上，一个白衣妙龄女子怀抱琵琶，正在抚琴吟唱，她容貌绝美，目露凄苦，似乎极不情愿的模样，在她身后，一整套鼓乐班子在为她伴奏。
若只是这般图景，自然不会吸引许然的注意。
关键是，那抚琴吟唱的女子，竟是许然认识之人！
凌无双！
那位具有荡魔司和神仙岛双重身份的凌仙子。
她之前也在熊王谷，被一同传进了秘地，怎么会变成了壁画的形象，被人逼迫登台献唱？
许然深吸了口气。
扭头看着胡若菱有些苍白的脸庞，“胡仙子，又怎么看？”
胡若菱轻轻摇头，“似乎是空间属性的壁画，粗看并无异常，若盯着久了，里边的人仿佛活了一般，等想要看个究竟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分明……许公子掌握有空间神通，应该比若菱多看出些什么吧？“
许然转回身，指着壁画对面的高大台阶，“胡仙子觉得这里像什么场所？”
见胡若菱摇头，许然叹了口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里像是电影院，那些台阶就是座位，而这幅巨大的壁画就是电影荧幕。
想来曾经有无数人，坐在那些台阶上，观看壁画里演绎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