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若晴低下头,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情不郁:如果韩家犯了重罪的话,圣上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的。她心中有叹息,自己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如果这个孩子要打掉,她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若晴已经决定,到了牢狱中,如果发现情况不妥,她一定会偷偷弄掉这个孩子的。如果到人间是为了受罪,她这个母亲,宁可他不要降临残忍的现实。而在皇宫生活多年,如何不动声色地流掉孩子,若晴和听依都是明白的。
只是可惜了……
若晴恍惚想着,难道这真的如同当日苏婉清离开前说的,韩靖然阴鸷伤得太多,便报应到了他的子嗣上吗?
他有三个孩子,却一个都不会留下。
韩家大门关上,贴了封条,人际凋零。将士们持刀走远,百姓们也纷纷无趣地离开。苏婉清仍站在原地,斗篷随风扬,吹乱她的一头青丝。韩家,将就此结束,她心中很明白。
夏家有一丝力量,却只能依靠苏家和温家喘息了。
温雅墨的计划,正在渐渐执行。而只等着夏家的最后一步,苏婉清的报复,也即将终结。害了她的那两个人,一个都不会得到善果。
她站在风中,望着韩家的方向,想着自己曾在这里做了十年的妻子。十年后,她亲手割断了夫妻情谊,把自己的丈夫推向刀锋。但如果不是韩靖然多行不义,她又哪来的把柄呢?
苏曼儿站在后面,看着自己的这个姐姐,觉得:她心机深沉,真可怕。母亲常说,苏婉清心思太重,苏曼儿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不会怕苏婉清的心思。可是现在她才想到,如果自己有一天得罪了苏婉清,就苏婉清这种不动声色、却让你再也不得翻身的报复手段,她苏曼儿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
她低下眼,她连这点都做不到,母亲如何认为她能进宫去呢?而听说,宫里的温姑娘,手段不比自己的大姐姐差。
好在,现在,太子倒台了,沈氏没办法送她入宫了。这算是……苏曼儿得到的唯一好处吧,她终于可以平静嫁人了。
突然,苏曼儿心中又有一个念头,迟疑不定:苏婉清这么做,是不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能让她不用进宫,就可以嫁人呢?毕竟,太子势力打倒,在下一个势力起来之前,苏曼儿的年纪,却等不及了。
锦瑟跟在苏婉清身后,开始地笑起来,比起苏曼儿的犹豫,锦瑟很清楚苏婉清的手段。她愉悦道,“太好了,小姐!”太子一倒,韩靖然一倒,他们都乱的很,没有人再在意她的身世了。锦瑟终于安全了!
苏婉清唇角翘翘,没说话。看,她做的,不是很好吗?
当夜,下了暴雨。苏婉清从梦中醒来,听到外面的拍门声,她疑惑问,“谁?”
“我。”男人低声。
苏婉清披衣下床,点上油灯去开门,看到黑衣青年一身湿漉漉地进来,水滴了一路。他没有戴面皮,秀气得不得了的容貌,在灯火照耀下,美艳无比,但透着一丝郁气。
苏婉清把门窗关好,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燕归鸣低声,“我刚才在温雅墨安排下,进宫了一趟。”
“哦。”苏婉清不知道说什么,那么,他想必已经见过圣上了吧?多年你死我活的父子,在这样的场景下面见,想来不是什么愉快的过程。
燕归鸣伸手,将她拉入怀抱,头埋在她胸前,闷声,“婉清,他不行了。”
苏婉清没有说话,慢慢的,伸手抱住他。黑暗中,一站一坐,两人便这么紧紧抱着。苏婉清垂着眼,看自己怀中的这个青年,说爱自己矢志不渝的青年——她还是没有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但她心在那一瞬间僵了一下,想来,她对他,应该是有感觉的吧?
苏婉清想,或许常大夫他们说得对,燕归鸣在我身边,我的感觉,确实会慢慢恢复。
就在心思恍惚地想着各种事情时,外面传来层层叠叠的钟声,长久不绝。燕归鸣身子一颤,呼吸顿住。苏婉清推开他,走到门前,推开门,迎着风雨,望向远方。黑夜中,那钟声不绝于耳,沉寂的苏家府宅,熄灭的灯火渐次都亮了起来。苏婉清侧耳倾听,好一阵子,她道,“是丧钟……圣上薨了。”
燕归鸣手盖着脸,不说话。他早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的。
黑夜大雨中,苏婉清就站在门口,看着风雨飘摇的世界。默默想着,圣上大薨,后事一定繁琐。在这一刻,太子已经彻底完了。不知道下一代新皇,什么时候登基……这一切,象征新纪元的开始,苏家上下,又要开始忙了。
苏婉清觉得心中平静得不得了,她已经许久,没觉得这样安静了。好像整个天地,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了。
从第二天开始,府上有讣告在身的夫人,都要进宫去。国丧期间,全程戒备,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样的错误。不过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苏婉清低声,“血玉还在你身上吗?”
“是。”
苏婉清笑一笑,“那么,你准备准备吧,跟该告别的人说好——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离开盛京了。”
燕归鸣从后面,轻轻抱住夜色中白衣女子,他道,“我不会负你,婉清。”
苏婉清低头看着他放置在自己腰间的手,笑得漫不经心。她说,“我知道。”
第二日天亮后,由锦瑟和苗燕口中,苏婉清才知道,登基的新皇,是五皇子,是圣上临去前的口谕,当时温姑娘就在一旁拟定圣旨。新皇决定明年登位,而今,京中戒备森严,兵马齐动,就为防止在这个关头出现什么变动。
听到圣上临去前,是温雅墨拟定圣旨……苏婉清心口一跳,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