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夜里,装饰有彩色玻璃的格子窗在房内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光彩耀人,可是房主人明显的不高兴,这一点从地上破碎的水晶或玻璃制品就可以看出来。
“如果欲令谁死亡,先把他搞疯狂再说。”蛊惑人心的声音响彻耳鼓,房主人愕然的脸让场面显得有些小丑剧的感觉,阿方索伯爵,或者说是古斯塔夫先生,他从获得这个身份以来总是不自在,可是当这个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却让他惊诧不已。
“在这个被跳蚤污染的城市里,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实在是一种很难办的事情,不过我向来是一个可以将就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或许您能够从艾里乌的内陆找到比我更加诚实的人,可是既诚实又能将您的夙愿达成,这样的人舍我其谁。”白发苍苍的脑袋,以及推门进来默不发声的黑人证明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份。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秘密存在的,纵然一时可以存留这种东西的表象,甚至欺瞒世人一个世纪,十个世纪,可是既然是秘密,就必须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
我们的古斯塔夫先生显然属于知情者。
“杀害元老院上千元老的真正凶手!”古斯塔夫的灵魂在说话。
他现在是阿方索伯爵。
“九百二十三人,还有五百人的卫队。”黑人伊莱接过了试探。
“尊敬的马克西马?斯潘塞首席先生,不可否认,做的漂亮。”古斯塔夫说。
斯潘塞的脸在灯光下开始清晰起来,可以看见,这个老人的健康状态实在堪忧,然而脸色暗淡的他此时却有着亢奋无比的精神。
“对于背叛者,我只能这样做,换了任何人,都一样。”老斯潘塞说,“而且我们没必要兜圈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不是阿方索就是了。”
“呵,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古斯塔夫摸了摸脸皮,狠狠的掐了一下,疼。
“现在首都的民众们都以为是阿方索干的,如果你是阿方索,现在恐怕已经失去理智了。”斯潘塞说,“现在若无其事的,一定不是他。”
“阿方索伯爵是我所见过的最睿智的伯爵,他的才能不亚于王国内的任何人。”古斯塔夫将不速之客让进了房内,他吹灭了蜡烛,然后推开了另外一扇门,“请原谅我的任性在观瞻上给您带来的麻烦,虽然我不介意,不过我想,我的客人恐怕不会对我善罢甘休,我们去小客厅谈。”
“很好。”斯潘塞点了点头,他对伊莱说:“你在这里等我,或许今天我们所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古斯塔夫和斯潘塞走进了走廊,而伊莱留在了原地。
“请原谅我的冒失,至少在我所认识的人里,您的胆量无以伦比。”古斯塔夫说,“我在三天前还不是这样,现在也适应了这具身体,作为我非常敬重的一个军人,我倍感荣幸。”
“同时也要对可怜的阿方索伯爵表示悲哀是吧?”斯潘塞说。
“如果您这样说,我也要这样回答,是的。”古斯塔夫顿了一下,然后用燧石点亮了壁灯,“我曾经很嫉妒加文?西里尔子爵,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不可思议是存在的,而且十分广泛,这潭水也不是我所能在里面自由自在跟鱼一样游泳的。”
“这可是一个不妙的想法,加文?西里尔子爵可是一个愣头青,我认为他的发迹可谓运气到家。”斯潘塞说。
这个老头暗地里啐了一口:“在他能够影响一切的时候逃跑的人蠢笨如驴。”
“即便是他的运气,也是可以让人嫉妒的眼睛发红的。”古斯塔夫说,“这一点您不否认吧?”
“嗯,或许是这样。”斯潘塞点了点头,“我的孙子在一个月前因为黑死病死去了,从那个时候我就在埋怨他,埋怨所有可以埋怨的人,可是他总是活不过来,既然如此,那么干脆推倒重来更好。”
斯潘塞说这句话的时候感**彩几乎是可以忽略的,他冷酷的语调让古斯塔夫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寒战。
“您的孙子,不是被加文……”
“他么?至少当了演戏的道具,或许是一个比较好的提线木偶,很贵,也很实用。”
“他现在在西部,阿克曼整天的监视他,据说连他跟那个**的王后**,阿克曼都在一旁偷窥着。”古斯塔夫的心性随着与这具身体的进一步融合也发生了不少的变化,至少从前,他可是不会拿这些事情打趣的。
“哈,这可是件新鲜事。”斯潘塞配合的笑了几声,“我很想知道加文知道无时无刻都有人看着他的反应,想必很有趣。”
“喝一杯么?”古斯塔夫和斯潘塞走进了一间规模不小的客厅,前者从靠近门的玻璃柜内拿出了酒和杯子。
酒是产自南方的波多酒,很多人喜欢喝这种饮料。
杯子是金属制造的钵杯,这种杯子的特点是可以在任何场合使用而不必被人指责失礼。
“谢谢,可是我已经老了,希望能够再年轻二十岁才好。”斯潘塞故作感慨。
“年轻二十岁?相信我,这并不奢侈。”古斯塔夫已经走到了沙发旁边,坐在了上面,“请坐,至少现在我有说这句话的权利,不是对您,是对我。”
“这也一样的有趣,毕竟您现在是尊敬的阿方索伯爵阁下,或者今后要称呼为殿下,甚至陛下的人呐!”斯潘塞毫不客气,在古斯塔夫的对面坐了下来,“我老了,休息一番恐怕不会有人说什么。”
“是的,没人会说您,再正常不过啦!”古斯塔夫笑着说。
“最近在忙些什么?”
“在上午,出席了几个贵妇人的葬礼,都是得了黑死病死掉的,其中一个我认识,相当的漂亮而气质非凡,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会惋惜的一年吃不下饭。”古斯塔夫说。
“可您不是已经适应了不是。”斯潘塞说,“或者,您不知道华美的表象下到底是什么样的龌龊不堪呢?”
“谁说不是呢?”古斯塔夫说,“不幸降临于这个大时代,当一个女人可以不顾廉耻在沙龙,贵族聚会里**裸的表现出**的欲望,那么不可否认,这个不幸是合理的,是一种降临于世的最公正的惩罚。”
古斯塔夫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回归原来的身份,而他竟然逐渐的适应了这具身体的想法。谁在同化谁?古斯塔夫在心里表示了怀疑。
“只要惩罚不落在您的头上是么?”斯潘塞玩味的笑着。
“我已经获得了惩罚。”古斯塔夫说。
“可怜的人哪!”斯潘塞低声自言自语。
“什么?”古斯塔夫没有听清。
“呃,阿方索伯爵。”斯潘塞说,“想必您也不希望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我在现在就这样叫您,或许有些考虑不周,不过至少在我看来,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那样,阿方索伯爵,您什么都不要扮演,只需要扮演您自己就可以了。”
“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您的目的呢。”古斯塔夫说,他尽力的使自己冷静,他知道现在才是谈判开始的信号。
“至于您到底是谁我不会跟别人说,也没人会信我,这一点请放心。”斯潘塞说。
古斯塔夫一笑,在杯子里兑满了酒,对斯潘塞遥举了一下。
“提前祝愿我们成功,先生。”古斯塔夫说。
“事实会证明您的信任是您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斯潘塞笑着说,“我手里没有酒,不过我仍然要这么说。”
古斯塔夫让自己的坐姿保持端正,他现在的大脑和身体的机能都在飞速的运转着。
“那好,您可以说您要给我的建议了。”古斯塔夫对斯潘塞说。
“首先,获得首都权利的一个便捷方法就是组建一个新的元老院,因为首都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国王,法师塔根据那个奥尔登的协议必须无条件的辅佐于他,这些灵魂和肉体的囚徒虽然不乐意,可是必须照办。”斯潘塞说,“奥尔登国王会知道他的抽屉里到底躺着多么可怕的东西,希望他现在还没有察觉,他会知道,亚历克西斯,他的侄子的死去,绝对是个意外。”
“意外?”古斯塔夫表示了自己的兴趣所在,而斯潘塞没有理由拒绝回答。
“没错,是一个东西,突然间不灵了,或者,您可以将目光投向您现在的监护人,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是否重要,直接会导致一个结果的真相和过程。”
古斯塔夫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意识到他面前的这个老人指的是谁。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监视着我们呢。”古斯塔夫指了指头上。
“没事,我想,他正巴之不得,一个无聊的人必须有东西打发时间。”
在斯潘塞对古斯塔夫出谋划策的时候,应该来说,古斯塔夫的猜想在一般时候是非常准确的,而这一次,他失算了。因为阿克曼刚刚从一副可爱的场景中摆脱出来,现在进入了另外一个场景之中。
“霍顿,也该从那个管家的身体之中解放出来了吧!”阿克曼在说这个名词的时候,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既然你这么想我,我没有理由不会去见你。”走在被灰尘笼罩,显得阴森无比的外城街道上的老约翰,此时的嘴角浮出了一丝浅笑。
一只在瘟疫中尚且幸存的牧羊犬悄悄的经过,想要找些食物来填饱肚子,可是它惊奇的看到路中的一个人,全身几乎变成了焦炭,它跑了过去,试图用亲密的举动来乞讨食物,可是当它碰到那个人的身体的时候,那个人全身爆发似塌成了灰尘,将那只可怜的小狗活活的埋在其中,牧羊犬一声未吭。
“扮演了一个多月的管家,现在扮演一下法师吧!”不知道是谁,在黑暗中小声嘟囔了一句。
路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