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塔的争吵已经告一段落,而加文所要做的还没开始。
大概是这样漫步的速度太慢,所以加文和库克都骑上了马。马为城市内的驿站所有,驿站的官员为两个看起来来头不小贵族准备了他们所有的最好的马,相信没人为他们的另眼相看买单,可是他们仍然这样做了。当然,如果加文他们比别的贵族有些信誉,不至于送回来一堆在滚油里炮制的香脆酥麻的马骨头,驿站就不用自己掏钱补这个窟窿了——相信加文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相对于油炸,他更喜欢烧烤。
库克骑马很稳,相对而言,加文在马上却是晃来晃去,那匹看起来体力挺好的驿马看起来也是摇摇晃晃,如果它会说话的话它一定会抗议自己的乘客不遵守交通工具法例,可是毕竟它不会说话。而且,如果加文知道它这种想法的话,他一定会茅塞顿开,甚至异想天开的去大法院跟弗朗西斯伯爵领那头不老实的白星黑马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
“库克,我很费解一个问题,这里的军团与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可能是经过闹市区人们的见怪不怪——首都的贵族多如牛毛,如果在闹市区人们一直都如同平常的街道和乡下一样保持某种传统,他们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加文有些意兴阑珊,于是他把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本来以为你知道呢。”库克说道,“我所想的,却是或许您现在的仪态与您步行的样子真的有些不一样,这很重要,主人。”
“我不喜欢这匹马。”加文摇了摇头,“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库克用手挑了挑自己的帽檐,然后笑了。
“我真的以为您知道。”加文等来的是库克的这句话,他觉得自己的这个仆人在嘲笑他。
“库克,我在东部领兵二十万,那也叫军团。”加文决定进一步说明。
“严格说来那是兵团,或者叫做集团,而不是军团。阁下,兵和军这两种概念,之间的差距还是非常大的。”库克微笑着回答了加文。
“有多大?”加文问道。
“很大。”库克说。
“我很想知道这个第九军团更多的信息。”加文说道。
“那您应该找别人,比如那个罗鲁滨逊少校,他对回答您这个问题比较在行。”库克说道。
“你在拒绝。”加文停下了马。
“罗鲁滨逊不可信。”库克说,他也将马停在了当地。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您也不可信。”加文说。
“您这是准备逼着我走么?或者说,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库克微笑道。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没有回报的效忠。”加文说道。
“您难道不知道我现在的实力完全依赖于您么?”库克说。
“那只是一个方面而已,我并不笨,所有人都不笨,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看不出你另有企图的话,我几乎要认为你是一个救世军类的人物哩!”加文说道,“魔法的本质还是在于使用,我相信,一点点力量的需求不会是您接近我的主要原因。”
“您还真的不分场合,我相信,二十分钟之后,我们之间的争吵就会被元老院知道,三十分钟之后,王宫也会知道这件事情,而现在,法师塔已经非常清楚了。”库克说道。
“别说一些不相干的。”
“那好,我不说,虽然这里人多眼杂。”库克说道,“这里是首都,什么人都有。”
“您是其中之一?”
“任何人在这里也是其中之一,包括您。”库克说道,“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我是为了我自己效忠于您,而那个罗鲁滨逊则不同。”
“我不会管这些的,如同您所说的。”加文说着,让马重新走了起来。
库克跟了上来,然后说:“我知道您说的意思,您应该会在我公开对您表示关系解除之前对我信任,您会这样做的,是吧?或许这样会让您更放心一些。”
“我很放心,虽然我很担心。”加文说道。
“一个可以称为大家的人是不会顾虑小节的,这个时候,我才会意识到您的年龄和阅历,虽然大部分时候人们都会忽略掉他。”库克说道。
“我明年是十七,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率领过二十万以上的乌合之众,率领过一百多个高贵的骑士,率领过上千的扈从,还即将率领四五千人的精锐军队,库克,你下结论之前,是否回头看一下。”加文说道。
“骄傲是一个人最起码的资本,可是过度骄傲未必是好事。”库克说道。
“说的有理,至少现在还不是骄傲的时候。”加文说完,在马上对库克行了一个骑士礼,库克还了一个脱帽欠身礼。
“也许您是对的,先生。”加文说完,马鞭已经让他座下的马快速的奔跑起来,“去军营之后,我还要去将我的洛梦娜接回去,当然,我需要确认基德真正的离开首都。”
“有能够让我帮忙的么?”
“有。”加文说。
“什么?”库克问道。
“帮我参谋从明天起对这个军团应该怎么做。”
马蹄在地面上扬起浓重的灰尘,当这些灰尘扬在平民身上的时候,他们不敢骂出来,而扬在这里很少见的贵族身上的时候,他们会首先看见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马刺,然后发挥普通贵族对骑士贵族的蔑视招数——重重的一“哼”。
在加文和库克放纵自己的马的时候,另外一个角落却是另一种情景。
这个角落是首都内阿尔伯特家的官邸。
情景中只有两个人,如果凑近点看,阿尔伯特那张很清减也很熟悉的脸赫然在目。
另外一个人,正是他的小儿子,马克?阿尔伯特。
“我希望你能够给出解释,如果真正等到灾难临头的时候,我们家族所能给你的庇护将不再具有效用。”阿尔伯特冷冷的对自己的儿子说道,他现在站在窗前,然而仿佛害怕别人看见似的,窗帘是拉上的,只留下了一点点缝隙。
阿尔伯特伯爵就是这样通过这个缝隙观察着外面大道的情形的。
“一个愚蠢的国王和一个伟大的计划,这有什么错?”马克对于自己的这个父亲向来缺乏恭敬,他更多的是将阿尔伯特伯爵看作有时候能够统率自己的上司而已。
对于一个从小在法师塔长大的人,要求他有多少亲情那是奢望。
“国王愚不愚蠢那不是我们说的算的,你的哥哥在你逃走之后就被抓走了,也许他的母亲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虽然我也很伤心,可是我仍然站在这里,我希望您能够给我解释,这样,无论是对近卫军还是对其他的军队,我都有一套可以自圆其说的说辞。”阿尔伯特伯爵尽量的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声静气,可是仍然能够从中感觉到一些不自然的颤抖。
“我不知道,我一个人安排的非常妥当,虽然这次没有成功,可是逃跑还是不成问题的,我认为阿尔瓦的被捕是他的咎由自取,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的王宫。”马克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与他站着的父亲倒是有些相应其趣。
“住口!”阿尔伯特伯爵对马克怒喝道。
“啊啊,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您的态度过于粗暴,对于一个伯爵来说,您这种神态……啧啧,是很不合身份的。”马克毫无顾忌的嘲笑阿尔伯特伯爵。
“那好,你是法师塔的艾伦大师的高足,我当然管不到你,可是你的哥哥现在不知道在哪儿,这总与你有关吧?”阿尔伯特伯爵奋力的使自己静下心来。
“他的被捕与我无关,我不想再次重复。”马克不客气的说。
“你!”阿尔伯特真的发火了,“你明知道我们家族已经跟元老院搭上了线,还去做这愚蠢的事情,真是白痴一个!”
“是你们家族,不是我的家族,亲爱的父亲,不要搞错了!”马克冷笑道。
“您必须给我拿出一个办法出来,是你惹出的事,我不想在这么忙的时候整天的为你这个小子操心,无论是帮助阿尔瓦越狱还是劫狱,总之这是你的事情。正好,你说你不是我们家族的人,文件我会在今天下午还给你,这是你欠我们家的情,你必须要还,而且与我们毫无关系。以后你的年金基金我会打入你的新帐户,可以说,从现在开始,马克先生,您自由了!”阿尔伯特掏出了手帕,在手上擦了一擦,然后随手一扔,扔在马克的身上。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马克笑着说道,“也是一个最有效的方法,阿尔伯特先生,我佩服你!”
“你真的不是我的儿子,你带给我们家族的只有灾难。”
“灾难永远不会自动跑到谁的身上。”马克扔下了这句话,然后拿起那片手帕,揣进自己的衣服口袋内,他站了起来,走向大门,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他说:“今天我会尝试劫狱,成功不成功,包括我那个二哥的死活,都与阿尔伯特家族无关,这也许是您想要看到的,也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