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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洞庭千里碧 君山一株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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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波浪拍打着静悄悄的沙滩上去又下来不时溅上一些白色的泡沫!

沙滩上有无数的贝壳在夕阳下闪闪泛出各种颜色成群的沙鸥盘旋在水面上时上时下灰白色的羽翼张开又合上你甚至于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两腑白色的羽毛和黄黑色的长嘴。

这是君山第十二座峰下前望洞庭烟波浩渺水天相连后顾君山秀拔千丈排延数里之遥日出时光烛霄汉日暮彩云漫天岸上沙丘如带风光如画端的是人间仙境。

一个灰衣独臂的老人面对着湖水倚坐在一张竹制的靠椅上。

他那只仅有的右手。托着一根旱烟杆儿不时地抽上一口吐气如云!

这老人约有八十以上的岁数了只是面白无须脸上皱纹虽有却并不太多可是却有种说不出的风尘草莽气色尤其是他那一双细长的眸子直视着夕阳虽长时而不稍瞬象征着这个人有着然的定力。

他那直而短的一双眉毛眉角削如剑尾部斜挑其白如雪一袭灰衣长可及地足下是灰绸面的双梁便鞋纺绸的裤管用两根细绸带子扎着更显出一派气宇不凡。他这么静静地坐着不一语良久才把烟锅里的灰在鞋底上磕了磕回头唤了声:“大妞!”

“来啦!爷爷!”一个面貌黑俏的姑娘笑着跑了过来她一面跳着说“爷爷那个人已经醒了吐了好多水呢!”

老人微微含笑地点了点头说:“他本来是没有什么大病只是被水给灌够了等会儿一碗姜汁给他喝下去到明天叫他走就是了!”

这姑娘嘟着嘴说:“明天怕不行我看他全身还着热呢!咱们救人要救到底啊是不是爷爷?”

老人冷笑一声目光又回到水面道:“大妞你知道今天十几了?”

黑姑娘翻了一下眸子奇怪地道:“大概是十七了干什么呀?”

老人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你会忘了?”

“什么事?”大妞还是不大明白。

老人忽然站了起来他用右手扭着那只空袖管儿目泛奇光地道:“爷爷这只手是怎么断的?你莫非忘了?”

这一句话顿时把大妞儿给吓了一大跳她紧紧抓着老人一只手惊奇地道:“啊……是她!水母……”

她那双大眸子在说到这句话时竟是充满了惊吓之色全身都为之颤抖了。

“是的广!”老人说“四月二十日这个日子我一生永不会忘记!”

大妞儿眨了一下眸子讷讷道:“那不还有两天了?爷爷……咱们走吧?何必要与她打呢?”

老人目光突地一亮他气得身子有些抖厉声叱道:“你说什么?”

少女拉着老人的手害怕地说:“你可别生气爷爷……我怕!”

老人嘿嘿一阵冷笑朗声道:“亏你还是我秦冰的孙女我这十年以来日夕苦练功夫为的是什么?好容易盼到了今天你居然劝爷爷走!哼!你可真丢尽我秦氏门中的脸!”

言罢兀自怒容满面他孙女被这番话骂得低下头几乎要哭了。

老人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道:“孩子这也不怪你……唉!我们进去吧!”

说着他就转身直向沙滩那边行去那姑娘垂着头在他后面跟着不时地用足尖点地去踢地下的沙这一切显示她只不过是一个孩子。

在山峰上有几间用木板钉成的房子虽是不十分漂亮看来却整洁结实。

那个叫秦冰的断臂老人单手推开了屋门大步走进去并且回头问:“他在哪里?”

姑娘赶上来悄悄地用手指了一下说:“就在那一间爷爷!”

她脸上红了一下忸怩地道:“他身上没穿衣服……脱下的还没有干!”

老人怔了一下顿了顿才道:“你快找一套我的衣服去。”

说着他就推开了另一扇门进去只见万斯同平躺在一张竹床上脸色较前已略为红润只是身上却微微地颤抖不已。

看见老人进来他用力地坐起来才现**的上身不禁又尴尬地躺了下去老人走过来把他身上的被子拉了拉皱眉道:“小朋友你不要客气你在水中过久中寒太深暂时还不宜劳动!”

万斯同只觉得全身战抖不已讷讷地道:“谢谢你老人家救命之恩我太失礼了!”

老人随口道:“不必客气!”

他说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眯着眼微微笑道:“其实救你的倒不是我是我那顽皮的孙女救你的等你好了后再谢谢她吧!”

斯同这时只觉得牙关喀喀有声地相磕着他觉得冷得厉害闻言只勉强地点了点头口中却连连道:“谢谢……谢谢你们祖孙二人……”

老人见状眉头微皱地走过去在他额上摸了一下吃惊地道:“想不到中寒如此之深……这……”

万斯同咬牙苦笑道:“老丈不必担心容我歇一日也就好了!”

秦冰摇了摇头道:“不行。”

他说着遂高声唤道:“大妞你快把我房内的药酒拿来……再多拿一床被子来。”

室外答应了一声须臾那个俏秀的黑妞儿就进来了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花衣裳手中抱了一床被子一只手提着一个红漆的小葫芦。

她先朝床上的斯同瞟了一眼羞涩地点了一下头把东西搁下转身就要走。

老人却唤她道:“先别走。”

他指着她对斯同道:“这是我孙女秦小孚就是她把你救回来的。”

万斯同撑臂想起来想到了自己没穿衣服只得又躺了下去口中连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秦小孚嫣然一笑露出细白的一口牙齿结结巴巴地道:“你不要客气这算不了什么!”

说着她羞涩地笑了笑又问秦冰道:“爷爷这位相公该吃点东西了吧!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秦冰白眉微微一皱道:“饭是要吃的只是他现在寒火未退.却进不得食。”

说着又微微一笑打趣道:“丫头你既救人自然要多分点心今夜我看你是不是别睡了?”

秦小孚把身子背过那条黑亮的辫就像一条蛇似地动着她小声说:“我知道。”

说着回眸瞟了万斯同一眼就低着头走了。

万斯同不禁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正要开口说话老人却对他摆了摆手含笑道:“你不要多说话你的情形我全知道不用说你的船是遇见了早上那阵子暴风雨了是不是?”

斯同点了点头老人叹息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稍顿遂又问道:“你还是一个练武的人吧?”

斯同正要开口老人却抢着道:“只要点头不要开口说话你现在中气不足我知道。”

斯同只好微微地点了点头老人面上微现出些喜色他哼了一声说道:“没有错你身上带着一把剑你不是本地人吧?”

斯同摇了摇头老人这时把葫芦中酒徐徐注人一小瓷杯中一面走到他身前伸出他那只断了大半截的左臂把斯同身子向上一托说:“来小兄弟先喝了这一杯暖和暖和!”

万斯同只觉得他那只断臂竟是力大无比自己身子为他轻轻一托即不由自主地坐了起来他不禁心中动了一动方一开口却为老人就手把杯中酒咕噜的一声灌了下去。

也不知这是一种什么酒人口微甜并不带丝毫酒味甫一入腹即刻散出一股强烈的酒热万斯同只觉得身上一连打了几个寒战牙关愈地战抖起来他颤抖地说道:“老伯……我……我冷得很厉害!”

老人眯着眼笑道:“这是必定的现象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说着又把另一床被子为他盖在身上一边推门出去一边道:“我马上就来。”

万斯同见被子上有一套干净衣服想是他祖孙二人拿来给自己换的。

当时也顾不了许多就跳下床去拿谁知当他才一跨下床才现敢情自己竟是一丝不挂不禁羞了个俊脸通红由不住心内通通一阵急跳。

他匆匆把衣服换上觉得衣服大小倒挺合自己的身这一刹那已冷得他双眉连耸奇怪的是才吞入腹中的酒仅攻入腹时奇热无比这一会儿却反倒不怎么觉得了。

他蹒跚着又重新上床盖好了被子想到了方才赤身露体的样子还禁不住脸红。

他心中想这里只有他们祖孙二人看方才那老人既是断了一臂自然不会是他为自己脱衣解裤了那么是谁呢?

“一定是那个黑姑娘了……”想到此他真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禁不住沁出冷汗。

暗忖自己这一生也真是多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于是就联想到在溺水亡命时花心怡下水救自己的情形。

她是从那艘花船上纵身下水的原来那艘跟踪了自己一路的小花船竟是她啊!

这么看起那个在波心寺每夜看护自己的痴心女子也必定是她无疑了!

万斯同这么想着更不禁愁肠寸断花心怡这么降格来求对于他来说那倒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她这是何苦呢?

这可真是一个谜在昔日的印象里心怡较心蕊冷得多。她对自己是谈不到什么特殊感情的想不到原来她内心是这么热情竟是这么痴心的一个姑娘……所奇怪的是她怎么会离开了黄山怎么会找到了这里花心蕊到底如何?那紫蝶仙花蕾又如何?

这么多的疑问真把他头都弄昏了。

可是他又想到了花心怡下水救自己自己既是落得了如此下场可是她呢?

她会不会丧生了?这么想着禁不住眼角渗出了热泪内心充满了怜惜与同情。

昔日自己一直是错认了她而这种无法表达的歉疚伤心爱慕等诸般情绪却只能自己消忧而可怜的花心怡也许她的尸体正陈在湖边的野草沙堆里……

斯同一个人想到了这些伤心的问题更是悲从中来不禁出长长的叹息之声。

忽然门被推开了。

秦氏祖孙一并走进来斯同忙坐了起来却为老人赶上又按得躺了下去。

老人在他脸上看了看微笑道:“怎么样现在好多了吧?”

一言提醒了万斯同使他突然觉出身上已不如先前那么剧寒了只是口干难熬!

他苦笑了笑说道:“老伯姑娘大恩万斯同没齿不忘唉……我真是两世为人了!”

秦冰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来着?万什么?”

斯同正要报名却见秦小孚小声在一边插口道:“万斯同……”说着又瞟了斯同一眼.问:“对不对?”

万斯同连连点头道:“咦!你怎么知道?”

秦小孚笑推了她爷爷一下:“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又不聋。”

秦冰呵呵大笑道:“好丫头你这是骂你爷爷耳朵聋是吧?”

那黑姑娘背过了身于笑望着他祖孙二人这种天伦之乐万斯同不禁暂时忘了悲痛。

他脸上也带出了一丝笑容老人望着他道:“你不要笑话老朽就这么一个孙女儿是我宠坏了她了不过她倒是为老朽打了不少暮年的寂寞!”

斯同说:“令祖孙天伦之乐令人羡慕!”

秦冰脸上飘过了一层微笑.却又为一个新的凄惨笑容所取代了。

他摇了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用不着羡慕……来!小兄弟你把身子翻过来。”

斯同闻言忙在床上把身子翻了一个转儿秦冰目光望着那黑俏的姑娘道:“姑娘你用我秦氏门中的大推手给他有力推拿一番!”

斯同俊脸通红地回过脸来道:“姑娘……我看不必了吧……谢谢……”

秦小孚挽着袖子闻言咧嘴笑了一下又把嘴绷住现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

她一步走到了万斯同身前寒着那张小脸道:“万先生你可要忍着一点儿我的手重!”

斯同连连点头道:“姑娘偏劳了请下手吧没有关系!”

秦冰见状也笑了他对小孚道:“下手重你不会放轻点儿吗?”

秦小孚这时双手已经搭在了斯同双肩上闻言瞟着爷爷咧嘴一笑说道:“人家已经说受得住嘛你老人家又要多口!”

老人大笑了两声遂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边道:“好!好!算我多口!”

说着忽听万斯同“哎哟”了一声秦小孚吓得忙收回了手道:“怎么啦?”

万斯同一时不注意因秦小孚所抓之处正是肩头两处大筋奇酸无比一时不禁脱口呼出此刻见状不由涨红了脸讷讷道:“没有……很酸!”

秦小李忍不住咧着嘴笑了一面又道:“谁叫你说没关系嘛!”

秦冰在一边也笑了低声叱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没有礼貌?人家这是在病中要不然就凭你那两手还差得远呢!”

秦小孚目光视向斯同似感惊异地问:“原来万先生也会武啊!”

斯同汗颜地苦笑道:“幸免不死虽会几手花拳绣腿却不敢妄自托大老伯你实在是过于抬举我了!”

老人冷冷一笑对小孚道:“姑娘你可听见了大凡是武功精湛之人最忌讳的是锋芒外露应是藏锐含锋才不致遭遇大敌这就是我平日一再劝导你的原因!”

万斯同窘道:“老伯你会错意了…弟子实在……”

老人呵呵一笑道:“小伙子你不要再掩饰了你的一切瞒不过老夫这双眼!”

说着又笑了一声道:“中国武术一门讲求内外之分这其中真是五花八门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斯同不禁静心地听下去他开始觉出这断了一条臂的老人竟是大有来头。

“由南往北算起……。”老人如数家珍地道:“有青城、峨嵋、嵩阳、淮阳、少林、天南、武当……真的太多了!”

他的兴趣来了接下去道:“这么多门派虽各有标新立异之处可是据老夫看来其实也都是殊途同归那就是一句话

老人咽了一口气道:“一句话无不以练气为主!”

他微笑了笑一双瞳子炯炯有神地看着万斯同道:“无论是内功也好外功也好轻功也好如不先养好这口气都是徒劳而已!”

斯同感叹道:“老伯所言极是由此证明老伯也一定是……”

秦冰却插口说道:“小兄弟你虽是多喝了几口水却是掩不住你的内在精华!”

万斯同心中大为钦佩一时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老人嘿嘿一笑道:“我初见你时已现你一双太阳穴较常人突出再细看你眼神黑白分明小兄弟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还是内功的高手呢!”

万斯同被老人这么直言点破不禁一时哑口无言当下讷讷地道:“这么说老伯你是……”

他坐了起来惊异地道:“你老人家定是江湖上的奇侠隐士老伯你的大名是……”

老人笑了笑道:“不敢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叹息了一声却岔开道:“你快躺下来她还没有为你推拿好呢!”

斯同知道江湖异人最是莫测虚实故弄虚玄几乎已是成了定性。

当时心中虽是失望也只好暂时忍下了。秦小孚在一边袖手道:“万先生你倒是睡好呀!”

斯同忙答应着遂又翻身睡下来小孚就交替着双手在他背后推拿起来。

这时老人却重新拿起了烟杆儿用火石打着了纸媒就口抽了起来他目光却注意着孙儿的一双手忽然开口道:“血下行封肩井穴!”

秦小孚双手应声按在斯同一双肩井穴上万斯同顿时身子一震就觉得两团如火的热力贯穴而入一时不禁张开口要往外吐气!

忽见秦小孚弯下身子道:“闭口!”

斯同忙又把嘴合上只觉得全身这一刹那有如宠蒸火烤一般方才寒意早就消失到不知何处去了。

老人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姑娘功夫是大有进步了小兄弟这股子热你是非忍不可。”

万斯同点了点头他此刻才知道原来这祖孙二人果然是江湖侠隐之流。

别的不说只看这秦小孚年岁不过十七八岁竟然有此纯熟内功方才她注入自己身内那两团热力分明是她素日所熔炼的乾元真力据己所知这种功力有人穷一生之力也不见得有所成就而对方年纪轻轻一个女孩竟有此成就这如非是自己亲身体会焉能令人置信?

他尽管是这么想却不敢开口说话这时老人却又抽出烟嘴道:“差不多了换灵台!”

小孚依言在斯同“灵台穴”上按了一掌仍然和先前一般随着她掌心接处又有一团奇热之力直贯了进去其热如焚。

万斯同实在受不了因那团热气在灵台穴上下转动竟像一团火似的。

他忍不住自丹田内提起一股真力直向那团热气包裹了去。

两股真力甫一交结遂化为万千暖虹直向五经六脉散开了去。

秦小孚忽然抽回双手张大了眸子道:“咦?”

老人吐了一口烟眯眼笑道:“不要管他我没有骗你吧姑娘?”

说着遂又对斯同道:“这样很好不一会儿你就能觉到全身各处穴门皆开热力过处冷气自退你的身子也就全部复元了!”

斯同感激地点着头汗水已由他两额一个劲地淌下来全身雾气蒸腾!

老人口中此刻连口报着一些穴道名字只是这些穴道皆在他背后每报一名秦小孚皆以内力贯入如此十数穴之后小孚本人鬓角也见了汗珠。

万斯同口虽不言内心实在把这祖孙二人感激入骨现在他更证实了老人是一宇内罕见的奇人他那一双瞳子竟能由万斯同的双目中明鉴地看出万斯同血行的部位这种精湛的鉴定力真足以惊人!

只是他在心里反复地细想着竟是怎么也想不出江湖上有这么一个怪老人来老人既不愿把来历见告于人自然问也无用。

秦小孚双手运行着掌掌部位确定这时老人忽地脱口说了声:“鸠尾”。

万斯同闻言大惊因他知道自己“精蓄穴”曾为花蕾霹雳指所封而“鸠尾穴”正和“精蓄穴”前后相接.老人祖孙不悉自己隐疾贸然以真力贯入那岂不糟糕?

只是小孚出手奇快当时再想言制止已是不及。

那团热力由小孚掌心方一贯入万斯同只觉小腹一阵奇酸酸上眉心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一时冷汗涔涔而下。

秦小孚不由吓坏了她收回手脸上变色道:“怎么了?”

万斯同这时冷汗如雨而下.浑身抖成一片竟是张口无声状极痛苦。

这突然的变化令一旁的老人也是大吃一惊他慌忙抽出了烟杆儿叫道:“慢来!”

小孚吓得声音都抖了她问:“爷爷怎么了呀?不要紧吧?”

老人走下位来只见他白眉微皱他右手伸出一指轻轻点在斯同“鸠尾穴”上道:“痛?”

万斯同经过那阵奇酸之后此时已较恢复他咬着牙道了声:“酸!”

老人疾忙收回了手指奇怪地问道:“酸?”

斯同俊脸渐红他叹息了一声道:“老伯……我前腹酸涨我是……”

老人目光中现出了一片迷惘之色他忽然对秦小孚说道:“丫头你先出去一会儿!”

小孚傻傻地点了点头又对斯同道:“万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斯同汗颜道:“这不关姑娘的事我是……”

说着闭上眸子又长长叹息了一声老人遂挥了挥手小孚就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老人道:“小兄弟你解开前腹让我看看可好?”

万斯同点了点头遂依言而行他脸上通红这是他的隐疾也是他最感到心痛的一件事他真怕会为这陌生的老人看出来!

老人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当他现他小腹上那粒铜钱大小的红色斑点时这老人面上的颜色显然是大为变动了。

“这是……”老人一边轻轻地抚摸着那红色斑点一面抬起头来。

他喃喃地自语道:“啊……霹雳指孩子!”

说着他的目光迟滞地在斯同脸上转着歉疚地说:“想不到你有隐疾你为什么方才不说呢?”

万斯同哧哧道:“我……”说着就低下了头。

老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说道:“这是精蓄穴孩子有人用霹雳指力把你精蓄穴点死了!”

他说这一句话时老人面上充满了愤怒和疑惑他恨声道:“这种手段只是用以对付一般万恶的贼人的怎会用在了你的身上?”

忽然他面色一变倏地挺指弯腰厉声道:“万斯同!这是什么道理你要对我实说否则……”

他说话之时双瞳中竟逼出极凌厉的颜色那只右手之上青筋暴起。

万斯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暗忖道完了想不到这老人竟误会我了。

当下不禁悲从中来长长叹息了一声道:“老伯千万不要误会这事情说来令人痛心!”

说着一连又叹息了两声面色不胜威怆。

老人愤愤地坐了下来冷言道:“你说出来。”

斯同本不打算把这种痛心的事再告诉任何人的。

可是对方是救命的恩人偏偏又遭其误解自然不该瞒住他同时对自己名誉也大有关系!

想着就点了点头苦笑一声道:“老伯这件事说来话长只怕你老没有耐心听!”

老人怒气已渐自脸上退敛他淡淡地说道:“请恕老夫刚才疾言厉色不过这种事实在太离奇了我愿意听你说下去。”

万斯同这时重新睡好他叹了一口气遂把这件痛心的往事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他足足地说了有半个时辰才交待清楚一旁的老人在听他诉说的当儿不一言只是由他面上的神情来看他内心是颇有感触的。

万斯同在诉说完毕之后望了一下呆的老人苦笑了笑道:“老伯这些都是实情当你明白这一切之后不难想到我如今的处境所以说我这条命活着实在是多余的。”

老人冷冷一笑道:“不然!”

他站起了身子目光看着微黑的窗外喃喃道:“天下会有这种事?”

他猛然回过身来叹息道:“这么说实在也很难怪你不想活不过你大可不必!”

“大可不必?”万斯同坐了起来他似乎很愤怒地道“为什么?一个失去了健康的人生活还会有什么意义?老伯!我不如此又该如何呢?”

老人慢吞吞地说道:“花氏姐妹一片疾情委实可怜不过你老弟也太绝望了!”

他笑了笑道:“以你这种病情并不就是绝症你只是没有遇见真正的精湛高手罢了!”

万斯同不禁心中一震他张大了眸子道:“什么?老伯你是说这种情形还会有救?”

老人这时却又悠闲地打着了纸媒抽了一口烟吐了一个烟圈他眯上了那双原本就很细小的眼睛内心似在考虑着一件事情。

万斯同急问道:“老伯你怎么不说话呢?”

这时候老人又吸了一口烟他自言自语道:“还有两天还有两天……”又摇了摇头道:“怕是来不及了!”

斯同怔了一下他问道:“两天?什么两天?”

老人目光在他脸上缓缓一扫泛过了一片冷冷的笑容徐徐说道:“我这个人一生做事绝不会无缘无故我不会轻易受人恩惠但也绝不无故施惠于人孩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身上所受的那种隐伤在我眼中看来并不算是太了不起的我可以解救你。”

斯同不禁大喜说道:“哦……这是真的?”

老人接下去叹道:“只是我眼前有一步大难只怕不易躲过……”

他说着在他那坚定苍老的面容上竟带上了一层惘然之色!

老人突然地说出这句话来不禁使万斯同大感惊诧他呆呆地望着老人道:“你老人家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有仇家要找上门来么?”

秦冰微微地笑了笑目光温和地注视在他的脸上半晌才叹气道:“也可以这么说。”

万斯同吃惊地坐起了身子讷讷地道:“恕我冒昧我可以知道得清楚一些吗?”

“不必!不必!”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很斯文地道:“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愿人家知道。”

万斯同听对方竟如此说很不好意思又躺了下来。

他暗暗地为自己遗憾因为老人的话似乎已经说明了自己身上的这种隐疾他是有把握可以医治的只是因为眼前限于一步劫难使他自顾不暇不能分心!

万斯同这么踏破铁鞋地到处在江湖上流浪其目的无非是企图能觅得一高人将自己这种羞于启口的暗疾治好由于到处失望碰壁遂心生绝望。

此刻在忧疲万般的心情下乍然间得有人能为自己医治隐疾而这人又在自己眼前他内心的喜悦和惊异是不难想象的。

偏偏老人说出了这番话来自己受他祖孙活命之恩尚未报答这时怎好再厚脸另有所求?何况老人本身眼前尚有大难自己更是无理由令对方“舍己为人”因为彼此仅不过是“萍水相逢”。

他是一个很自爱的人尤其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快乐加之于对方的痛苦上。

因此当那希望像彩虹似地在他眼前闪过时也只不过是惊鸿一瞥随之也就消失了。

老人见他此刻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时而蹙眉时而轻舒遂也内心默然!

可是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一向是自私的他绝不愿无故地去帮助一个人甚至于他还认为到目前为止已经给万斯同过多的帮助了。

他的心可以说完全为着后日的劫难而焦躁对于所面临的敌人他实在不敢说有能胜的把握可是他绝不退缩在洞庭湖畔这几年他练了几手厉害的功夫他渴望着会一会敌人。

秦冰在床前望着万斯同道:“你现在是否觉得有些饿?”

万斯同为他一提果然觉得腹内空空当下讪讪地点了点头老人转身出室边行边说道:“我去叫大妞儿给你送东西来吃。”

说着就推门出去了。

万斯同此刻的内心似乎略为较方才开朗了些因为他原本就没有对自己这种病存下多大希望既然老人本身有苦衷也就算了只当没有这回事也就是了!

秦小孚用托盘送来了食物那是一瓷罐稀饭和两样小菜——油炸花生米和皮蛋豆腐。

她神秘地笑着把食物送到了万斯同手上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眨着黑亮的瞳子小声问:“刚才你跟爷爷谈了些什么?”

万斯同怔了一下当然他不愿把自己那一隐事再重诉一遍况且告诉一个小姑娘家也是很不相宜的。

他摇了摇头尴尬地道:“没有!没有!”

小孚嘟了一下嘴甩了一下身后的辫子说:“骗人我才不信呢!”

她往前又凑了一步道:“不行你得告诉我他老人家与你说了些什么?”

万斯同此刻饿极了他大口吃了几口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秦小孚见他贪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一屁股坐了下来半笑道:“你还是先吃吧吃完了再说。”

万斯同也就不再客气风卷残云似地把罐中稀饭全吃下肚中却只是饱了一半。

他很不好意思地望着秦小孚小孚站起来从他身上把食盘拿过来。

她很俏皮地笑着说:“对不起你不能再多吃最多只能吃这些因怕你身子受不了。”

她一面说着取过了一块毛巾递上万斯同无奈只好道谢接过擦了一下嘴。

秦小孚又送上了一杯茶万斯同接过道:“姑娘你不用这么服侍我我已不妨事了。”

秦小孚嘴角向两边动了动目光瞟着他小声道:“刚才你是怎么啦?吓了我一大跳!”

斯同讪讪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时觉得很酸痛而已现在早就好了。”

小李闻言将信又疑只是含着笑在他脸上望来望去半晌才说道:“看你样子好像武功不错爷爷说你武功比我还强呢!”

“哪里!”万斯同说“这是老前辈抬举我其实我功夫比起姑娘来可差多了。”

“又骗人!”秦小孚说。

“我说的是实话!”万斯同叹了一声道“方才姑娘为我推拿穴道之时我已觉出姑娘内功比我强多了。”

秦小孚脸上闪过了一层得意的微笑万斯同忽然想起一事他试探着问:“方才秦老伯曾告诉过我说他老人家眼前有一大劫姑娘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一下这其中的情形?”

“哦……”秦小孚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是我爷爷告诉你的?”她问。

万斯同点了点头道:“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却不肯告诉我全部情形。”

秦小孚又回头看了一眼似乎面有难色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一声眼圈都红了。

万斯同急问道:“敌人很厉害?”

秦小孚凄惨地点了点头她加上一句:“是一个可怕的怪人!”

万斯同惊异地听着没有打岔秦小孚看着他说:“你答应我这事情不要对别人说我就告诉你。”

万斯同点了点头作了一个一定的姿态。

这时候夜色已经很浓了老人忽然推门而入他看着小孚点了点头说:“对!你就在这里陪着他谈谈天我去去就来。”

小孚忙问:“爷爷你上哪儿去?”

老人嘻嘻一笑手上提着一个细竹编织的小篮子上面用青布掩盖着。

小孚就问:“你提的是什么呀?”

“哈!”老人长笑了一声他一面转过身来“爷爷最爱在月夜下拾贝壳你都忘了?”

说着他已经走了出去小孚甜甜一笑对万斯同道:“爷爷收集了好多贝壳有红的有蓝的反正什么颜色都有。”

万斯同心中略感奇怪因为老人眼下既是大难将临却如何有此闲心?居然会月下拾贝真是令人费解!

他睡床旁边是一扇敞窗此刻竹帘半卷由室内望去可见洞庭湖彼岸的隔林渔火和温柔的水面点缀着不少青黄各色的灯光这些灯光都是悬吊在各种游船之上的。

湖畔沙滩在月光之下更是静柔得可爱各色贝石泛着闪闪的光辉。

万斯同向窗外张望了一会儿果见老人单手提篮在近水的岸边蠕蠕地行着。

月光照着他头上的白湖风欣起了他灰绸长衫露出了他白袜高筒的一双裤管他不时地东张西望着又来回地踱着步子像是在衡量一个方向似的。

万斯同不禁微笑道:“令祖真是一个高人雅士姑娘现在你可以把他老人家的那段往事告诉我了吧?”

秦小孚叹息了一声这才把老人一段隐情娓娓道出。

原来老人早年是个举人后在五台山得遇当时空门一代宗师八指僧弘忍学成绝世武功。

这八指僧弘忍乃一身负奇技的有道高僧他那一身武功据秦小孚此刻说来已是到了玄关化境武林中似乎再也难以找出堪与匹敌之人。

只是他的名声江湖上却极少有人知道而这极少数的人却又尽是那高人隐士。

秦冰是一个读书的仕子裘带风高风度翩翩读书之余每喜问佛参经。

这位秦相公每到一处地方最急切的就是拜会当地的佛寺朝山进香。

因此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在五台山遇见了这位空门奇僧。

八指僧弘忍虽是一佛门弟子可是却性喜与凡俗结交与他结为书法、琴、棋之交的真是颇不乏人。

这位举人老爷秦相公当时就是这么认识那位奇人的。

他们借诗、书、琴、棋之会相悦结纳遂为至交。

这期间秦冰并不知悉这位弘忍大师竟是天下有数的武学大师之一只当他是一佛门有道高僧下得一手好围棋写得一手好字字体酷似赵孟頫因而获得秦冰格外垂青。

秦冰少年时体弱多病尤以胃疾久年不愈每逢� ��末冬初这胃病遇寒作不胜病痛愁苦。

一日弘忍大师赴宅拜访正逢秦冰病情作卧床不起的当儿。

他命小厮把这位老友引进病榻前诉以病状一面令小童设棋榻边要抱病一会棋友。

弘忍大师却摆手道不必了。

他以手摸了摸秦冰的脉门遂告诉他道你患的是陈年胃疾以脉象看已有十年之久是一种很重的病症如不及时求医待大出血时命将不保。

秦冰不禁大惊这时弘忍大师却面现微笑地告诉他不必担心明日候我音信言罢自去。

万斯同听到此忙插口问道:“姑娘莫非那时令祖尚不悉武功么?否则是不致罹患如此严重的胃病的。”

小孚望着他笑了笑说:“那时我爷可以说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自然是不擅什么武功了。”

万斯同急于听下文遂不再多说秦小孚遂又接下去细细道来。

八指僧弘忍走后第二日清晨有空门小僧二明手持大师便笺牵小驴一匹直接交秦冰。

那信上写着:“见信后即来寺晤可酌带换洗衣物其他杂物皆免。”

秦冰不假思索整装骑驴而去。

弘忍把他安置在一间宽大而静寂的禅室之内每日照常与他琴、棋论交看不出丝毫异态!

秦冰本以为来此是为治病而来谁知竟是供他诗书消遣不禁略感烦躁。

可是奇怪的却是来此的第二日他的胃病竟是没有再作。

而且是食量大增而弘忍命二明小僧送上的食物却是不多不少秦冰偶因不饿时那食物却是少得可怜而逢腹饥时送来的食物竟会意外地增多秦冰这才开始觉出弘忍大师的异处。

半月之后秦冰竟和初来时判若二人面色转红体魄也强健起来。

一月之后他确信自己已是一个很健康的人了。

在此期间尽管是他内心诸多奇处却从未正式向弘忍提问过弘忍也未置一词。

这一日棋后闲聊秦冰实在忍不住才问起这件事情弘忍大师笑而不答。

秦冰再三求问这位空门奇僧才正色道他是以“推血过脉”的手法为他医治的。

秦冰奇怪地问道:“那我怎会不知道呢?”

老和尚微微一笑说道:“你自然是不知道。”

这事情揭穿以后才知道原来弘忍为他治病的时间竟是每日午夜。

他来时先以“隔空点穴”的手法点中秦冰身上睡穴秦冰即昏昏熟睡不醒然后他才施以妙手。

万斯同听到此忍不住笑道:“如此说来方才姑娘为我去寒时所用的手法正是与这位大师父当年为令祖所施的手法是一样的了?”

小孚抿嘴笑了笑说:“你说得不错这推血过脉手法后来弘忍大师父传与了我爷爷我爷爷又教了我只是隔空点穴我还不行我爷爷会。”

万斯同不禁一惊因为凡擅“隔空点穴”之人内功可以说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并不是说内功好即可施为不过还需要名师传授指法方可施为否则轻重力不调一不小心就易丧生。

他由是更知道这老人乃是如今天下一个少见的奇人自已和他既有缘相见似不宜轻易失之交臂总要能得些教益才好!

秦小孚又继续说了下去故事遂至**。

弘忍由于对秦冰赏识已久在去疾之后坦白告诉他说有意收他为徒。

可是秦冰却也坦白告诉他自己并无意出家弘忍实在看中了他那一身清奇的骨格竟自破格应允秦冰遂成了他一个俗家弟子。

秦冰二十一岁从师直至三十三岁才算学成了一身绝技。

在他技成别师之际弘忍才告诉了他一件惊人的事情并且嘱咐他务心要完成此事。

原来八指僧早年在兵书宝剑峡得有一口寒铁软剑和一卷《水眼图谱》八指僧一眼已看出这两件东西乃是千载难逢的东西。

他为了这两样东西曾潜往青城整整一年时间才把《水眼图谱》中几种绝世的武功练成那口寒铁软剑虽是一口稀世宝刃却因为八指僧右手少了二指无法施用他把这口剑日夕地缠在腰际。

这寒铁软剑为万载寒铁所铸历经千年吸取人身气温日久变质色如白玉。

八指僧所以日夜当腰带围绕着它主要是取其冬暖夏凉。

盛夏酷暑此剑在身能使你遍体生凉丝毫不愁汗渍侵衣而严冬大雪冰封季节此剑绕身却令你身暖舒适如置春秋端的是一件天地间至宝!

至于那本《水眼图谱》经过多年来的研究八指僧始悟出了一半的奥窍另有一半功夫却是要在水中练习的据说全部练成了可肉身飞升!

弘忍大师带着此二物躲到了洞庭他在君山之下找了一处石室预备日夕借湖水练功。

可是不巧得很这时候竟有一名多年老友来访。

这老友姓谷名天君他之来访并非偶然因为他知道弘忍大师手上有这两件东西可是弘忍武功盖世要想明抢他是万万不敌。

无可奈何之下这谷天君遂想出一计他有一女名唤谷巧巧年将三十尚待字闺中实在却因长相太丑提亲者不敢上门。

这谷巧巧虽是相丑却也自幼随父练成了一身武功她最奇特的是生有一双巧手因而取名巧巧。

谷天君因有盗书剑之念遂在面见八指僧之际百般陈说自己有一女儿因右腿不慎骨折求医无数均无效眼看将成残废因仰大师神奇接骨术所以特来求医。

弘忍慈善为怀这类事又司空见惯自不疑有它竟一口答应。

谷天君千恩万谢而去这老儿倒也真狠为盗书剑竟口授了巧巧一番机密请其自断腿骨。

谷巧巧自是不愿可是此姝倒也有她自己的心思当她确信弘忍的接骨术天下无双之后竟依言自断左腿腿骨经其父密密包扎。

父女二人乘船二次拜访弘忍弘忍因应允在先也就不再推辞。

待他解开谷女腿布验伤之际才现出所谓的伤并不如想象的那么严重很容易治疗。

当晚谷天君告辞却留下了女儿在此继续留医弘忍不疑有它当时整理一间石屋谷巧巧就暂时住下了。

这谷巧巧武功虽非一流可是那神偷之术却有惊人的造诣!

就在她伤愈的当夜也就是第三夜他乘着弘忍在沐浴的当儿竟潜人弘忍的丹房运巧智打开了弘忍藏书的万斤石匣将那卷天地绝书《水眼图谱》盗入了手中而且顺利地偷到了那口寒铁软剑。

谷巧巧得到了这两样东西心中不禁狂喜。

她知道如果此刻不走弘忍浴毕自己性命休矣!好在她对一切都有准备。

她用一个鱼皮密封把那卷书藏好了贴心放着又把那口寒铁软剑绕在腰上。

然后她就出了石室一路往河边行去。

在湖面她脱掉了鞋略为把头绕了绕即纵身跃入湖水一路直向下游游去。

谷巧巧早就存有私心她绝不甘心把盗得的东西双手献给父亲她要自己占有它们。

也从此就一直失去了她这个人的下落。

弘忍沐浴之后重返丹室当他现这两样东西失窃之后不禁大惊失色差一点急晕了!

当然他马上就洞悉了其间的阴谋。

八指僧弘忍一怒之下找到了谷天君二话不说以他玄门独家的功夫“天灵掌”只一掌结果了谷天君的性命。

可是他一时间却无法找回那二件东西。

他踏遍了各处名山大泽甚至于远走苗疆沙漠到处寻觅谷巧巧的踪影可是这实在是很愚蠢的一件事试问天下之大要想在其中寻找一个藏躲的人套一句俗语那真是“谈何容易”啊!

弘忍失望痛心之下这才潜奔五台山从此封寺不出潜心研习内功以及不可捉摸的禅功。

他本有极为深湛的绝世功力如此三年之后功力已堪称化境。

他并且参透了玄功异术诸如天文地理麻衣相术无不独有见地。

这时候他收下秦冰为徒并把一身功力都传授了他秦冰是他得意的弟子而且继承了他俗家衣钵。

照说弘忍岁已近百五台山参禅已近三十年原应对往事一笔勾消不再回忆。

可是事实上大是不然他内心始终忘不了昔日那桩遗憾的事。

就在秦冰甫将下山的时候弘忍告诉了他这件隐藏在内心数十年之久的隐秘。

而且弘忍告诫他务必要倾尽全力把这两件东西取回来他并且绘影绘形地把谷巧巧的形状形容了一番使秦冰奇怪的是弘忍竟知道那谷巧巧现在是居住在三湘地面嘱他可径往觅找。

秦冰数十年出游原本家有妻、幼儿此刻返家始知家乡经过了一番兵灾早已面目全非一家人死伤殆尽。

他秦氏门中仅仅留下了一个伤残的仆人再就是年仅两岁的孙女秦小孚!

秦冰心痛之下这才携带小孚从此浪游江湖。

他带着孙女找到了三湘为了师父所嘱他开始去留意寻觅那个叫谷巧巧的女人。

弘忍大师自参透了玄功异术之后曾为此事起了一卦是以断定那谷巧巧至今仍留居三湘他本人对此身外之物早已不思染指。

只是他绝不甘心就如此令谷巧巧占为己有他曾关照秦冰取到手之后不必送返五台应觅地苦修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秦冰携孙女就在洞庭湖边君山之下寻一极为隐秘幽雅的地方长住了下来。

这期间他一面苦心造就这个孙女秦小孚一面却四下寻访那个当年窃宝的女贼谷巧巧。

天下事有时其实巧得很那弘忍大师穷半生之力无法找得到的人而秦冰却并不费事地找寻到了。

可是笔者必须要说一句今日的谷巧巧实在已大非昔日可比了。

这数十年以来这个私心极重的女人她已把《水眼图谱》中有关水功的半卷全部习练熟悉了。

至于其他半卷她却是无法参透她曾经试着练了两次两次都几乎丧生。

原来这本绝书非要得者有相当的武功造诣才可着手练习。

而练功的程序更须按部就班一章一节方可收得全功。

谷巧巧哪知道这些奥妙她期功过切前半卷虽是看不懂后半卷是水卷倒提起了她极大兴趣。

此妹自幼就喜水成性有很精湛的潜水功夫所以这半卷水中的功夫提起了她的兴趣因为每篇皆画有清楚的图谱很易看懂。

谷巧巧智慧过人她知道弘忍失窃定必不肯甘休势必到处找寻自己自己如朝南远跑恐怕反倒落于他手中不知就近不动的好。

她居然就在君山之下和弘忍大师隔峰而居。

她这一着倒真是对了。

弘忍作梦也没有料到她竟会就住在自己身侧居然踏破铁鞋跑遍中原最后失望之余才上五台山。

谷巧巧遂宽心大放就在洞庭湖畔苦苦参习数十年后她竟成了天地间一个怪人!

她那怪异的长相又因视水为家的异态被附近水上人家视为怪物给她起了一个“水母”的外号。

秦冰不久就打听到了这一个人他心中并且怀疑这个水母可能就是当年的谷巧巧。

他作了相当的准备之后就写了一封礼貌的邀函邀请水母来此一谈。

这封信他是托一个常现水母戏水时的渔人送去的。

那渔人用油纸把这个信函封紧用一条空船把它飘到水母惯常出人之处就不去过问了。

果然这封信到达了水母手中这老婆婆读后大惊因见署名为“秦冰”字样心中更是不解因为她并不识此人。

如果说这秦冰是当年弘忍的弟子却又为何是一俗人呢?再看信内语句极为奉承并不似含有敌意。

水母考虑了数日之后终于大胆地赴约因这这时候她对自己的功力已有相当的信心就是那弘忍大师在世她也想跟他斗一斗呢!

如此她见到了秦冰。

秦冰断定了她正是当年的谷巧巧就向她很客气地表明了身份而且请她把两件东西交给自己。

谁知水母知悉之后竟大怒顿时与秦冰翻脸为仇一场大战之后秦冰竟不是其对手尤其是水母手中那口寒铁软剑更是威力无匹秦冰竟被其将一只左臂齐肘给斩了下来。

水母倒未赶尽杀绝她临行之前却问秦冰尚有何言秦冰痛心之下与她定下了五年之约并告诉她自己只要有一口气在这师门故物他一定是要取回来的水母狂笑而去。

这段往事在秦小孚口中娓娓道出令卧榻的万斯同感到仿佛是亲身经历一般。

在听完了这段隐秘之后万斯同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的这么说后天那水母将要来此赴约了?”

小孚茫然地点了点头说:“其实论功夫我爷爷是不怕她的只是她那口剑太厉害了!”

万斯同想了想问:“那么你爷爷预备如何呢?”

“我不知道。”小单摇了摇头又道:“爷爷他不愿对这件事多说。”

万斯同听到此不由往窗外又看了一眼忽然他吃了一惊小声对秦小孚道:“快看。”

小孚忙走近窗前向外看去就见泰冰身形轻快地正在沙滩上跳纵着。

他身形极为轻快起落之间有如星丸跳掷奇怪的是他在每一落足时身形总是向前微微弯曲并且那只独臂向前微探似乎是在沙里埋什么东西。

小孚心中奇怪地咦了一声道:“他老人家不是在拾贝壳么?”

万斯同肯定地摇摇头说道:“我看不是。”

月光之下老人手中似有闪闪刀光一点不错秦冰正是把数口锋利的短刃埋在沙中。

万斯同不禁暗暗惊心他知道这种毒辣的手段是用来对付那怪人水母的。

秦冰身形转动起落的样子很怪有时十数个起伏并不埋下一口可是有时在丈许方圆之内一连埋下五六口利刃。

他足下的步法据万斯同判断很像是一种布阵之法可是由于步法过于错综复杂万斯同看不出名堂来他问秦小孚道:“老伯是在布置一种阵法吧?”

小孚点了点头忽然她站起来道:“我去帮他一下万先生失陪了。”

万斯同忙道:“姑娘请便吧!”

小孚回头皱着鼻子笑了笑遂翩然而去万斯同见她那种滑稽样子不禁也笑了。

他想:“这秦小孚果真是个孩子她是体会不出她爷爷此刻紧张的心情!”

他缓缓地躺下了身子不禁想到了方才由秦小孚口中道出的那段动人的故事。

对于水母谷巧巧当年那种行为他十分忿恨同时有一种好奇心促使着他他真想见识一下这水母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

而且自己的生命既为秦氏祖孙所救此刻又怎能目视人家遇难而不加以援手?

他本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年轻人有了这种心思当时就更把心情定了下来。

正当他一个人出神凝思的当儿室门打开了秦小孚含笑地拉着秦冰的手进来了。

万斯同忙坐起来笑道:“老伯你回来了?”

秦冰把手中盘子放了下来一面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会儿好多了吧?”

万斯同笑道:“已经完全好了老伯!我已经可以下地了。”

他说着遂下了床正要找鞋穿上却为秦小孚上来把他又推得坐了下来。

她说:“算了吧!别逞能!”

万斯同红着脸笑道:“不是逞能事实上我真的好了。”

秦冰点了点头道:“下来走走也好只是你现在还弱得很我看明后天就可以痊愈了。”

万斯同望着老人正要开口忽见小孚对自己摇了摇手他就临时把要说出口的话忍住。

秦冰坐下来怔怔地对他道:“刚才小孚说你看见了我在沙滩里埋剑?”

“是……是的!”万斯同讷讷地回答道。

“你可知为什么?”老人问。

万斯同窘笑着道:“大概是对付强敌吧!”

秦冰点了点头冷冷一笑说道:“你猜得不错我正是用来对付一个厉害的敌人。”

停了停他又徐徐地说道:“只是这怪物怕不易中计那我的心血就白费了!”

这时一边的秦小孚说道:“怎么会呢!她一定看不见的只要她踩一下就够了。”

老人冷笑道:“你知道什么?这老怪物已练到凌虚而行的地步了她可以不需要踏过那一段沙滩。”

万斯同和秦小孚都不禁吃了一惊秦冰叹息了一声道:“话虽如此我这‘三杆三跳锁云阵’也不是她容易对付的……”

说到此他似乎又有了无比的自信心他冷笑道:“我在她可能的七十二处落脚之处都下了刀仅仅露出刀尖……”

万斯同插口问道:“老伯你不怕她看出来么?刀尖在明月映照之下是会光的!”

秦冰哼了一声道:“你说得不错可是我在那附近洒下了大批贝壳她决不易窥出其奥秘来的。”

万斯同心忖:“好个细心的老人!”

可是他仍怀疑地道:“老伯既言她内功已至凌虚而行地步看来这刀阵是不易伤她的。”

秦冰冷冷地道:“这老东西数十年潜水练功周身游潜已可到刀剑难伤的地步但是……”

他冷笑了一声又道:“大凡练气之人他本身必有一处致命之伤这老怪物也不例外!”

秦小孚张大了眸子道:“她的致命之处是……”

“是在足心!”老人肯定地道“那是不会错的所以我才……”

说着他站了起来对着万斯同又露出和蔼的微笑说道:“小伙子你觉得可怕么?哈!其实这些和你说实在是多余的。”

他在万斯同肩上轻拍了一下道:“江湖上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仇杀的行为我们练武之人一不慎牵连其中只怕世代相连生生世世也脱不了关系所以你们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最应该注意的就是这一点。”

他目光视向了一边的秦小孚慢吞吞地道:“这也正是我一再不许她参与其中的道理。”这句话他说得声音很低内心似有很深的感慨。

万斯同一时却也不知说些什么秦冰遂由地上提起了篮子他对小孚道:“我们走吧他也该休息了。”

万斯同笑道:“不!你老伯再多谈一会儿吧!”

秦冰摇了摇头他望着万斯同冷然地道:“你休息一夜明天可动身走了。”

万斯同顿时一呆秦小孚也似感到出乎意料之外二人都惊奇地看着他。

老人点了点头说:“我们萍水相逢总算有缘只是后日之会我秦冰生死难料也许我不会死那时老弟!我还会去找你……现在你休息吧!”

万斯同摇了摇头道:“老伯我……”

却见秦小孚又偷偷地对他摇着手万斯同就没有说什么秦冰遂和小孚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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