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五章 吾好梦中锤人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燕歌在前面带路,来到一处院子外,尚未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年迈的老丫鬟,正在清扫过道的积雪,瞧见几人过来,开口道:

“少爷。”

“娘还好吗?”

“唉……”

老丫鬟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让开了道路。

院子里生着火炉,正熬着药,睡房的门关着,门上上了锁。

燕歌很孝顺,走到这里,脸上就没了笑容,只剩下忧色。他轻手轻脚拿起外面的钥匙,打开铜锁,仔细瞄了眼,确定娘亲睡着了后,才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几人进来。

左凌泉和谢秋桃一起进屋,探头看了眼——床榻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被褥上捆着绳索,里面躺着一个已经有了白发的妇人。

妇人的年纪,和左凌泉娘亲差不多,骨相还算周正,但面黄肌瘦看不到半点血色,头发散乱,气息孱弱,看起来和重病卧床的人区别不大。

汤静煣皱起眉儿,正想问问燕歌他娘病情如何,但不知是不是门打开,大雪天的冷气进屋,惊醒了妇人;她还没开口,就听见一声:

“啊——”

凄厉尖叫近乎刺耳。

躺在床上的妇人猛然睁开双眼,眼神凶戾,在床榻上疯狂挣扎,连绑缚的麻绳,都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忽如其来的凄厉景象,把汤静煣脸都吓白了,左凌泉也握紧佩剑往后退出了半步。

燕歌脸色大变,急忙开口:

“娘,娘!是我,是我……”

床榻上的妇人根本听不进人言,眼睛里满是血丝,望着燕歌都视若仇寇,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叫声。

燕歌又急又心疼,别无他法,只能招手让几人快出去,但就在此时,房间里忽然响起:

“铛铛~”

爆脆的琵琶调子,似乎含着某种力量,声音不大,却震得人胸口发闷。

左凌泉偏头看去,谢秋桃怀里抱着铁琵琶,曲指轻弹,动作不大,也看不到真气外显的痕迹,但几人身上的毛裘,连同躲在毛裘下的团子,毛毛都跟随韵律一颤一颤的。

站在门外的宋福,虽然看不明白内里,但听见这与众不同的琵琶声,眼中就显出异色,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本来利凄厉挣扎的妇人,听到镇魂摄魄的曲调,身体明显僵直了下,继而软倒在了床上,眼神从凶戾化为了失神和茫然。

“这……”

门内外的燕家主仆,瞧见此景,自是欣喜若狂。

燕歌的反应,与他爹看到云豹道人的反应相差无几,当场跪倒下来,开口道:

“谢女侠……不对,谢仙子,求你救救我娘……”

语无伦次。

左凌泉迅速把燕歌扶住,示意门内外的人别激动,安静等待谢秋桃做法。

谢秋桃并非在施展仙术,弹的只是家传的安魂调,和道门的三清铃异曲同工。

她弹了片刻,待妇人彻底安静下来后,走到跟前询问道:

“婶儿,你看到了什么东西?”

人精神失常发疯,看到的都是幻觉假象,除鬼驱邪的修士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幻觉也不会凭空产生,就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样,能通过幻觉判断产生幻觉的缘由。

妇人双目无神,嘴唇嗫嚅几下,虽然吐字不清,但还是说出了:

“葫芦……葫芦……”

和燕家大公子说的一模一样。

谢秋桃听见这个回答,自然皱起来眉。

人发疯,产生的幻觉千奇百怪,不可能一样;能看到同一种幻象,只能说明两个人的疯病同源,是由某一样不为人知的东西引起的。

左凌泉在旁边等待片刻后,询问道:

“如何?”

谢秋桃抱着铁琵琶,有点发愁:

“从反应来看,并非邪魅附体,更像是受到刺激,产生了过激反应,嗯……就和新兵蛋子在战场上被吓傻了差不多,要么不敢动,要么就乱砍人,拉都拉不住那种。”

汤静煣大概听明白了意思,开口道:

“莫不是撞葫芦精了?”

从疯病之人的言语来看,确实有可能,但左凌泉琢磨了下,摇头道:

“不像。草木成精,按理说只会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而且能成精的肯定是葫芦藤,葫芦和桃子差不多,还是种子,都没生根发芽,怎么修炼成精?”

谢秋桃插话道:“也不是不行。母藤道行够高,长得的葫芦说不定就能直接开灵智……”

三人的讨论,有点跑题。

左凌泉见燕歌满怀期待等着,就询问道:

“先不说葫芦了,燕伯母能不能治好?”

谢秋桃微微耸肩:“神魂受了刺激,就和心病一样,不解决源头,身体调理得再好也没用,我也只能暂时安抚。”

燕歌闻言眼底有些失望,不过能让娘亲稳定下来,他就已经看到了曙光,点头道:

“只要能解决就好,爹正在安排人找和葫芦有关的物件儿,等找到了,我马上通知几位仙师。”

谢秋桃没看出缘由,心底觉得棘手,不想让燕歌对她期望太大,摇头道:

“我们哪是什么仙师,会些方术罢了……”

几人聊了两句,因为燕歌他娘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燕歌想趁此机会喂点吃食,就先离开了院子,由管家宋福带着,先去客房住下。

管家宋福瞧见谢秋桃漏了一手,眼中再无轻视,路上客客气气招呼,到了客院后,还拿来了一罐‘仙茶’。

仙茶不是上等货,口感和蕴含的灵气都一般,但这种纯粹的消遣之物,放在修行道也不是寻常修士喝得起的,也不知燕家花了多大价钱,才从外面淘回来。

左凌泉在富婆宝宝哪里喝了不知多少仙茶,对这种物件并不热衷,自然没让燕家破费,婉拒了这些招待,等宋福离开后,就和两个姑娘一起,探查燕家庄内的情况。

燕家庄依山傍水,规模很大,园林雪色放在俗世也是一绝,不过此时在庄子里的人,显然没心思赏景,各种来历不明的‘仙师’,正在庄子里四处挖石板、掀瓦片,还有站在楼顶看风水的。

左凌泉三人也没有明确头绪,探查的方式,和庄子里的江湖先生其实区别不大,无非走走看看,寻找古怪之处;这方面团子很擅长,不过怕被道友发现异样,团子只能缩在汤静煣的毛球下面,偷偷暗中观察。

三人沿着山庄游廊走了一阵,并未发现异常之处,转过游廊拐角之时,倒是瞧见一个人从湖畔的圆门走了过来。

来人扮相颇为粗野,身着土黄色的皮袄,腰间插着把带着有油污的铁剑,怀里抱着一个木箱,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刚从赌场大赚一笔的赌徒似的,还哼着小曲儿。

左凌泉余光一扫,认出此人是在大厅有过一面的‘剑仙’樊锦,从这模样来看,那三千两银子是要到手了。

谢秋桃和汤静煣对此人感官都不怎么样,当作没看见,继续琢磨游廊外的花花草草,左凌泉自然也没搭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樊锦从圆门过来,瞧见三人,竟然主动开口打起了招呼:

“小子,看你穿得像个剑客,也是过来帮燕家斩妖除魔的?”

左凌泉微微皱眉,偏过头来,回应道:

“樊剑仙确定自己是过来帮忙的?”

樊锦走到游廊中,把三百来斤的木箱放在美人靠上,搓了两下冻红的手:

“修行道的规矩,你这小年轻不理解也正常。你以为我樊锦贪财?非也,这是中洲剑客的规矩……”

左凌泉都被逗笑了,扫了眼樊锦腰间带着油污的剑鞘:

“中洲剑客有这规矩?我常年四处跑,怎么没听说过?”

“就你这年纪,能跑多远?我当年在剑皇城闯荡的时候,你恐怕还穿着开裆裤……”

樊锦似乎很喜欢摆高人做派,见左凌泉反驳了两句,就在游廊里坐了下来,把剑有模有样地放在膝上:

“看你年纪不大,我也不介意指点你两句。这修行道也好,江湖也罢,最重的东西是人情,咱们剑客讲究逍遥自在,更是沾不得这玩意儿。

“就说燕家这事儿,我若是摆出行侠仗义的架子过来,办完事儿拿不拿钱,燕家都得记我一份人情,又要银子又要面子,这不是不要脸吗?提前把银子拿了就不一样了,不管我这次是亏本还是赚了,都是燕家聘请我樊锦办事儿,一锤子买卖,事后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这才像剑客的作风,你说是不是?”

樊锦这番话也不无道理。

但有道理的前提,是樊锦有能力处理这件事儿,能尽心尽力去办。

目前所有人都没把握,也没低气开价码,樊锦这样的却敢先要三千两银子,这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

谢秋桃听不下去,插话道:

“樊剑仙,你银子都收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这事儿?”

樊锦显然不知道,所以没正面回答,而是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收了银子,肯定就得把这事儿解决。你们也别怀疑我这话,我的引路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所谓引路人,是指带领自己走上修行道的长辈,就比如左凌泉的引路人是吴清婉,左云亭的引路人是老陆,不一定是师父,但分量也很重,可以作为修士的担保人。

左凌泉挺好奇是什么人把这么个货色引上了修行道,询问道:

“是何方高人?”

“剑九明日愁!听说过吧?”

八尊主、是剑皇的名号,山上修士如雷贯耳,左凌泉走了趟中洲,自然听说过,但每个人的详细情况,就和八尊主一样,很神秘,没几个人清楚。

听见樊锦忽然抬出来一位剑皇,左凌泉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配合着道:

“哦?阁下难不成是剑皇的高徒?”

樊锦摆了摆手:“引路人,不是师长,这话你怎么都听不明白。明日愁明剑仙,和我是同乡,虽然时间差了三百来年,但从一个地方走出来的关系抹不掉,我樊锦自幼便以明剑仙为榜样,他便是我的引路人,在外面为人处世,不会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

“……?”

这能算引路人?

左凌泉觉得自己是喝多了,才站在这里和一个泼皮瞎扯,他摇了摇头,拱手告辞,带着两个姑娘直接回了院子。

樊锦话说到一半,见左凌泉不听了,还自顾自来了句:

“高人指点的机会,一辈子都遇不上几次,年轻人不珍惜,我又何必强求……”

谢秋桃憋得和难受,转过墙角后,才瞪大眸子,难以置信道:

“这是个什么人呀,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头一次见比我还能吹的,我扯虎皮大旗,至少会找个见过的,这人直接瞎扯,要按他的说法,我的引路人还是道祖呢……”

汤静煣深有同感。

左凌泉摇头一笑,对方才提起的剑九明日愁生出了几分兴趣,他取出天遁牌,询问道:

“灵烨,明日愁是什么人?”

画舫上的灵烨,很快传来的回应:

“排行老九的剑皇呗,还能是什么人。明日愁为人很逍遥,极少露面,据说连剑皇城都联系不上,我只知道他爱酒如痴,几次露面都和酒有关……对了,最出名的一次,是去桃花潭问桃花尊主讨要酒水,桃花尊主给了一壶,结果你猜怎么着?”

能这么问,结果肯定不同寻常,左凌泉问道:

“难不成不满意?”

“嗯,仙人酿是公认的仙家第一陈酿,不合明日愁胃口罢了,众口难调,这也正常。但明日愁固执己见,还不好好说话,非得说桃花尊主酿酒的法子过于追求用料,不能叫酒,应该改名叫‘奇珍汤’,噗——……”

笑声如银铃。

左凌泉眼神错愕:“结果呢?桃花前辈不得记恨他几百年?”

“你倒是挺了解桃花尊主的脾气,桃花尊主本身也是爱酒如痴的酒鬼,被人如此评价自己的杰作,胸脯估计都气炸了,再不搭理中洲剑修;然后其他剑仙就蒙了,哀嚎遍地,差点把明日愁骂死……”

自从为人妻后,上官灵烨私下的言谈,渐渐变的有些荤了。

谢秋桃听到‘胸脯都气炸了’,眼神古怪,低头瞄了眼,还下意识挺了下,可惜左凌泉在前面没瞧见。

汤静煣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修行事儿,见灵烨有点春心荡漾的意思,插话道:

“灵烨,在船上呆着闷吧?小左在京城买了几坛子酒,味道极好,要不晚上下来坐坐,一起喝两杯?”

左凌泉听见此言,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是肚子里的酒虫闹腾了,还是那什么虫闹腾了。

灵烨面对静煣的组队邀请,稍微犹豫了下,才开口道:

“燕家遇这么大麻烦,在人屋里闹腾不合适,先把这事儿解决了再说。”

谢秋桃正在为此事发愁,询问道:

“上官姐姐,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方方面面都正常,就这疯病来得莫名其妙,我正在查缉妖司过往案卷,找到类似的再通知你们。”

“哦好……”

……

------

入夜。

一天排查一无所获,并未影响仙师们吃席的兴致,燕家庄的大厅里摆开了宴席,从各地而来的仙师共聚一堂,把酒言欢间,“道友、仙长”不绝于耳。

修士入了灵谷,就能不食五谷,所以现在能上桌吃席的,没几个当得起这些称呼;而真正能被称之为仙长的,自然不会去凑这热闹,都待在各自厢房里,研究此次的差事儿。

西宅之中,住着左凌泉在内的五波人;除了云豹道人、樊锦,还有两对结伴而来的修士,白天都在客厅里见过,道行有高有低,彼此不熟,并未串门。

远处不时传来喧嚣声,西宅这边却很安静。

临湖的一栋院子里,身着青色道袍的云豹道人,走出屋檐,看了眼左凌泉等人居住的方向后,缓步往山庄后方行去,不过几个呼吸,就来到了燕三戒居住的地方。

刚刚入夜,陪完酒的燕三戒,正在书房里,和几个燕家老人商议着事物,隐隐话语,透过亮着灯火的窗户,传入了风雪间:

“……樊锦那货色,摆明是江湖骗子,三千两银子算是打水漂了;好在云道长道法高深,有他老人家在,这次想来十拿九稳了……”

“……三爷,燕歌今天带来的那个左少侠,看起来不一般……”

“我也瞧见了,那个左少侠,确实不一般,身体扎实,功夫绝对不错,长得也着实标致,四丫头今天瞧见了,偷偷跑来和我说招进门做女婿,说是给她堂姐物色,心里的意思我还能看不出来?所以过来和三爷商量商量……”

“老四,先聊正事儿,这些事以后再考虑。宋福,你继续说。”

“今天跟着左少侠的那位谢姑娘,也会仙法,看起来没云道长那般飘逸,但肯定是真仙师。从三人言行来看,谢姑娘像是跟着左少侠游历;一个江湖游侠,怎么可能让山上仙子黏在屁股后面跟着跑,依我猜测,左少侠说不定是山上的真剑仙……”

……

琐碎言谈入耳。

围墙下的云豹道人,微微皱起了眉,沉思片刻后,才继续前行,出了山庄,来到了浊河沿岸。

大雪纷纷,四野寂寂。

云豹道人站在结冰的河面上,先是环视了一下周边地势,最后目光放在了一间农舍外。

农舍的住户为了躲燕家的疯病,早已经搬走,原本的菜园子荒废了,被厚重积雪覆盖,隐约能看到竹子搭建的瓜架。

云豹道人来到瓜架附近,仔细打量上面干枯的葫芦藤,但尚未有所动作,就感觉到远处传来剧烈的灵气波动。

云豹道人一惊,迅速回头,却见波动传来的方向,正在燕家庄内部……

-----

西宅客院。

天色刚黑,三个人在外面转了一天,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回到了落脚的房间里,暂且休息一晚。

府上准备了晚宴,燕歌过来请了一次,左凌泉谢绝了,家丁就把酒菜送到了房间里。

左凌泉可以不食五谷,没有动筷子,和静煣一起喝着小酒,把饭菜全喂给了团子;团子倒是不挑,照单全收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酒足饭饱,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就来到了床榻之间;燕家庄的人疯了一半,在人家屋里亲热不合适,左凌泉也没有乱来,只是靠在床榻上,抱着静煣挑逗画舫上独守空房的灵烨。

房间里灯火昏黄,吃饱没事儿干的团子,四仰八叉躺在被褥上,“咕叽叽~咕叽叽”地哼着小曲。

汤静煣靠在左凌泉肩膀上,腿儿埋在被褥里,手里拿着天遁牌,正故作认真地说着:

“灵烨,我们今天找了好些……嗯……地方,没找到什么东西……嗯……”

左凌泉很老实,没去挑衅白玉老虎,也没揉团子,但天遁牌那头的灵烨显然不知道。

上官灵烨听着听着,就打断了话语,狐疑道:

“你们在做什么?”

汤静煣做出慌慌张张的模样:“没做什么,嗯……和你说事儿呢……”

“你们……你们真是……左凌泉,团子还在旁边,你就不知道收敛一些?”

左凌泉听出了灵烨清冷话语中的醋味儿,有些好笑,正想陪着静煣继续演戏,躺在被褥上的团子,忽然一头翻了起来。

团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样,望着窗口,先是歪头,然后用翅膀指了指:

“叽?”

左凌泉见此自然收敛了心思,迅速翻身而起,提着剑来到窗口,发现团子所指的地方,是谢秋桃的房间。

谢秋桃住在一间院落的两对门,此时房间里已经熄灯,门窗也关着,鸦雀无声不见半点动静。

左凌泉抬手示意静煣不要出声,然后无声无息摸出屋子,确定外面没异样后,靠在窗口侧耳聆听:

“呼……呼……”

房间之中有呼吸声,起伏不定。

修行中人哪怕是在睡眠中,也气息绵长很难感知,这种动静显然不对。

左凌泉眉头一皱,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光线昏暗,圆桌上放着菜肴和酒壶,菜没怎么动,但酒喝完了。

左凌泉一眼扫去,发现睡房珠帘外,有一只暗金色的小乌龟,正在小心翼翼往外爬,发现他后,愣了下,迅速缩进了龟壳里。

珠帘之内放着架子床,铁琵琶靠在床头,身着暖黄褶裙的谢秋桃,则斜着倒在被褥上,体型极不自然。

左凌泉掀开珠帘查看,却见床榻上的谢秋桃,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在挣脱什么东西,胸脯高高前挺,后背几乎悬空。

“谢姑娘?!”

左凌泉脸色骤变,不及多想,闪身来到床榻前查看。

但让左凌泉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近身,谢秋桃就已经被‘惊醒’。

只见本来在床榻上挣扎的谢秋桃,双眸忽然睁开,瞳孔化为墨黑之色,没有半分往日的亲和灵动,有的只有戒备和敌意;手背、脖子的肌肤,甚至隐隐浮现出鳞甲纹路,唯有乔装过的脸颊不见异样。

左凌泉第一次瞧见谢秋桃出现这种模样,心中暗道不妙。

下一刻,谢秋桃已经弹起了身,迅捷如同狂雷,单手抓住了床头的铁琵琶,反手绕至脑后,双手持握,发出一声爆喝:

“哈——”

谢秋桃往日的力量已经堪称恐怖,此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身体的爆发力乃至天赋血脉全拉到极致,周身甚至浮现出了一道龟蛇合体的虚影。

左凌泉眼神惊悚,如果让谢秋桃把这一下砸出来,半个庄子恐怕都没了,他会不会缺胳膊少腿也说不准,当下毫不犹豫疯狂前扑,打断谢秋桃蓄力的动作。

左凌泉终究境界占优,没先天的血脉天赋,但后天的积累不比谢秋桃差,速度上更是处于绝对优势,这一下后发先至,抱住了谢秋桃的上半身,厉声呵道:

“谢姑娘!谢姑娘!……”

如果真是绝命搏杀,左凌泉这一下即便抱住了,也很难锁住速度稍逊但力量非人的谢秋桃。

但谢秋桃应激之下全力爆发,把失守的心神也给拉了回来,拿起琵琶的时候,神识已经迅速苏醒,尚未出手就开始收力了。

谢秋桃个子比左凌泉小得多,等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抱的双脚离地,还被用力摇晃。

谢秋桃就和睡觉被惊醒一样,处于茫然状态,还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儿,猛然瞧见此景,自然愣了下。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发觉抱着她吼叫的人是左凌泉后,谢秋桃瞪大眼睛,第一反应竟然是手一松丢掉琵琶,闭着眼睛,脸色涨红道:

“啊——左公子,你做什么呀?”

小腿还凌空扑腾了两下。

??

左凌泉也是一愣,继而又用力摇了几下,吼道:

“你说我做什么?!你差点把我打死你知道吗?”

“啊?有吗?”

“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信息全知者奸夫是皇帝玄尘道途你老婆掉了终末忍界盖世双谐反叛的大魔王五胡之血时代绝对一番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相邻小说
全球神祗之反向复活蓝Buff全球鬼神游戏平民帝师终极军刀白骨化舟打卡:从三流主播到顶尖食神从道法古卷开始从八百开始崛起妻为君纲无尽游戏:开局获得死灵法师职业
同作者其他书
女侠且慢 世子很凶 逍遥小都督 极品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