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遇到鬼吧?"酒精让我的大脑有些混乱。 "大半夜的不要说什么鬼不鬼的。"一个工友赶紧用手将我失控的嘴巴堵住,怕我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来。 "今天好像好像是七月半啊!"我的嘴刚刚停下,不知道谁又小声低估了一句,这下子所有人的酒差不多都醒了。 "毛子(我的小名),你过得是阴历还是阳历的生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我。 "农村不是都过阴历吗?"我小心的说了一句,没想到这句话刚一出口,离我最近的一名工友匆匆向边上移了几步。 "怎么了?"我有些大惑不解。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像是躲鬼似的朝后挪了几步。 "灾星!难怪最近打牌手气老是不好..."脾气最暴躁的那名工友吐掉了嘴里的牙签,指着我大声骂道。 这一句就像是炸药的导火索一样,所有人都开始隔着一段距离骂着我,几乎将他们最近所有的倒霉事情都怪到了我的头上,而我只能默默地在原地站着,承受着他们冷言冷语的骂声。 在他们将他们尽可能想出来的脏话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后,他们像是骂累了,互相搀扶着走到了街道的尽头,消失掉了。 偌大的街道上顿时只剩下了我,刚才唯一的那一点生气也立刻变成了死寂,昏暗的路灯下,我更感觉自己像鬼,一个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的孤魂野鬼。 "卖娃娃,好玩的布娃娃..."一个干枯的声音就像是一瞬间从我背后出现了,我转过头去,身后的那根电线杆下面,一个矮瘦的老婆婆慢慢的放下了背篓,从里面不慌不忙的取出一张蓝布铺在地上,一边铺嘴里一边吆喝着。 我来回看了看四周,这里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老婆婆选择这里来卖东西,无疑是令人费解的想法。 "布娃娃,好玩的布娃娃..."一会儿的功夫,老婆婆已经将蓝布铺好,又从背篓里拿出了一个不大的娃娃放在了那张蓝布上面。 "还只卖一个?"我好奇的看着她,开始怀疑老婆婆的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 "布娃娃,好玩的布娃娃!"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现在是晚上的十一点零三分,谁又会在这个时侯摆地摊卖东西呢?而且就算生意再好的人这个时侯也应该收摊回家了,不然偶尔出现了一个小流氓就足以让他一天的辛劳化为乌有,想到这儿,一丝怜悯流进了我的身体里,我朝着老婆婆的地摊走了过去。 可是一种异样很快就让我感觉到了恐惧,老婆婆的地摊离我明明只隔着两盏路灯的距离,可是无论我的脚步是快是慢,我却现自己永远走不到她哪儿去,那两盏路灯的距离仿佛一道永远难以跨越的天堑,让我只能愣愣的站在一边。 "鬼打墙!"我忽然想起农村里的一些说法,再加上今天刚好是七月半,天啦,我居然犯了大忌! 刚才生的一切已经让我的酒彻底醒了,我不禁打了个寒噤,一边心里默念着观音菩萨保佑,一边紧闭着双眼转过身去。 "好玩的布娃娃,不买一个吗?"刚转过身去,我又听见了老婆婆的声音,不过这次声音不是来自于我的身后,而是我的正前方 我睁开眼睛,老婆婆和她的娃娃居然出现在了我前面的路灯底下。 "买一个吧!"老婆婆将娃娃从布上拿了起来,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这是个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女孩子,旗袍是用丝绸做成的,每一针每一线都缝得很精致,而娃娃本身就更不用说了,扎着一对羊角辫子,皮肤和真人的没什么两样,甚至在脸颊还留着淡淡的红晕,一双眼眼大大的,流露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买一个吧,她可以替你改命!"老婆婆扬着娃娃朝我又说了一句。 "多多少钱?"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嘴巴又像是不听使唤了。 "不要钱!"老婆婆将娃娃放下,将骨节分明的手摆了摆。 "不要钱?"我有点不敢相信,可是老婆婆已经将娃娃用蓝布包好递到了我的手上。 娃娃的质地的确很好,虽然隔着一层蓝布,但我接触到娃娃的手却在不停地向我的大脑传递着兴奋的信号,我甚至怀疑这个娃娃是活生生的人 "把她送给运气比你好的人..."接过娃娃的那一刹,老婆婆干瘦的右手忽然紧紧抓住了我抱着娃娃的手腕,捏的我钻心的疼。 "送给别人?"我有些疑惑,我对这个娃娃在一瞬间已经产生了种说不出来的喜欢,如今却听说要把她送给别人。 "你必须这么做!"老婆婆露出了有些黄的牙齿,阴冷的笑了笑。 我就这么拿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娃娃准备往回走,一路上我也不知道揭开蓝布看了娃娃多少次,等我赶回工地的时候工棚已经从里面插死了,任凭我怎么敲门也没有人开,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娃娃来到了空旷的工地上。 夜色正浓,星星也似乎变得慵懒起来,暗淡暗淡的,我从衣袋里摸出了一包廉价的香烟,细细数了数然后小心的抽出一根点上,想借此来打这个漫长夜晚里的睡意。 "哥们儿,兄弟手头最近有点紧,你是不是给赞助点儿?"烟还没抽几口,一把冰凉的匕就压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一紧张将手上的娃娃和烟都掉在了地上。 "我只是求财,大家配合一点对谁都有好处!"他抽过匕在我眼前晃了晃,接着从背后走到了我的面前,另一只手开始在我衣服上的口袋里摸索起来。 不过他找到我也算是他的失败了,因为今晚上的那顿饭已经将我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估计我现在身上的钱还没他的多。 "就这十三块钱?"他用打火机照了照从我身上搜出来的那一把皱巴巴的零钱,有些不甘的问道。 "还有半包烟..."我愣愣的答了句,将烟逃出来递了过去。 "去你妈的!"烟还没有递过去,他的一大脚便朝我肚子上踢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被重重的踹到了地上。 ",老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比我还穷的,还想宰上几头肥羊就他妈不用去玩命塞车了,没想到遇上你这么个穷鬼!"他又朝着我身上猛踹了几脚。 我满脸是血,疼痛从四面八方朝我的大脑里面汇聚着。那家伙从我的手上把电子手表摘了下来,又朝着我踹了一脚。 "这他妈是什么?"他忽然停了下来,像是现了什么。 我努力将已经有些肿胀的眼睛睁开,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打火机的光芒照在另一只手的娃娃身上。 "这他妈是你的?" "嗯!"我挣扎着点了点头。 "妈的,一个臭打工的还弄个这么好看的娃娃,我看还值几个钱!" "不要..." 不等我说完,这家伙已经带着娃娃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拖着胀痛的身体慢慢的靠在了不远处的一根水泥管上,零碎的记忆在我眼前飘忽着,我看到十几年来父母对自己的冷淡,看到了全村人对我的漠然,看到了工友们对我由好变恶地全过程...我忽然觉得脸上湿湿的,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还是从头顶流下的热血,那个晚上成了我一生中最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回到工地休息了不到半个月之后,为了生计我又不得不压着还没痊愈的伤势开始一天过十个小时的工作中,可即便是我再怎么努力干,老板还是扣了我整整二十天的工资,而我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的过下去。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晚上,我闲着没事到了大街上乱逛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一条平时不怎么经常走的路上,天很暗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但是不远处还是围了一群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怎么回事?"我没挤进人群,只得拉着旁边一个头染的金黄的小伙子问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车撞了,没技术硬说自己是飙车高手!"小伙子吐了口唾沫,鄙夷的说道。 我看了看人群,这些人像是一群混混,他们都穿着奇装异服,头也无一例外的染上了颜色,想到上个月的被抢经历,我开始有些后怕了,准备抽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