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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姐正介绍着武志军的情况呢,老魏头突然痛叫一声:“哎呀!”
任秋玲和张姐都扭头看着老魏头,他又像没事人一样说:“没事没事,你们聊着。”
张姐打开了话匣子,“武志军这个人,受西方腐朽思想的侵蚀很严重的,贪图安逸,想发大财过好日子。每天春天,他都会到内蒙去一趟。内蒙是牧区,当时牧区没有解决羊只夏壮秋肥冬瘦春死的问题,每年一到春天,内蒙的牧民呢都会死一大批羊。对于武志军来说呢,这不但不是一个值得同情的问题,反而是他发大财的机会到了!你说,这种不劳而获的思想能够成功吗?”
任秋玲暗暗在心里把这个情况与紫铜案的案发时间一比对,武志军的嫌疑更大了,“当然不能了!不劳而获是错的!”她附合着张姐说。
“对嘛!”张姐用力的一拍手,“国家鼓励的是勤劳致富,武志军这种占便宜的行为怎么能够成功呢?哦,看到人家出了天灾**了,就跑去占便宜了,这都能成功?别说国家不同意,就是老天也不会同意的。”
任秋珍觉得这老太太好可爱,占便宜的人多了去了,也有不少成功的。武志军没能成功,可能还是他性格方面的原因,但是也只能顺着老太太的语气说:“是啊!他这心思真是恶毒啊!”
张姐说:“就是就是!不过这个人,除了想发财之外表现还是蛮好的,如果教育一下还是可以成为一个好人的。我经常给街上的小混混打招呼啊,不要打武志军,他的本质还是不坏的。”
同任秋玲猜测的差不多,紫铜案的凶手可能经常受人欺负,所以随身带刀,准备报复。紫铜案的第一个受害者郭某,她的弟弟就是个小混混。所以第一件案子可能的情况是这样的:郭某的弟弟殴打过武志军,但是因为打架斗殴进了拘留所了。武志军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揣了刀子前去报复,结果杀死了郭某。
只是这条线索已经无法查实了,因为第一案中受害者郭某的弟弟死于九六年。
在连环案的侦破中,第一案非常重要,凶手一般会杀死他认识的人,作案一般会选择在他熟悉的区域。
张姐介绍说:“还有一个情况:武志军到了紫铜之后,一直在寻找一个叫苏铁梅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的名字跟《红灯记》里女主角的名字很像,所以呢我印象很深刻。”
任秋玲再次心里一惊:又对上号了!
紫铜案的凶手之所以多次杀害女人,据蓝锦的分析是他受到过女人的伤害。这个女人,应该拥有着受害者的大部分特征:鹅蛋脸,外形姣好,气质出众,喜欢穿红衣。
这人有可能是他曾经的恋人,抛弃了他。
张姐说:“我记得很清楚,二○○二年冬天,城管工商联合执法,没收了武志军的烤炉、竹筐、面粉等等东西。武志军赖以为生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只能离开紫铜市,下落不明。”她说话带着公·文的味道,“下落不明”四个字用得极好。
任秋玲也觉得城管讨厌,不过这件事情上他们却做对了。
二○○二年十一月之后,武志军做了最后一起案子,之后再也没有杀人。
从张姐家出来,任秋玲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武志军就是凶手。
坐上老魏头的车,天色已黑了。
“魏老师,你跟苏铁梅这条线。因为《红灯记》是流行于五十年代的样板戏,宣扬的是斗争的主旋律。假定一对父母看过样板戏,给自己的女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希望她能够跟剧中女主角一样勇敢与坚强,那么,这对父母的地位不会太低,至少也有文化。这条线只能你跟。”任秋玲对老魏做人的本事还是挺佩服的。
老魏哈哈一乐:“倒真适合我。你这任务也安排了,还让人心里这么舒服,做人也挺有一套的。”说了两句恭维话儿。
任秋玲也知道,老魏那是有事求着自己,这才心甘情愿的接受任务。不然呢,他肯定要吼:“你在浪费时间!”这个人太油滑了,不能全靠他。只是目前手里头没有人,不得不如此安排。
“另外呢,我请肖科长跟一下武秀乡这条线。”任秋玲抛出肖科长,是提醒老魏头自己跟那些当官的还是挺熟的,你最好用点心。对付有的人,就是得拿准他的脾气,像老魏这种老滑头,就怕当官的。
果然,老魏神色一敛,严肃的说:“嗯,那可是个大活儿,人少了可干不了。”
任秋玲看老魏上钩,这才说:“我自己呢,跟废弃矿洞这条线。没准儿,就能抓住武志军了!”
老魏乖乖开车向宾馆驰去。车到中途,他才羞愧的说:“其实九八年七三零那个案子,蓝锦差一点就抓住武志军了。当时也是抽我跟老许头协助她,因为有十几个小青年打架,我们去处理了一下,回来时正好看到蓝锦在盘问武志军。”
任秋玲没有想到这一出,惊叫了一声:“啊?”她对蓝锦还是挺崇拜的,暗想以蓝锦的本事,怎么凶手都到了面前了还没能认出他来?犯罪心理学有很多审查的手段,说真的,结合起来效果非常惊人。
老魏羞愧的说:“当时社会上才有‘老实人杀人’这个说法,我的思想观念还没有转换过来。那个武志军就是那种你一看就知道他老实的人,站在蓝锦面前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样子挺可怜的。我就走过去说:‘嗨!这是武聋子。我敢打保票啊,他要是会杀人,猪都会上树。’然后我叫武志军给我两个肉夹馍。可能是出于对我的信任,蓝锦没有再盘问下去。”
任秋玲叹息了一声,蓝锦虽然一直在研究犯罪心理学,可能在犯罪心理学上的造诣自己拍马也追不上,可是她毕竟性格温婉,很少见她驳斥别人。遇到老魏头这种喜欢耍威风,喜欢大包大揽的人,她还真没办法。
老魏头摇头说:“以前蓝锦呢活跃在侦破的第一线。九八年七三零大案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于是转入理论研究去了。我听说啊,当时她一心要破七三零大案,是因为她的爱人中了九子鬼母的诅咒,她没能破案,间接导致了她爱人的死亡——我造了这么大的孳,真是想不到啊!”
任秋玲没想到蓝锦老师居然有这么惨痛的经历,现在她也受到九子鬼母的威胁,如果不能破案,是不是也会死?
“九八年七三零大案之后,紫铜案的凶手连续两次在感恩节前后作案。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感谁的恩?现在明白了,他在感你的恩!”任秋玲冷冰冰的说。
老魏头汗如雨下,虽然他是一个老滑头,但是干了一辈子刑侦了,最后居然叫一个凶手感恩,这事儿无论如何他也接受不了。“是是是,我有罪,我罪大恶极!”
任秋玲知道老魏头也是有事求自己,才这么老实,不然早就翻脸了。暗想:点到为止就好。“其它宗教重视的是态度,佛家呢重视的是行动。”这是慧痴说过的话,“你心里有愧,于事无补,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查好苏铁梅这条线。”
老魏头振奋起来:“我一定将功折罪!你就看好吧!”
到了晚餐时分,老魏头又换了副嘴脸,他紧张的盯着任秋玲那那本《丘处机注金刚经》递给慧痴,脸上神色只能用患得患失来形容。
老魏头知道,这本书对修行的人极重要,当年自己也是利用职务之便弄到这本书,知道它非常珍贵。可惜的是:自己看不懂。如果不是看不懂,留在手里也没有什么用,他才不会拿出来送人呢。
慧痴随手翻看了两三页,然后就合上了书。他是书痴,自然知道这书珍贵非凡,但是他也深深的知道:无功不受禄。所以他只翻看了两三页,就合上了书,免得自己受不住诱惑,犯下什么大错。
老魏不禁有些拿不准了,“难道这书没有那么好?”他开口问道:“法师,你觉得这书怎么样?”
慧痴说:“书是极好的。”他当然知道这书是极好的,丘处机以道家的观点看待《金刚经》,对于佛道两家的修行者而言,这书都非常有价值。
老魏喜笑颜开,“这书真的好,那就送给法师了。”慧痴的神通他亲眼见过,第一次随手招风,他还以为是巧合,第二次随手一指就止住狂风,他就确信无疑了。
老魏的目的在于求养生的法子,但是他就是不说出来,这是他做人的狡猾之处。
慧痴看老魏的神态,猜到这人肯定有事求自己,淡淡的说:“什么条件?”这话说得跟街边的生意人也没有两样了,可想而知,他对老魏的态度是多么的恼火,慧痴是绝对不想跟老魏这种人深交的。
老魏赶紧说:“真心奉送!不过年纪大了嘛,也想多活几年,你既然问起来了,不如教我个养生的法子。”他明明就是奔养生的法子来的,但是到他嘴里,显得是顺带一提的样子。
慧痴冷冷的说:“法不轻传。”双手捧书,递向老魏。他看出老魏心机深沉,不是修行的料子,教他修行养生只会害了他。
老魏明显一脸失望,却用手推书,“就不教我这书也送你了。”这是他一生见过的真有神通的法师,用本书来结交这样的高人于他也不吃亏,这书他可不能要回来了。
慧痴说:“咦?我倒想起来一个故事。”顺手将书收了回来。原来他还是舍不得那本书,所以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老魏认真听着:“法师请讲。”
慧痴说:“看山大师的师父,法号叫净尘。看山大师年青的时候,家富千金,但是他一心修行。于是舍了家业,投奔净尘大师。净尘大师传他一法,说:‘心诚则灵。你别的不要管,就天天念扫帚两字。’看山大师得了此法,甚为欢喜,每天只念‘扫帚’两字。数十年后,一样得了成就。”
任秋玲认识看山大师,这大师的神通跟慧痴的师父智果大师相似,甚至有些地方还高过智果大师。没想到看山大师修行之法竟然如此简单,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老魏听了这个故事,却觉得这胖和尚在拿自己开心呢,讲个寓言哄自己,当自己小屁孩。什么看山大师、净尘大师,肯定是这和尚随口胡编的。但是那本书已经送出去了,也不好要回来,只能哈哈干笑两声。
殊不知修行之道,本来就不是世间之法,很有些出人意料的地方。
慧痴心想:“反正法我已经传了,你悟不悟得出,跟我有何相干?”收起书来也就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