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住进这个小院,紫鸢便开始茶不思饭不想,终日无所事事,俏丽面容一天比一天黯然无光。
入夜,进过晚膳,毫无睡意的她,伴着凄清月光,在房门中来回徘徊,思绪万千,尽数挂于眉梢之上,时不时看向房门,畅想着心上人是否会悄然出现,可是每每注视良久,报以回应的总是寂静,以及院外鸣叫的幽幽虫声,让她不禁苦笑。
“明日便是少将军和青梅郡主的大喜之日,他来这里作甚?”
紫鸢自怨自艾的想着,哪怕自己对李江北有多么真心,都远远比不了两人出身的巨大差距,他永远都是那个光彩夺目的少将军,自己却是见不得人的幕中人。
这般想着,紫鸢觉得自己苦心孤诣的讨好李江北,已然变得毫无意义,反正在对方眼中,自己终究是个玩物罢了,哪怕是腹中胎儿早日降生又能如何?若是男子还好,还有些机会在王府中占据一席之地,可若是女子的话……
紫鸢摇摇头,她不敢想了,宣华夫人宋稚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便是期望腹中的胎儿是个男孩,要不然,自己身为一个丫鬟,哪怕是宋稚跟前的红人,与贵不可及的少将军珠胎暗结,都要悄悄被乱棍打死,免得污了王府的名声。
唉……
紫鸢哀叹一声,探手抚摸着日渐隆起的小腹,面庞中露出慈爱与希冀之色,她的所有希望,都只能寄托在这个即将出世的孩童之上。
不过,紫鸢的手指忽然停顿了,因为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青色衣衫,为了讨好李江北,她刻意学着李青梅的模样,舍弃自己心爱的紫色,换成代表着李青梅的颜色,就连自己的闺房都是一片青意盎然。
一想起李青梅,紫鸢的眼中便露出了愤恨之色,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追求一生而不得的东西,对方偏偏就能够唾手可得。
难道就是因为出身高贵的缘由?
是啊!
紫鸢颇有些自卑的想着,人家是燕王独女掌上明珠,而自己呢?出身卑微,说得好听点就是夫人跟前的红人,说得难听点,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摇了摇头,紫鸢最后一次看向毫无动静的房门,她已然死心了,转过身向床榻走去,准备以沉眠的方式,来暂时忘却脑海的愁思。
可就在这时,房门蓦然出现响动,紫鸢心中一惊,以为是来了飞贼,扭头一看,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少将军!
看到了李江北的面庞,紫鸢心中犹如有奔马般欢脱,她情不自禁的快走几步,扑进了李江北的怀中,连连埋怨:“江北,你终于肯来看人家了。”
不知为何,紫鸢感受到李江北的男子气息似乎过于雄浑,不过她不仅没有任何疑心,反倒是有些迷醉,从始至终,都羞答答的低着头,没有看到李江北那稍显尴尬的面庞。
正顶着人皮面具的副统领古夏,有些头疼的看着扑在怀中的紫鸢,思索着该如何对待对方,这位可不是天香楼的姑娘,任他处置,段平生可是叮嘱他戏要做足,要不然,有他受的。
没办法,古夏只好硬着头皮将紫鸢揽在怀中,关怀了几声。不过,似乎是由于他的嗓音与李江北差距过大,让紫鸢感到有些疑惑,抬起头不解问道:“江北,你的声音怎么了?”
“咳咳!”
古夏干咳一声,敛去面庞上的尴尬,出言解释道:“没什么,受了些风寒,过段时间就好了。”
紫鸢仍旧沉浸于心上人到来的喜悦之中,没有识破古夏那拙劣的演技,点点头,便将将之拉入房门,坐到床榻之上:“来,江北,紫鸢有好些心里话,想对你说呢。”
古夏谨遵段平生的指示,哪里有心思跟进去啊,在原地站定,紫鸢碍于力量有限,也跟着停在这里。她还以为李江北只是悄悄的前来看自己一眼,于是泪眼朦胧道:“江北,你难道就这么狠心,连话都不肯陪我说了吗?”
说着,紫鸢便嘤嘤嘤的哭了起来,虽然今天李江北能够出现,已经是出乎预料的喜事,然而人总是无法满足的动物,紫鸢想着将李江北留下过夜,最好直接拖到明天傍晚,让他和李青梅的订婚宴黄了。
古夏有些头疼紫鸢的哭声,生怕引得旁人注意,无奈之下,只好出手将之打晕,随后像扛麻袋一样将之扛起,消失在了院门之外。
这一切,都在悄然中进行,无论是宣华夫人宋稚,还是罗白羽,都没有任何察觉。
……
四月十五,朝阳初升,幽州城中,弥漫着阵阵喜意。
今天是两座王府的大日子,李江北与李青梅将在燕王府中举行订婚宴,燕王李忠大摆筵席,广邀名人,前来赴宴。
凡是得到请帖的高门大院,无不欣然前往,且不谈燕王李忠的地位影响,单单是今日传旨太监会莅临燕王府的消息,就让他他们无法拒绝。就算那位传旨太监只是来走个过场,也有无数达官显贵蜂拥而来,只是为了孝敬钱财混个面熟。
大清早,两座王府便热闹起来。
负责举办宴席的燕王府里,人来人往,每个下人丫鬟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因为每逢这种大日子,得到的银钱打赏总部会少,因此变得更为卖力。
只是燕王与王妃却稍显忧愁,原因无他,李青梅拒不配合。
虽说这只是订婚而已,不必身穿大婚礼服,然而为了增添喜庆,女子终究是要穿红的,然而李青梅却手拿双刀涩酒,让那些负责更换衣衫的丫鬟们不得近身,即便是某些个身怀武功的老妈妈,也奈她不得,因为李青梅的决绝模样,强逼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造成谁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燕王李忠很是头疼,也不想让穆先天这等宗师高人出手,便只好将其他人打发出门,留下他和燕王府好言相劝。
然而李青梅自始至终,都摇头不止,摆明了是要抗婚的态度。
本就偏向女儿的燕王妃,不想再强人所难,搞得燕王李忠也只能选择妥协:“好吧,你不穿就不穿吧,反正只是订婚而已,没有太多的规矩。”
李青梅眉目一横:“这婚我不订,你们谁爱订谁订!”
“青梅!你怎么能这般任性呢?”燕王李忠无奈至极,“今天圣上要派人前来,你不出面,成何体统?”
李青梅也知道他们一家的荣华富贵都来自于那位,看着燕王的为难神色,她也有些进退两难,皇命如天,她想要拒绝也拒绝不能。
“可……可是!”
燕王李忠猛然挥手,拍板道:“没有什么可是的!这个订婚宴你必须参加,哪怕是你铁了心不想嫁给李江北,今天都必须出面,等过了今日,你就算是不嫁给李江北也行!”
“真的?”
李青梅眼前一亮,事已至此,她已然没有其他的选择,要是真的能够不嫁给李江北的话,就算是强忍着参与订婚宴,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也不需要拜堂,只要自己离对方远一点就好了。
燕王有些无奈李青梅的态度,摆摆手:“真的!”
“那……好吧。”
李青梅最终选择了同意,让燕王夫妇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那位传旨太监事关龙心,绝不可怠慢,否则,他们燕王府也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举办宴席了。
而较之燕王府,武幽王府的情况却顺利许多,段平生正襟危坐着让丫鬟为他梳洗装扮,换上了一身颇为精干的衣衫。
不得不说,韩女侠的手艺不是吹的,哪怕是那些丫鬟在侧,都没有看出端倪,至此,段平生也彻底放下心来,自己的身份不会轻易暴露,而他想要破坏订婚宴的计划,正在顺利的进行着。
宣华夫人宋稚笑吟吟的看着焕然一新的段平生,连连点头,看了看天色,便让二管家崔东窗驾着马车,赶赴燕王府。
订婚没有太多规矩,不需要娶亲等等程序,宋稚领着段平生早早来到燕王府,便是为了早作安排。
崔东窗很是明智的选择彻底将段平生取代了李江北的消息隐瞒下来,这让段平生暗自点头,心说此人终究是精明的,已然提前想好了自己的后路。
马车在燕王府的大门前停下,早先便听到消息的燕王李忠夫妇出门迎接,同宋稚有说有笑。
穆先天跟在燕王身旁,打量着段平生,眼神古井不波,并未察觉到任何端倪。
对此,段平生暗笑一声,视线投向了重楼戒中的一件特色奇物。
在段平生带领丐帮高层绞杀蝰蛇帮的时候,从广进赌坊中得到了一箱子奇物,除却朱雀奇石外,还有一件物品进入了段平生的手里。此物效用特殊,能够提升一个人的气势,乍看之下没有太大用处,却能够完美的让二重楼的段平生,展现出三重楼的气息。
哪怕是穆先天都没能看出端倪!
段平生学着李江北的样子,向在场的几人请安,随后听从燕王的吩咐,独自进入王府之中,他想着时候寻找李青梅谈一谈,免得到时候出现差池。
在多方打听之后,他来到了李青梅此时居住的小院,没有征询对方的同意,便径直推门而入,看到正坐在石凳上读书的林木。
段平生知道李江北曾经在危难关头,弃林木于不顾,便也没有想着同对方打招呼,直接走向房门。林木倒是没有在意他被段平生无视的态度,反而多看了段平生一眼,眼中露出奇怪之色,心想今天的李江北似乎有些陌生。
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燕王交给他的任务是看好了李青梅,既然人家的订婚之人已然到达,便没有他的事情了,拍了拍衣衫上的程度,缓缓走出门去,但是刚刚进门的段平生,却遭到了狂风暴雨般的洗礼。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李青梅手拿双刀涩酒,冲段平生怒目相向,她和其他人一样,被段平生的装扮蒙在鼓里,丝毫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
看着李青梅气鼓鼓的样子,段平生的眼中闪过戏谑之色,他想着既然时间尚早,倒不如陪这小妮子玩一会儿。这般想着,他便打定了主意继续隐瞒,故意戏弄对方,装出心伤的样子:“青梅……你,难道就这么狠心吗?”
“狠心?”
李青梅此时就差把手中的短刀扔到段平生的脸上,她银牙紧咬:“在龙眠山中,你我已经恩断义绝了!”
“可是,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啊!”
说着,段平生向前走了一步,李青梅双刀一横,冷声说道:“你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然而段平生仍旧不管不顾的继续靠近,露出稍显得意的笑容:“青梅,你不要任性了,传旨太监就要到了,皇上亲自为你我证婚,难道,你想悔婚不成?”
“哼!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李青梅,断然不会嫁给你!”
李青梅眼见段平生执迷不悟,摆开架势亮出刀锋:“李江北,你要是再不停下,我就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唉!”段平生将李青梅的当做耳旁风,脚步不停,轻叹一声,“青梅,你我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怎么好端端的,你就移情别恋了呢?那李江南,有什么好的?”
出言之时,段平生在心中暗笑,他很想听听李青梅对自己的评价,然而,李青梅却没有选择回答,而是直接动手了。
只见双刀涩酒蓦地响起风吟,布满房间的青纱霎时无风自起!
李青梅猛然出招,毫不留情,直接向段平生的胸膛砍去。
段平生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会这般“贞烈”,无奈之下,只能催动身法碧水踏波,强行躲过刀锋,并见缝插针,欺入韩笑身前,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一把控制住李青梅的双手,将双刀涩酒打落在地。
仓促之中,李青梅猛地抬脚想要踹段平生的要害,却被段平生提前一步进行反制,就这样,两人双双倒下,直接落入那青色重重的床榻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