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江玥见他说话不中听,忍不住反驳:“你这人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好歹他还是咱们的老邻居,作人可不能这样,要有品才行。”
“什么叫有品?象孙科那种人,迟早会得到应报的?当年我竞选团委书记,他就从中作梗,一心想让他们的老乡小韩当选,在我身后不知使了多少绊子。老天有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汪江玥见自己的劝阻并没有让他醒悟,干脆闭上嘴巴。她意识到,李小山变了,不仅背叛了自己,也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他会不会被人洗了脑?先前那个忠厚善良的男人哪儿去了?
到了火车站候车处,汪江玥让小朱赶紧回去,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小朱说:“你是主任,用趟车还不是很方便的事,客气什么呀?”
从渭高到老家丹县得四个多小时,汪江玥和李小山第一次坐这趟车。火车刚通车时间不长,以前往返于丹县和渭高之间只通汽车,交通极不方便。
转瞬间,李小山去深圳已经好几年了,人变了,好多东西都变了。世间万物都在变,人自然也会变的。火车上行人不多,因为已经是腊月三十了,该回家的人基本上都到家了,汪江玥和李小山面对面坐着,却没有多少可以交流的内容。李小山时不时地用手机发短信,汪江玥有些生气,想要找个可以发短信的人,却一时竟不知给谁发。平时上班都是办公室、幼儿园、家里三点一线,除了一些业务来往比较多的同事,她还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
回到娘家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一家人正在看春节联欢晚会,村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农村的年味就是浓郁,家家门前挂着喜庆的红灯笼。母亲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饭菜。李小山顾不上吃饭,一把将正在看电视的女儿麦香抱进怀里,女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父女之间血脉亲情是无人能阻断的。汪江玥端着母亲给她做的她最喜欢吃的蛋炒饭,心情复杂,有些难以下咽。
母亲问她;“是不是太干了?”
汪江玥陪着笑脸:“不是的,是有些累。坐了这半天的车,天气又冷。”
父亲从厨房里给他们端来了汤。弟弟两口子也坐在一边陪着。李小山抱着女儿问她:“想爸爸了没?”麦香低声地答应说想了。她开心地笑着,又有些害羞。汪江玥叫她:“快下来,爸爸还没吃饭呢?”
麦香听话地从李小山里挣脱下来:“爸爸,快吃饭。”
弟弟两口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能是因为那块砖的事情吧?他们那里知道,李小山根本不知情。
年三十晚上是要守夜的,一大家人围着茶几,吃着年货,直到新年的钟声响起来。李小山始终抱着女儿没离身,麦香睡着了,她睡得特别踏实,就象小时候一样。
家里是两层楼房,是父亲亲自设计的,房间很多。父亲在设计房间的时间,给汪江玥留了一间,给他们夫妻回娘家时住。父母让麦香和他们一起睡,李小山却不依,说想要和女儿多呆一呆。汪江玥在一旁帮腔:“就让孩子和我们睡吧。”
麦香睡在他们夫妻俩人中间,嘴角流露出澹澹的笑意。李小山爱女儿的心是真的,他不时地摸摸女儿的小手、小脚,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臂弯里,流露出一种天生的父爱。隔着女儿,汪江玥能体会到来自李小山身上的温度。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她与他的未来会如何发展。只是,她必须扮演一个幸福女人的角色,至少要演给父母看。从十二点钟声响起后,汪江玥的手机就不停地传来短信声,全是拜年的短信。汪江玥早已编好了短信存在手机里,她用群发的方式向大家恭贺新春。当然,她第一个发短信的人是张成刚,是单发的。除了祝他新春快乐之外,她说了一些感谢他的话。第二个发短信拜年的是李明全,他是她的现任领导,也是掌握她命运前途的人。李小山在孩子那边也在不停地发短信拜年,他也算是生意人,客户很多,需要发短信的人也很多。两个人各忙各地,没多大一会,都睡着了。
大年初一早上吃饺子,汪江玥和弟媳母亲一起包饺子,男性们都不用动手。汪江玥包饺子是一把好手,撖饺子皮也相当地好,这得益于她父亲的教诲。汪江玥的父亲特别喜欢吃饺子,在汪江玥很小的时候就教她包饺子,包出的饺子皮薄、陷大,而且美观大方。不说吃了,光看就能让人想象到它的美味。
农村吃饭一天两顿,早上十点吃一顿,然后是下午四点。饺子吃完了,厨房的其他事情由弟媳收拾。李小山好些年没有上过门了,出于礼貌,汪江玥陪着他带着麦香到几家亲戚家走动走动。汪江玥父亲兄弟四人,住的都不远。李小山还算是有心之人,他早已私下里准备好几个红包,一个红包五百元钱。他的大方着实让汪江玥赚足了面子。当然了,发出去的钱也是有回报的,麦香也收到了压岁钱。尽管比他们给出的红包少,但他们是晚辈,又是多年未上门的,礼自然要重一些。
爷爷奶奶自己住。李小山给了一个大红包,一千元,把两位老人乐得合不拢嘴。正唠着家常,听到院子里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奶奶说:“是你二叔回来了。”
汪江玥赶紧起身,出了屋门,二叔已经下了车,正从车上往下搬东西,李小山也跟身出来,叫了声:“二叔。”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二叔看到他,高兴地说:“混得不错啊,瞧这精气神。”
二叔明显地发福了,肚子滚圆圆地,脸上油光满面,在屋子里坐定,他对汪江玥说:“上次明辉拿的那砖怎么回事?是不是上次你从我那里拿走的?”汪江玥冲他使了使眼色,转移话题:“叔,我婶怎么没回来呢?”
二叔喝了一口热茶说:“感冒了,不舒服,怕跑。我也没勉强她。”
李小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他:“二叔,多年都没给你拜年了,这点钱不成敬意,算是陪罪。”
二叔拿着红包问:“是不是每家都有?”
汪江玥说:“是的。”
他哈哈一笑:“那,我就笑纳了。”
汪江玥问他:“你和那个张新树的还来往吗?”
“没有来往了,那小子人不地道。”
“二叔,第一次见他我就看他不象个好人。”
汪江玥的父亲走过来,他们亲兄弟坐一起寒喧,汪江玥和李小山带着女儿回到家。
弟弟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支了麻将桌,打牌的是他们平时经常在一起玩的几个人。
父亲逐一约了他们兄弟四人各家还有二叔爷爷奶奶一起来家吃饭。兄弟四人,各人都成家,各人的孩子也都成家生子,也算是一大家人了,至少得两桌才能坐下。三叔是个厨师,经常在村人过红白喜事的时候去做炉头,做得一手好菜。他早已在厨房里忙活,母亲和弟媳在一边当下手。李小山拉着女儿带着侄女去村前的河堤上玩去了,汪江玥也去厨房帮忙。三叔说:“用不了这么多人,你去玩吧?”汪江玥蹲下身子帮着摘菜说:“吃饭人多,多准备些菜才行。”母亲边切菜边问她:“我看你好象有心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汪江玥笑着说:“妈,能出什么事?好着哩。”母亲有些不放心地说:“有事就和我们说,不要放在心里。”
汪江玥一边摘菜一边打趣:“妈,你什么时候成了心理专家了,我们这不是好好地吗?”
三叔不愧是在大场面做菜的,手脚麻利,做出的菜也色香味俱全。汪江玥帮了一会忙,感觉自己实在帮不上忙,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听到短信的声音,才发现李小山的手机正在充电。她带着好奇心拿起他的手机,打开短信,赫然写着:“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汪江玥觉得自己一口气有些上不来,心脏好象都承受不了了。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难怪在李小山回来后的几天里,他都没有碰她一下。她删除了那条短信,自己却呆了:“看来,他是非要走离婚这条路不可了。如果那样,怎么办?”
孙科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汪江玥告诉他回去至少到正月初六,孙科懒懒地说:“有些无聊啊。”不无聊可能吗?一个整天坐在家里的病人?挂了孙科的电话,汪江玥的心情平静了一些,比起得了绝症,自己与李小山的婚变又算得了什呢?一切都可以再来。如果他真要提出离婚,自己又何必为难他呢?
吃饭时候定在四点,大家陆续都到了家里,李小山带着孩子也回来了。因为已经逐家去过了,也就不用再给孩子们发压岁钱。一大家人足足有二十口。饭后,父亲提议,大家在屋前合影留念。汪江玥特意把办公室的照相机带了回来。李小山主动要求由他来照相,他在保险公司用的照相机和汪江玥带的相机是一个牌子的,他是个自来通。
大家合了一张,父亲说:”江玥,你去照,让安康来和大家一起合影。”
汪江玥跑过去,李小山却不肯照,他说自己照的相太多了,最不喜欢照相了,说什么也不肯照。汪江玥见他执意不肯,也只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