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上确实有些冷,崔汉提议不如到办公室坐坐,总比在露天地里被风吹着强,汪江玥说也好,我还真想看看我原来的办公桌。
大约四点左右的时候,父亲打来电话,说他们回到了家。汪江玥连忙起身,她急于想要知道弟弟明逃的情况,有些担心。
父母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了,大虎坐在沙发上不吱声。麦草在看电视。
汪江玥问父亲:“怎么样?”
父亲说:“监狱的确不是好地方,人看着比以前老相了很多。”
“那当然了,一晃都几年过去了,孩子都长大了,他能不显老相吗?”
“就是你妈,鼻一把泪一把的哭个没完,惹得我也跟着伤心了一阵。见到大虎,他特别高兴,只是他没提王云,我们也没有和他说起,反而让人纳闷。”
“这倒是怪,他怎么可能不问王云呢?”
汪江玥对母亲说:“妈,你就别伤心了,人常说自作孽,不可活。要不了几年刑满,等他出来后,我帮他找份事干,再找个好人成个家,不也一样是一大家人。”
母亲又呜咽起来:“我想着人家都在外面活蹦乱跳的,他却在监狱里呆着。再就是两个孩子可怜,才这么小就没父母疼。”
父亲见她还在伤心,脸色一变:“明辉能有今天还不是被你惯的,这会你倒伤心起来了。”
汪江玥赶紧劝父亲:“爸,妈心里不得劲,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这样,今天你们出去了一趟,一定也累了,我刚才在对面的羊肉泡馍馆给你们订了餐,你们带着孩子去吃吧。我一直不放心你们,只要大家都高兴就行了。董枫听说我回来,非要让我去家里吃顿便饭,我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母亲说:“我没心思吃饭,我不去。”
汪江玥笑道:“妈,今天你应该高兴,你见到你儿子了,了却一件大事,应该去庆祝一下。”
父亲高兴的说:“她不去算了,我带两孩子去,半年没吃到这家饭馆的饭了,我还真馋了。”
大虎一直没说话,汪江玥担心他有什么心思,没话找话地问他:“大虎,今天见到你爸爸,叫了没有?”
“叫了,爸爸真可怜,都不能象我一样自由,姑,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回家?”说着,就抽泣起来。
汪江玥替他擦眼泪,笑道:“就这还说不想去看他,这会就关心他来了。你放心,爸爸要不了几年就会回家。”
父亲叹息着说:“两孩子这么懂事,他还埋怨没有带麦草去,我骗他说麦草还在安城没回来。”
麦草见爷爷提起她,不高兴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摔的很响。
母亲不满地说:“这孩子心毒着哩,这一点象她妈。”
要到王鑫家吃饭,汪江玥不好意思空手,在院子门口的超市买了箱牛奶,又买了一些水果,就直接到了王鑫家。
董枫已经做好了饭菜,还特意从饭店买了几样现成的菜。夫妻俩很热情地招待她,儿子去外婆家了,家里就他们俩。
汪江玥很少去他家,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屋子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家具也焕然一新。
汪江玥说:“行啊,当领导了,家里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咱们单位原来盖的这家属楼面积太小,尽管当了副处级后,领导给调配了大房子,不过结构不合理,我简单地装修了一下。当然了,装修房子的钱就是你多付我的利息。”
董枫插话说:“妹子,不管你现在是副局长还是什么,我们待你还象从前一样。你给你王哥帮了不少忙,我们永远都记着你的好。”
“快不要这样说,过去的事都是没有反正。只能说王总运气好,机缘好,我也没帮上多大忙。你们也不用老想着这件事情。再说了,送人玫瑰,手留余香,成人之美的事我自然乐意干。”
“江玥就是这样的人,做事大气,为人随和,要不然全局这么多女职工,凭啥她就能当了副局长,自然有别人所不具有的优点。”
三个人边吃边聊,汪江玥就关心起李小山的工作情况。
王鑫说他是老宣传工作人员了,工作自然没的说,只是性格内向,不大和其他同事交流,大多数时间都坐在自己办公室,不合群。不过,这个你不担心,他不合群就不见得别人不和他来往,机关办公楼里撵着和他说话的人多的是。甚至有人说,总经理准备在开春中层干部任免的时候,也给他安排个职务当当。
汪江玥说这可不行,不能因为我是副局长,就给他搞特殊。如果总经理真有那打算的话,麻烦你在党委会上提出反对意见。我们岂能把共产党的官都当了。再说了,李小山身体不大好,我们又夫妻分居,他还计划着到了退养年龄,就办退养,住到安城去。
王鑫说:“现在人事任免说是要经过党委会研究,其实也就是走过程,如果总经理提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人提反对意见。你就不要管了,只是小道消息,真假难辨。”
董枫笑着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思想还这么封建,现在领导搞特权在正常不过了。小山在单位一直不得志,有了你这个靠山,提个主任或是副主任也是应该的。”
“是啊,人都是势利的,领导在原则面前往往都会败下阵来。你从这到局机关工作,怎么说也是瑞泽公司的荣耀,以后单位到局里办事也好办。”
汪江玥笑笑:“这话不错,如果以后单位有为难事,去找我帮忙,在不违犯原则的情况下我肯定会帮忙的。”
“山不转水转,当年,与小山兄弟一起竞选团委书记的贾明,现在被安排到物业中心当了副主任,新任总经理对他不感冒,说他人品差,在机关呆着人嫌狗不爱。”
汪江玥说:“我很长时间没见他了。说起来,当年他也是我的追求者之一,可惜我和他没缘份,在团委改选的时候,他采有贿选的方式自己当选。人生就是一场戏,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两家人究竟哪个是胜者,哪个是败者?”
“不过,贾明的确也是个能成的人,他媳妇在外地的一家企业工作,后来和咱们单位人对调,她媳妇从企业进了事业,那位同志却从事业调到了企业。单位的身份不一样,结果就大不一样,现如今那个调出去的职工单位破产了,又回到瑞泽公司打工。这简直就是一场乌龙闹剧。”
“世事难料,我也想不到我会有今天,有时候想想卖冰棍的情形,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董枫笑道:“你的经历可以写一部励志传奇了。”
汪江玥吃了一口菜,笑笑说:“这么多年,到现在我才总结出来一条真理,行政管理工作其实就是人际关系处理工作。不象搞技术工作,是货真价实的工作,单纯,精确。”
王鑫给她将酒满上,笑道:“这句话总结的好。你看,以前你当主任的时候,每年春节都是你代表单位去给局领导拜年,现在呢,你却成了被拜年者,身份变了,待遇也变了。大家都羡慕的很,你董姐也总是拿你给我儿子做教材,要好好学习,将来要象你阿姨一样。”
汪江玥白了一眼董枫说:“你这说的是什么呀?哪有这样教育孩子的,再说了,我看,孩子将来长大搞专业比搞行政好,不用看人脸,也不会走弯路,咱们这些年经历的事还少吗?”
“我也是这意思,将来让孩子学医或者建筑什么的,一辈子靠技术吃饭,既单纯,又实惠。”
麦香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汪江玥看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对女儿说晚上就不回去了,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董枫立即说要不你晚上就住我这里,你们家小山不在,又没暖气,怪冷的。汪江玥说不用了,刚好晚上把家里收拾收拾,一个大男人把家里搞得不成样子了。
出了王鑫家。汪江玥不想回去,自从离开渭高,单位周围变化很大,她想到附近走一走,心里最想去的地方是“月亮神”舞场。跳舞是汪江玥认为最好的一种娱乐方式,也是她最喜欢的。踩着音乐节奏,轻迈脚步,心灵就会变得特别纯洁,没有任何烦恼。她很想去跳上一曲,特别是在凛冽中,让风撕裂内心所有压抑的痛苦,把所有的不安都踩在脚下。
遗憾的是,舞场早已被取缔了。先前热闹不已的地方,已经被挖掘机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天坑,汪江玥向摆摊的人打听,说是被开发商买了,正在进行地基处理,准备盖一座高层。
汪江玥心就被揪了一下,大量的房地产开发,几乎在所有城区的土地都盖了房子,休闲、娱乐的地方从露天渐渐移到室内的高档会所,就好象一个人失去了少女的纯真,变成了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叹息一番,只好回家。
母亲等她不着,打电话问她人在哪,汪江玥说已经回家了,就在家里睡,第二天早上吃了饭再回安城。
崔汉打电话给她,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返程,马上就是大年三十了。汪江玥我回安城就不用你管了,我自己坐火车回去就行。崔汉说这怎么行呢,你这算是回娘家,招呼不周的话总经理会说我工作做的不到位。汪江玥笑道,马上春节了,司机一年忙到头,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两天。崔汉说我就是司机,不会打扰别人的,刚好过年了,我也给领导送些礼啊。汪江玥叹息了一声,现在社会风气真的不太好,连你都要给我送礼了?有什么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想坐坐火车,坐火车也是一种体验,一次回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