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真是最幸福的一个年了!”田野高兴地喊:“以后咱们每年都这样好不好?”
宋致秀递给他一把笤帚,嫌弃道:“快去院子里,把身上的土扫一扫,别把土滚得家里到处都是。”
田玉堂和田野关系好,就抓了笤帚拉着田野去院里,院里喻兰川也忙着呢,他买了红纸裁好,自己写了对联,正一户一户地往窗户上和门上贴呢。
大院里不在这儿过年的那几户人家,他也给人家贴了对联,院子里一片红彤彤的喜庆劲儿。
本地人讲究,家里没了人,三年之内不能贴对联,之前喻兰川已经问过宋致秀,她家里贴不贴对联,宋致秀想了想,田满仓没了,到今年已经四年了,便点头让他贴上。
屋子里头,怕做饭弄脏新棉袄,田玉英把外面的新棉袄和罩衣一脱,里面是件半旧的衬衣。
这年月,在整个上田村里,除了田金枝能每年做两三套新衣服,没人能够随着性子经常穿新衣服,
事实上田金枝的奢侈,是因为田老太抠着全家的钱和粮食,供田金枝一个人花销,村里其它的人家,就算光景再好也不敢这样。
就像田玉英,虽然是支书家的女儿,她也穿不起里外三新的衣服,都是今年做新的单裤褂,明年再做新棉袄,后年再添一件棉裤,衣服总是一件一件地添,而不是一身一身地添。
田玉英把衬衣袖子一挽,钻到灶房里去,把宋秀致给推出来了:“婶子你歇着,有我和橙子就够了。”
其实灶房里的活儿也不多了,肉丸子蒸出来了,绿油油的小白菜用辣子和葱花油拌上,一盘子黄中有绿的韭菜炒鸡蛋,一盘子金红油亮,用肉沫炒的麻婆豆腐,还有一道海带粉条炖五花肉。
最后端上来的,就是那条大鱼,鱼往桌上一端,鱼头对着喻辞,大家就都开始说吉祥话。
毕竟,连年有余(鱼),这是个好兆头。
田喵猫的眼睛就盯着那条鱼呢,它也没别的盼头,就希望这些人类吃的时候嘴下留情,多多少少的给它留一点点。
相比于血糊拉碴的生鱼肉,它还是更喜欢色香味俱全的熟鱼熟肉。
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田喵猫同志进化的程度,就是比村里那些没文化的土猫要高级得多,田喵猫捋了下胡子,有那么点点傲娇。
吃完饭收拾了桌子,宋玉秀就把田玉英和田橙赶出了灶房:“行啦,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去,我来洗碗。”
拗不过她,两个女孩子就去了里屋。
里屋里,喻兰川像变魔术似的,从身上摸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打开取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在田野眼前晃了晃:“野子来瞧瞧,这是川哥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田野看清这是什么,高兴得一蹦老高:“哎呀我的好川哥,你把你的口琴给我了?!”
他伸手要去接,又有点不好意思:“川哥,口琴给了我,你吹什么呀?”
喻兰川笑着把口琴塞在他手里:“我吹牛就好了。”
田野拿着口琴又给他塞了回去:“不用了川哥,你还是吹口琴吧,我……”他咽了口唾沫,垂下眼皮不去看那琴,才能忍住诱惑:“我听听就好了。”
喻兰川就笑了,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又掏出一只口琴来:“行了,这只口琴是我在县城给你买的,我的还在这儿呢。”
田野看看两只一模一样的口琴,喜得不行:“那我用旧的,川子哥你用新的。”
田玉堂看着这小家伙推来让去的,终于忍不住给他一个脑蹦儿:“行了,这东西是用惯的才好,你就拿着新的吧。”
田野接了口琴,喻兰川便拉着他去炕根儿底下坐着,教他吹口琴去了。
这边田玉堂拿出一副扑克牌甩在炕上:“来,捉大A!”
田玉英就喊:“不玩捉大A,咱们玩升级,我要跟田橙一国,我们女的一国。”
田玉堂笑着揶揄妹子:“喻伯伯和我联合起来,一会儿让你输得满地爬。”
几个人玩得很热闹,田玉堂这小伙子看着憨厚,打起牌来却很有两下子,再加上“老奸巨滑”的喻辞,两个女孩子就没赢过,却是越输兴致越高,誓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屋子里热闹得不行,口琴声和女孩子的笑声混在一起,坐在外间灶屋里的宋秀致嘴角含笑,把那条鱼剩下的部分挑去刺,放在田喵猫的小木碗里,抚了抚它的脑袋。
“吃吧,人过年,猫也得过年呢。”
田喵猫早就等着这会儿了,它的一号宠物田橙在里间打牌已经输红了眼,根本顾不得它,二号宠物田野平时照顾它很周到的,可今天他被口琴迷昏了头,竟然把它给忘了,还好宋秀致还记着它。
田喵猫吃了几口,真香啊。
它看看宋秀致,心里默默地决定,给宋秀致一个面子,把她定为自己的三号宠物。
宋秀致洗完了碗,等着田喵猫吃完东西,又给它倒了点水喝,看看快十二点了,喻兰川就从里屋出来,跟宋秀致打声招呼去了外面。
他先回自家屋里把炕烧热,又在院里柴禾垛上拣了点柴禾,在院子里架起来。
弄得差不多,看看表也就十二点了,喻兰川点着火堆,进屋喊众人:“行了,马上十二点了,咱们出去拢旺火了。”
田玉英正输得发愁,趁机把牌一扔,跳下炕穿了鞋子就跑出去了。
外面的火堆烧得挺旺,连老带小的几个人排成队,围着火堆走了几圈,又挨着个地从火堆上跳过去。
这旺火堆也是有讲究的,从火堆上跳过去,就意味着燎掉了去年一切不好的东西,来年会更好;而绕着旺火转圈,则是给自己身上加成运气,让明年的运气像火一样旺。
田橙扶着宋致秀从火堆上跳了过去,就连喻辞这个知识分子,本来是不信这些的,在几个孩子的感染下,也入乡随俗地跟着跳了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