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如还不明所以之时,赵高就把此事了结了,她虽然心中愤慨,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灰溜溜的起身走进人群里,不再言语。
而一旁的丽妃则暗暗失落,好好的一场大戏就要开演了,谁料竟然生生被赵高那个老奴给扑灭了,这个老东西,还真是颇有城府。
眼瞧着没有热闹看了,丽妃就跳出来当起了和事佬。
“行了行了,姐姐与奴婢计较什么,过去便过去了,大家都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好好赏花吧。”丽妃幽蓝的眼眸深深的瞥了一眼宋安歌,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故作大方的张罗大家赏花。
“好一副伪善的模样。”宋安歌轻声低喃。
凉亭不大,皇后的座位与丽妃的位置虽然占地不大,但为显示与众人的不同,位分尊贵,所以座位前面要空出好到一块地方,而剩下的位置,刚好够七八个人落脚。
宋安歌见与那马灵雨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早些回去,少惹些事端比较好,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说道:“皇后娘娘,我就先退下了。”
不等马灵雨回答,便想要与绿竹晏繆转身离开。
刚一回头,才发现身后占满人。
那一张张娇俏的,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小脸如花骨朵儿一般,这么些美人儿,他不会拒绝把,这也许就是他想要的。
众人的都没给宋安歌好脸色看,嘟嘟囔囔的极不耐烦的让开身子。
宋安歌倒是不在乎,不,不是不在乎,是她习惯了,这一张张的白眼,从宋家败落的那天起,她就看过了,如今早已经有了免疫,可以对她们熟视无睹了。
宋安歌刚走下凉亭的最后一个台阶,忽闻身后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疼...好疼..........”这声音如此耳熟,是绿竹,绿竹!
宋安歌猛的转身,眼前的一幕吓得她一愣。
绿竹此时正趴倒在台阶上起不了身,晏繆顾不得伤不伤到别人,用力的推开面前的人群,跑到绿竹面前想要尽力扶起她。
宋安歌回了神,扑到绿竹身边,想要合力与晏繆将绿竹扶起,而此时众人皆散到了两边,似乎都在用脸上的表情说着与我无关。
“是谁,是谁推了她!”宋安歌像发了狂一般,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再无半分女儿娇态,眼神冷的可怕。
“她自己怀着身孕,还出来闲逛,活该。”杜月如冷笑一声,躲在人群后面轻声说道。
“贱人,贱人坯子,是你,是你推得?”宋安歌彻底爆发了,她拽开杜月如前面的几人,像捉小鸡似得狠狠的抓着她的头发,一下子把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宋安歌手上是有些功夫在的,虽然时间长不练,但对付寻常人绝对没什么问题,何况这个小女子。
“啊....我的头发..啊...疼,松开,你松开.....”宋安歌手上拽着她的头发,猛地将她甩在地上,原本梳的溜光水滑的发丝被她拽的错乱的松散着,发簪耳环更是甩了满地。
杜月如瞬间就从那个趾高气昂的杜婕妤,变成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
众人吓的不敢出声,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热闹。
“宋安歌,不要给你几分脸面你就这样狂妄,无凭无据,你怎说是杜婕妤推得。”皇后这下倒是不急不忙的说着,眼角撇着躺在地上呼痛的绿竹心中暗骂道:“死丫头,从前在府中你就和你主子与我作对,如今就让你多疼一会,给我解解气,哼,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呵呵,没了才好,没了宋安歌也会愧疚难受,看着你们难受,本宫才会高兴。”
宋安歌并不理会,上前又踹了躺在地上的杜婕妤一脚。
大声厉吼道:“贱人,你这样也是活该!”任凭宋安歌撒着泼,哪个奴才也不敢上去阻拦,生怕宋安歌会连着自己一起揍。
“放肆,放肆!你这疯妇,快拉开。”马灵雨命人赶快拉开,杜月如惧怕的往皇后身边趴着,惊恐之情写满了面颊。
宋安歌打够了,赶紧回身对晏繆说道:“你脚下功夫好,快去请御医,快去!”
晏繆望了一眼满脸痛苦的绿竹,飞快的跑出了凉亭,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宋安歌抱着绿竹,抓着她的小手,故作镇定的望着她说道:“绿竹,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小姐.....我怕..我好害怕...我终于能体会到...那日还在王府时...你被禁足于菡萏院....你失了孩子,你说你痛...其实心中的痛....比身上的痛还要浓烈...小姐...我真的害怕,我不想失去孩子,不想....额...”
绿竹嘴上没了血色,变得苍白而干枯,额间浸出了大滴大滴汗珠都不间断,声音断断续续的没什么力气,宋安歌把耳朵贴近绿竹嘴边,想要听得清楚。
不知何时,宋安歌觉得眼睛湿润模糊,有些瞧不清楚绿竹的小脸,她伸手快速的抹了抹眼泪,她不想让别人别人看到,尤其是马灵雨,丽妃,和那些个嘲讽她,厌弃她的人。
抬眼间,宋安歌发现绿竹身上那翠绿色的绣花衣裙,竟然沾染了一块醒目的嫣红。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绿竹和孩子都会平安的,都会平安的,宋安歌不住的在心中默念,她从不信佛,可此时她在心中向那个虚无缥缈的神佛祈祷,宁可自己折寿,也要一定保佑绿竹母子平安。
宋安歌抓着绿竹的手,强掩着心中的忐忑,大声的说着:”绿竹,你别怕,我一直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小姐...你知道的..我胆子小...我怕,好害怕,陆离呢....他会不会怪我,会怪我吗?”绿竹声音越来越虚弱,脸蛋儿也没了血色,宋安歌也是越来越着急,眼看着绿竹这样难受,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他敢,他要是敢怪你,我定饶不了他,你现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一旁的丽妃冷眼瞧着,嫌弃的拿丝巾捂着鼻尖儿,碰上这样棘手的事情还是先走为妙,以免惹火烧身。
她微微起身,对她的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就要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
谁料,她刚要走下台阶,却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尖锐的声音。
“丽妃娘娘且慢。”
丽妃循声望去,只见皇后身边的贴身太监赵高正眯着眼睛叫住她,这老太监自然可以不顾,可皇后的面子不能不给。
“怎么?“丽妃斜眼看着不远处的赵高,一脸的不耐烦。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这亭子里的人都不能走,绿竹姑娘是皇上身边的陆离陆大人的妻子,如今在咱们皇宫中出了事,先不说母子平安,这也是咱们都期望的,可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在座的各位可是都有嫌疑,毕竟这事情不清不楚的,也没法交代,皇上若是怪罪,怕是要说我们皇后娘娘处事不利了。”
赵高心中掂量着,这丫头死不死的不打紧,可如今在皇后娘娘眼前儿出了事,若是皇后娘娘不面上查一查,问一问,就放了这些人走,一是皇上那头若是怪罪,没得解释,二是正好利用这件事情,为皇后在这后宫之中立威铺路。
思来想去也该让所有人都觉得,皇后娘娘是有心查明这件事,至于丽妃,也该给她些忌惮了,宋安歌再得宠,她没了家世支持,再怎么折腾也越不过皇后去,可这个丽妃,一向不太把皇后放在眼睛里,仗着自己是一国公主,就一副傲慢的样子,也该压她一压。
“呵...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啊。”丽妃深邃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的耀眼,蓝宝石一般眸子,冷冷的望着赵高,心中越发觉得,这个老头的城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厚。
这是个比皇后还要难缠的角色,之前她还纳闷,这样一个蠢笨的女人是怎样爬上那个皇后的宝座的,即便靠着显赫的家世幸运的爬了上去,就依她那榆木脑袋,早就应该被人陷害多少回了,还能这样的风光无限吗?
显然她身边有个精明能干奴才,这奴才找对了,办事必定事半功倍。
想到这,乌仁图雅倒是有点羡慕那个蠢笨的马灵雨了。
“丽妃娘娘真会说笑,奴才哪敢有什么意思,是我们皇后娘娘的意思,奴才可不敢僭越。”赵高恭顺的低着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妹妹说的什么话,自然是本宫的意思。”马灵雨狠狠的瞪了丽妃一眼,示意她太多嘴了。
“姐姐别多心,妹妹我啊,也是随口说说,既然出了这档子事,我自然全听皇后娘娘的。”丽妃有些不情愿的重新折回凉亭中,懒洋洋的斜倚在座位上,冷眼旁观这一切。
马灵雨哪晓得怎样审问,再者也不在乎一旁的挣扎痛苦的绿竹,只是急着借这件事情立威。
“咳咳....都静一静...嗯.....本宫,嗯.....依本宫来看,定是有人蓄意将绿竹丫头推到的.....你们几个,可曾见过是谁推得。”
那边,皇后正行使着自己皇后的权利,厉声询问。
这边,宋安歌怀抱着绿竹,不知所措。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御花园距离太医院还是有着不近的路程。
忽然一个怯生生的清脆女声在宋安歌耳畔响起。
“夫人,你这样抱着她,对她只有害处并无益处。”
宋安歌寻着声音望去。
人群中一个身着素青色衣衫的女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懂医术。”宋安歌抬眼问道,死马当活马医,如此紧要关头,顾不得那么多了。
女子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衣衫素雅,头饰简单,一双杏眼水波涟涟,倒是与从前的自己有那么五六分相像。
她有些唯唯诺诺的小女人模样,似是与她这么一个陌生人说话有些害羞,但又瞥见地上的人儿状似痛苦,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嗯,略懂些。”说话间,女子已经走到宋安歌与绿竹面前儿,她蹲下身,瞥见绿竹腿间衣裙的鲜红,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还是先把孕妇抱到就近的房间里吧,记住要平躺,快。”女子望着宋安歌说道。
听闻,宋安歌将怀中的绿竹轻轻放到地面上,连忙跑到皇后面前。
“皇后,借你几个奴才用用。”
皇后本还在故作姿态的审问,被宋安歌这么一问,惊了一下,看了看躺在地面上的绿竹,慢悠悠的回道:“你急什么,一会太医不就来了吗,还瞎折腾什么.....”
看到皇后的心思根本不在救人上面,宋安歌直接走到了皇后身边几个小太监前面,大声说道:“地上之人,是护卫统领陆统领之妻,若是她有什么闪失,陆统领必会请求皇上明察,到是皇上怪责,我就说你们这些奴才不尽奴才本分,连使唤都使唤不动!”
宋安歌面上是在呵斥奴才,可其实本意,是说给皇后的。
果然,皇后还不至于太过蠢笨,她听懂了,细细想来,若是告到皇上那,说是自己不借奴才给他们使唤,以致绿竹那丫头延误了时机,即便皇上不至于因此事惩罚自己,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此时的马灵雨,只想要好好的给后宫众人树立一个恩威并施的皇后形象。
算了,奴才给他们使唤就使唤吧,即便现在抬过去医治,也未必就能救了她母子性命。
想到这,马灵雨才给那些太监使了个眼色,这样,太监们方才随宋安歌过去。
几个太监手把着手,做成一把人床,小心翼翼的将绿竹平放上去,步子迈的很小,但速度极快的朝就近的房间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