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睁开眼,宋安歌就瞧见对面圆桌旁坐着慕容锦,他面色淡然的望着自己,并未说话,桌上摆着各式菜肴,盅碗汤碟,各不相同。
“你怎么来了?”宋安歌从床踏上起身,她掀开浅蓝色的月影纱,一身素色寝衣,未施粉黛就那样走了过去。
“朕今日想与你一同用早膳。”慕容锦打开椭圆形的陶瓷汤瓮的盖子,瞬间热气肆意飘散,浓郁的鸡汤香味勾的她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这尴尬的声音惹得宋安歌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眼用余光瞧了瞧慕容锦,心里暗想着,他没听见,他没听见,然后又拍了拍衣角理了理发梢儿,自言自语道:“那个……我还不太饿,我先去梳洗一下。”
“不太饿?刚刚肚子叫的那样大声的难道是朕吗?先不用梳洗了,过来和朕一起用早膳吧!”慕容锦又盛了一碗鸡汤在碗中,他用汤匙搅动了几下,吹散了上面的热气,往宋安歌的方向递了递说:“好了,不烫了,喝吧。”
宋安歌僵持了一会儿没有动弹,可看慕容锦依然将盛着鸡汤的瓷碗举在半空中,不好推脱,所以挪着步子,缓缓走到了慕容锦的面前,伸手接过了鸡汤。
“坐下。”慕容锦示意她坐下,宋安歌到也乖乖的坐下了。
“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我都不知道你何时来的,可有什么事情要说啊?”宋安歌喝了一口鸡汤在口中,醇香浓郁的滋味还真是能令自己的味蕾回味无穷啊,这么好喝的鸡汤,定是李嬷嬷做的,吃惯了李嬷嬷的手艺,其他人做的菜她还真是不愿入口了。
“到也无事,想着几日未曾过来,所以过来瞧瞧,午间番邦的首领努尔哈赤就该进京了,朕又有几日不得空闲,所以想来看看你。”慕容锦边说边为她面前的瓷碗中夹着小菜。
“努尔哈赤……哦,如今你身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自然是心系百姓,国事繁忙了,我并未有什么怨言,你忙去便好。”宋安歌口口声声没有怨言,可语气间却掩饰不住些许沮丧,自从来到这皇宫中,慕容锦似乎疏远了自己,几日才来这月仙殿一趟,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宋安歌难免有些心生怨怼。
慕容锦又怎会瞧不出她心中的不快,可时局如此,他才刚刚登基称帝,根基不够稳固,马家势力与日俱增,不容小觑,自己还不想与之树敌颇深,所以只能将重心从宋安歌的身上稍稍放松。
“别使小性子了,今日朕给你带了一件礼物,你瞧瞧喜不喜欢?”慕容锦将桌上的锦盒推到了宋安歌的眼前,俊脸到是洋溢着少见的笑意,仿佛云雾间盛放的白莲,清冷桀骜,却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他挑了挑眉目,示意她打开看看。
宋安歌瞥了瞥桌上的锦盒,心中到是颇为好奇,她葱白似得指尖儿抚上了锦盒,缓缓打开了。
鸽子血宝石鲜红夺目,阳光打在石面上,泛起了晶莹剔透的光芒,这块造型怪异的宝石有鸡蛋的大小,可这样上好的颜色和品质实属罕见,宋安歌看着欢喜,这娇艳的颜色正得心意。
她兴奋的将宝石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把玩,左看看,右瞧瞧,怎么样都稀罕不够。
“知道你喜欢这颜色。”慕容锦望着宋安歌笑成月牙形状的眼眸,唇间也不自主的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侧身微微前倾,望着她娇俏的脸庞入了迷。
宋安歌心思全在那宝石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慕容锦对自己的打量。
她瞧着瞧着,余光忽然注意到,装着鸽子血宝石的锦盒里,整齐的铺着一张浅紫色的丝绸绢帕,那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朵浅粉色的梅花。
自己的帕子也是绣着梅花,因为宋安歌与宋安宁都喜欢红梅,所以两人的帕子都绣着红梅花,只是宋安歌学艺不精,绣工粗糙,绢帕上的梅花总是绣的歪歪扭扭,不够精美,而宋安宁绣工一流,针法熟练,她绣的红梅总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不可否认,那锦盒中的绢帕,是出自宋安宁之手,姐姐绣的红梅花她不可能认错,因为她绣着红梅的同时,还总喜欢连着绣些枝杈,而自己就单单只绣那红梅花。
宋安歌出神之际,忽闻异香,这香味是慕容锦身上散发出来的,与他挨得那样近,就闻得清晰,可是……这香味怎么那般的似曾相识,好像,在何人的身上也嗅到过?
难道,难道是姐姐?宋安歌终于记起,那日姐姐来跟自己讨论绣工时,就曾在她身上闻到过一阵很淡很淡的香味,只是那味道转瞬即逝,令她猛然间不太记得起来,如今再从慕容锦的身上嗅到那熟悉的香味,宋安歌一下子茅塞顿开了。
宋安歌清楚的记得,姐姐那日身上布满了浅浅的痕迹,像是男女行颠鸾倒凤之事时,所留下的,她身上竟然还沾染着慕容锦身上的香味,那日姐姐言辞反常,眼神闪烁,难道她……
他见宋安歌望着桌上的锦盒出了神,慕容锦也寻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可那锦盒中空空如也,除了铺垫宝石的绢帕也并无它物啊,是什么能让她望的那般出神?
“你想什么呢?”慕容锦低沉的声线打断了宋安歌的思绪,她抬眸望向了慕容锦深邃幽暗的眼眸,轻声回了一句:“哦……没,没什么……”
不知为何,所有的痕迹都在表明她的猜想,可宋安歌不知何时竟然变得那样懦弱,不像自己了,从前她横冲直撞,心直口快,可如今,她胆小谨慎,惧怕,无助,不敢去亲口找慕容锦讨答案,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真的会背叛自己吗?
“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慕容锦想要抬起手,磨蹭一下宋安歌细腻的脸蛋,可却被她冷不丁的躲开了。
宋安歌杏眼微微闪躲,两只手不自然的交缠在一起,她轻咬着樱唇,过了半响轻轻回了声:“呃……可能是时气不大好,这天忽冷忽热的。”
宋安歌依势起了身,转过身不去看他。
…………………………
光华殿里,慕容锦身着红黄相间的赤金龙袍正襟危坐在漆金雕刻龙椅宝座上,殿内熏香缭绕,歌舞升平,数名舞姬身着浅粉色水袖华服,在这大殿的中央随着乐声舞姿摇曳。
坐在慕容锦身侧的,正是马灵雨,她身着正红色的百鸟朝凤锦衣,上面金线绣了九只活灵活现的金凤,看起来虽不及黑色礼服庄重,却是华丽异常。
凤冠上是六龙三凤冠,龙是金丝掐制,凤凰是翠鸟羽毛制成,龙嘴里垂下许多珍珠宝石,龙凤之间还有一些翠蓝花叶,凤冠的下部有两排以红、蓝宝石为中心,用珍珠围成的小圆圈。凤冠后面垂着六条叶状的装饰物,上面满是珍珠和宝石,凤冠上的翠蓝部分均使用翠鸟的羽毛制成,看起来能把人的眼睛晃花了。
此时的马灵雨穿着皇后的百鸟朝凤朝服,笑意盎然的坐在慕容锦的旁边。
殿中两侧整齐摆放着数张宴桌,上面菜肴丰盛,果酒俱全,一众大臣正恭敬的坐在两旁,不住的打量着殿中的袅袅歌舞。
坐在离慕容锦最近的宴桌上,就是那番邦的首领,努尔哈赤,他身材矮而粗壮,头大而圆,阔脸,颧骨高,鼻翼宽,胡须浓密,而领下仅有一小撮硬须,长长的耳垂上穿着孔,佩戴着一只耳环,头部除了头顶上留着一束头发外,其余部分都剃光。
厚厚的眉毛,杏眼,目光炯炯有神,身穿长齐小腿的、两边开叉的宽松长袍,腰上系有腰带,腰带两端都垂在前面,由于他们生活环境寒冷,袖子在手腕处收紧。一条短毛皮围在肩上,头戴皮帽,鞋是皮制的,宽大的裤子用一条皮带在踝部捆扎紧。
坐在他周围的下属也都是这般粗狂的打扮,只是挨着他最近的,似是一位妙龄女子,她身穿蓝白相间的百褶纱裙,手腕间缠着几捋流苏似得五彩珠串儿,那珠串灵巧而轻便,不知是什么珠子穿成的,竟那般的璀璨夺目,此时正随着她一抬手,一个回眸的动作而摇曳生姿。
她发间编着数条黝黑的细辫子,头戴羽毛与珍珠交织的头冠,面上蒙着白色的纱巾,看不清容貌,只能瞧见她一双娇媚深邃的大眼在不住的打量着漆金刻龙宝座上的男人。
一曲舞毕,努尔哈赤起身拱手作揖,向慕容锦行了一个大商朝的礼,然后开口说道:“大商朝果真是地大物博,小王一路前来,见了不少的好山好水啊,只是……”努尔哈赤话说的虽有些蹩脚,可慕容锦却也听的懂,遂跟着询问道:“只是什么,直说无妨。”
“只是,这宫中舞姬的舞蹈,并不出众啊!”努尔哈赤的话音刚落,坐在慕容锦身旁的马灵雨就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她望着下面的努尔哈赤,冷冷的说道:“不出众?你的意思是,我们大商朝的舞姬比不上你们番邦的舞姬,笑话,哼,一个蛮荒之地,蛮荒之人,还敢和我们这泱泱大国来比较,简直……”
马灵雨咄咄逼人的架势简直和市井上泼妇快一般无二了,眼瞧着努尔哈赤的眼神透着极度的愤怒,一双手因为过分的抑制而握成了拳头,深知马灵雨在接着说下去恐怕会闯下滔天大祸。
坐在底下的马正德听到马灵雨说着那不符合她身份的话语,脸上跟着渗出了阵阵冷汗,心想着,这个丫头,口无遮拦的性子还是没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的马正德只盼着她女儿能尽快闭上嘴,可眼下瞧她那架势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管不了那么多了,马正德匆匆站起了身,大声打断了马灵雨的发言。
“皇后娘娘深居后宫,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自然是有着仁义大度的胸襟智慧了,可是朝前朝后,这殿上的事,自然是以皇上为尊了。”马正德好不容易才打住了马灵雨的话,示意她不要再多言了,她虽行事冲动,却并不愚笨,听到父亲的指点后,也连忙回了声:“大人说的也在理。”后,就悻悻的坐下不再言语了。
慕容锦眼观大局,久久未语,并未及时打断马灵雨的话也是事出有因,想着杀杀那努尔哈赤的威风未尝不可,那些话并不是他一国之君所说,自然也不显得他这大商国的君主小气,
自知马正德在场,所以他也不担心马灵雨会真的闯祸,那马正德心思缜密,又怎会容忍自己女儿犯错,他会把握好尺度,所以慕容锦全程都是一脸淡然。
“皇后她直言直语,切莫放于心上。”慕容锦狭长的冷眸扫了努尔哈赤一眼,见他深吸了一口长气,凶戾的眼神慢慢转淡,渐渐恢复了如常的笑意。
他们虽身材强壮,生性好战,可兵力远不如大商,如今慕容锦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只能就势下来了。
“本王也并未说大商朝的舞姬不好,只是今日,本王为皇上带了一份厚礼,只要她上来一舞,相信众位就会明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