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的第六层,天宿和天命站在巨大的四面水晶壁的房间内,仔细辨认,这里就是之前天宿抓走Sky后关他的居所,只是这一次外面并不是错综复杂的隧道,而是一个类似商场的大楼。
此刻周边的水晶壁上正在直播着所有楼层中发生的事情,对于季小柒再次恢复神智这件事,天宿感到有些诧异,他这么快就从家人的死亡中恢复过来了?当时如此崩溃的精神,再次复苏时居然没事人一样,这小子对父母的感情不会是装出来的吧?不然这表现也太没心没肺了。
“对于季小柒,你怎么看?”天宿微微侧首,抿着唇线微笑着问道。
天命望着屏幕,目不转睛地回答着:“我觉得他就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存在的。”
“你还真是有自信啊,就因为他战胜了季杀你就觉得他可以拯救世界,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们之间早就决出胜负了,也不需要生出这么多攀枝末节。”天宿对天命的话并不认同,在他看来,比起季小柒这种没什么长处的家伙,季杀更适合作为圣石之心的主宰。
当然,如果季杀成功掌控圣石之心,也就代表他赢了。
只是季杀居然试图脱离他的掌控,这倒是天宿没有预料到的,不过游戏就是要有变数才更有趣嘛,他就想看看,这个终极游戏,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不仅仅是他战胜了季杀,还有他自己。”天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天命知道一些天宿所不知道的真相,在季杀苏醒时天宿的全部注意力就都集中在邀约季杀合作,完全没有觉察到天命趁这个时间进入了季小柒的意识空间。
对于天宿的屡次犯规,他没有表现出异议,就是在为这次的潜入做铺垫,一旦被天宿发现,他也可以有借口为自己开脱,然而最后证明,一切只是他多虑了,天宿根本没察觉。
他进入季小柒的意识时他正在圣石之心旁边痛哭自责,那一声声控诉中没有责怪天宿的卑鄙和残忍,只是不断将责任归结在自己的身上。
那时天命现身,既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勉励他振作起来,只是现身问了他一个问题:“死亡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到底是开始,还是终结?”
季小柒闻声怔了怔,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似乎并不明白天命这话的意思,然而天命没有解释便转身准备离去。
“这个问题,只能由你自己想通,我在外面等你给我答案。”临走前,天命的最后一句话让季小柒犹豫了,如果要回到外面,就要面对父母的死亡,可能还要接下去面对望圣学院的同伴们一一死去,他害怕这种“失去”的感觉,这想法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回到意识空间里的原因,并不是季杀强大到可以反控他,而是他软弱地想要逃避。
最终,季小柒经过一番内心斗争,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答案。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就出现了季杀的“视角”,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直到终极游戏开始,他才正式“返场”。
死亡是开始亦或是终结?
望圣学院的伙伴们已经用生命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的死亡,是为了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争取全新的开始,而不是终结。
如果因为他一个人的逃避,导致大家白白牺牲,那他才是真的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对不起自己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死去的同伴!
将痛苦与愤怒,化作拯救世界的勇气,他重新回来了,这一次,他希望自己能够撑到最后一刻……
“这些人死的那么精彩,居然没有人欣赏,有点可惜。”天宿看着祝嫣羽、许闻声、紫玲珑、萧止音、魅星、晶鹤、沈无心等人接二连三地死去,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后眼睛一亮,抬手将屏幕画面一切换,霎时间,建筑各层的LED显示屏上便开始循环播放起他们在各楼层的死亡过程,“大家一起看,才有意思嘛!”
天命微微凝眸,显然不赞同天宿的所为,可他没有阻止,只是神情复杂地望着屏幕。
位于各楼层地生还人员,在目睹了被困在其他楼层的游戏参与人员地经历时,纷纷震惊了。
其中位于二楼的罗降最为崩溃,魅星的死仿佛给了他一记重锤,原本他努力地寻找开锁的线索就是想要离开这里,找到她,然后保护她。
可如今,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救萧止音而被万刃穿心。
多么希望当时能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这样她绝对不会死,因为他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为自己挡刀。
“萧止音!你怎么能让魅星死掉……怎么能!魅星……为什么不等我?”他跪倒在LED屏幕前,看着萧止音万分懊悔的承认自己也是爱魅星的,之后带着绝望的悔意,再次触动了机关。
萧止音的死让他仿佛平静了下来,他站起身,LED上继续播放着沈无心与朱雀的剧情,然而他已经无心观看了,步履蹒跚地走到电梯前,一边流着泪,一边按下了他花了许久终于参透出来的密码排序。
“密码正确。”
电梯门开启,他缓步走上电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门关闭,希望能够快点见到魅星,哪怕只是她的尸体……
电梯停住,大门开启,他迈了出去,原本呆滞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充满了光彩,麻木的表情也有了笑意。
“魅星……”他走向她,伸手轻轻碰触她冰冷的容颜,将她从萧止音的怀里抢了出来,摆在旁边专柜的铺陈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撩开她黏在脸上的碎发,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魅星,你怎么能就这样死掉,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好残忍啊。”他捧着魅星的脸颊,仿佛捧着最珍贵的珍宝,泪眼晶莹,闪烁着被人抛弃的悲伤,“萧止音说爱你,但他不配,我不会将你交给他的。”说到这里,他眼神阴冷的瞥了一眼卧倒在电梯附近的萧止音的尸体。
回首,目光又是一片柔和,他抬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婆娑,眼神茫然地望着前方虚无的点,仿佛在幻想着魅星还活着,正朝她灿烂地微笑。
“你知道吗?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天音阁,作为天下第一竹令师,我喜欢用竹令做武器,可你们却偏偏说我是拥有强大的界力,适合成为越界者,而我连越界者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你加入了组织。之后一直被你们逼着使用界力来破坏世界,为萧止音收集那些莫名其妙的所谓法器……”他默默诉说着,关于他与她的过去,以前没有机会说的,现在他要毫无保留的,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罗降加入天音阁后,魅星就没有怎么再搭理过他,所以他觉得没意思,就开始了我行我素的生活,在外人眼里,他更是处处与魅星作对,甚至常常“离家出走”,做一些不受掌控的事情。以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后来明白了,他是在用叛逆的形式来引起魅星的关注,只可惜,他明白的太迟,也表达得太迟了。
比起两百年前就被她爱上的萧止音,他这短短几年的爱慕又怎么斗得过?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备胎”,可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从“作死”的萧止音手中将魅星抢过来,也认为自己可以给她幸福。
然而,他错了。
直到她弥留之际,惦记的人始终只有萧止音。
为什么她就看不到他呢?
明明一直以来守在她身边的人是他罗降,为什么她就是看不见!
他忽然松开了她的手,眼神有些怪异地自言自语道:“魅星,没有你的世界,我该怎么办呢?”他仿佛陷入了沉思,目光再次扫过萧止音,“他用殉情的方式来陪你,可我觉得这样太没创意了,我才不屑呢。不如这样,我把这个世界上所有和你有关的人统统一起带走,这样在另一个世界你就不会寂寞了,你说好不好?”
似乎认定了自己的选择相当有创意,罗降的眼神变得亮晶晶的,仿佛充满了期待。
屏幕另一边的天宿看到这里,忽然兴奋地鼓起掌来:“让所有和魅星相关的人陪葬?罗降这小子,有意思!”
天命似乎没有想到罗降会因为魅星的死而有了如此疯狂的想法,所以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为了表达我对你的赞赏,所以我允许你通往上一层,记得,你刚刚所说的话哦。”天宿笑嘻嘻地对着屏幕说道,接着袖子一挥,罗降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开启,而他说的话也通过楼层的LED传达给了罗降。
罗降动作轻柔地将魅星打横抱起,带着他一起走进向电梯,路过萧止音的时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还不忘醋意满满地踹上一脚。
电梯带着罗降到达了建筑的第四层,当顾天涯见到罗降抱着魅星的尸体时,脸色微微一怔:“你……”他原本对罗降的做法感到不解,可想到在别墅时罗降对魅星的殷勤,也就大概明白了原因。
罗降抱着她走出电梯,找了个舒适地位置将她放好,然后转身,余光扫了一下那块巨大的石头,以及顾天涯:“魅星,没想到第一个祭品会是和我们斗了那么多年的望圣学院的校长。”话毕,他动作利落地摆出进攻的架势。
顾天涯见状立刻召唤出银雪予以应对,只是他不明白罗降口中的“祭品”是什么意思,这个“终极游戏”从开始到现在,他除了一个密码锁外没有得到任何游戏提示。难道罗降是收到了某种指令必须要执行?
虽然充满好奇,但顾天涯还没来得及询问,罗降已经出手。
几个回合下来,罗降很快就落了劣势,毕竟顾天涯是望圣学院的校长,如果没有点实力,也没办法撑起整个顾家。
不过罗降并不气馁,接二连三地展开攻势,每次败下阵来,他都会换一种攻击思路,一次次地改进,顾天涯也察觉到了他每一次“重整旗鼓”后的攻势都要比前一次强势很多,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他觉得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在下一次对招的时候,用银雪钳制住罗降时开口询问:“你是不是接到天宿下达的游戏命令所以才会与我为敌,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罗降一个反手推,挣脱了顾天涯的束缚,随后邪魅的勾起了嘴角:“天宿没有给我指令,只是为我开启了电梯。而我要杀你只是因为害怕魅星在另一个世界孤单,我要将所有和她相关的人都送下去陪她,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他说话的时候言辞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顾天涯对他的癫狂想法感到惊讶:“你疯了吗?”
罗降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没疯,我很清楚我想干什么。”
“我认为魅星是不会赞同你这种做法的。”顾天涯试图劝说罗降,可他听后却是冷冷一笑。
作为一直与天音阁对立的望圣学院的校长,他有什么资格说魅星不会赞同他的做法?
“不要浪费时间了,动手吧。”话落,他已然掏出数枚竹令朝顾天涯抛去,身姿更是敏捷地跟上。
竹令爆裂,一条金龙现世,打头阵,顾天涯银雪当前,与金龙缠斗的时候罗降已经提着银枪支援而来,其余竹令则幻化出多个具有爆破效果的光球,只要顾天涯靠近,光球就会爆裂,产生击退效果,帮罗降和金龙争取到进攻的先机。
不过即使罗降有着竹令加持,还是让顾天涯挺了过来,当他只剩下最后三枚竹令时,顾天涯虽然已满身血污,却还是腰杆笔直,气势不减。
“果然是强劲的敌人!”罗降银枪一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绚丽的银线,“不过我不会退却的,因为我必须战到最后!”
两人的战斗再次触发,这场精彩绝伦的对决让顶楼的天宿看得热血沸腾,完全忽略了其他楼层的情况。
这个时候黑幻棋和季小柒找到了相关线索,破译出了电梯的密码,到达了第二层,在这里他们见到了紫玲珑的尸体,死法就如LED中所播放的那样,可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原本与她同在一层的罗降却不知所踪。
“他应该是破译了密码。”黑幻棋看着已经打开了的密码罩,于是他们不作停留,立刻按下了电梯前往第三层。
进入第三层后他们依旧没有见到罗降,却意外地发现原本该在这一层死亡的魅星不见了。
季小柒望着没有开启过的密码锁,神情复杂:“密码锁没开,罗降是怎么离开的。”
黑幻棋走了过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能坐上这个电梯除了破译密码外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我猜他可能是和天宿达成了某种协议,由终端操作直接让他抵达上层。”
“可他为什么要带走魅星的尸体?”季小柒不解。
黑幻棋怔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也许是因为不想喜欢的人和情敌待在一起吧。”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止音的尸体一眼。
季小柒理解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快点找线索上去,如果罗降真的和天宿合作,那么校长就会有危险。”
通过LED播放的内容,他们已经确认了被天宿安排在第四层的人是顾天涯和晶鹤,只是晶鹤因错误的密码被巨石碾死,如今只剩顾天涯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从错综复杂的柜台中摸索出密码排序的规律顺利进入电梯,可在抵达第四层,电梯门缓缓开启的时刻,却见到罗降面带残酷的笑容,伸手按下了一串错误的密码……
“密码错误”的提示音响起,季小柒和黑幻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原本平滑地地面上忽然涌起熊熊火焰,顾天涯的身体顷刻间被吞噬,而此时的罗降则是抱着魅星的尸体躲在了一个透明的保护罩内,神情淡漠的欣赏着自己引发的悲剧。
“校长!”季小柒一时焦急地想要迈出电梯,却被黑幻棋一把拉住。
“不要做无畏的牺牲。”黑幻棋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季小柒停下了朝前的脚步,极其歉疚地看向顾天涯。
“接下去就靠你了,季小柒……”火焰中传来顾天涯的嘱咐,他很清楚季小柒如果是冲出来,面临的也是死亡,而他若死了,世界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眼睁睁看着顾天涯在自己面前被焚烧致死的季小柒,心中万分悲痛,如果刚刚他们能早一点到达,也许就能阻止罗降按下错误的密码……
不对,罗降为什么要按一串错误的密码?
他是从第二层来的,也破译过一次密码,应该知道这个密码锁是有迹可循的,可刚刚他的态度,似乎明知道密码错误会发生什么还故意按错顺序!
“罗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在火焰消失之后,季小柒没有第一时间冲向顾天涯,而是厉声质问罗降。
罗降眨了眨眼,平静地笑了笑。
“为什么?因为我要这里所有人的统统都去死,去给我的魅星陪葬。”他微微转首,神情变得忧伤起来,“凭什么你们活得好好的,我的魅星却死了,这不公平!”
“魅星是被天宿设置的游戏害死的,你不去怨恨天宿,却帮着天宿杀人?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季小柒怒不可遏,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愤怒的情绪所主导,不然会再次迷失自我,可他真的好生气,不仅仅是气罗降的疯狂,还气自己的无能。
罗降对于季小柒的责骂并不上心,只是专注地轻轻拨弄着魅星的发丝:“等我把你们统统杀死,最后就轮到天宿了,如果过程中我不幸死了,那也只能怪我能力不足,再此之前,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们、死!”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这样的罗降让季小柒感到无比陌生,当初那个玩世不恭却不乏天真的罗降去哪了?
是因为魅星吗?
是她的死,彻底改变了罗降的思想。
季小柒不禁感到恐惧,爱情可以让人变得积极,同时也可以让人变得极端。而罗降很明显属于后者……